院里跪著小丫頭,屋里同樣肅著臉挨排立著大丫頭,思嵐與夕秋,一個管著金銀首飾,一個管著收支銀錢,還有管著陳設雜物的思瑤,均捧著賬冊,春曉坐在上首,與立在身邊的綠曼點點頭:“查吧。”
綠曼并不多言,端著公事公辦的姿態打量了一圈大丫鬟們,道:“姑娘的意思你們已經知道了,我腆顏替姑娘查賬,若查出星點兒齷蹉,別怪我手不留情,現下誰有話說?犯錯的自己站出來!”幾番掃視,沒人出列,她才道:“把賬冊擺在這里。”明堂里擺設一面長桌。
思嵐等人將賬冊放下,綠曼便示意跟著她一道來的四個在庫房管賬的媽媽開始,兩人翻賬本,兩人對應物品,別看春曉住的屋子不大,東西卻不少,查下去,沒兩個時辰出不來結果,只怕外頭的小丫頭要凍個好歹。
別個還差些,朝陽卻叫屋里的丫頭揪心,一邊焦急的看著屋里媽媽們查帳,一邊忍不住向外看,卻是門窗緊閉,根本看不到外頭什么情形。
朝陽僵著四肢,手和腳都沒了知覺,臉蛋叫廊下的冷風吹的發疼,跪了大約一個時辰,晌午那點日頭向西偏移,廊子下便更覺陰冷了。她動了動眼珠子,朝與自己交好的丫頭使了個眼色,那丫頭會意的微微點頭,就聽她似抱怨的嘟囔:“也不知哪個黑心壞腸子的,這大冷的天叫咱們統陪著跪在這里,自己拿了就站出去,姑娘向來是個綿和好性子的,便是承認了也無非是被呵斥兩句,又不能少塊肉,何必叫大家伙陪著遭罪,這天冷的,再過兩個時辰怕真要凍死一兩個了,凍死鬼再要喊冤給誰聽?”
小丫頭跟前并無人看著,有幾個便試著動了動身子,卻是凍僵的肉,坨成一團了,嚇的直要掉淚,有個說:“我這腿動不得了,會不會是凍壞了,我娘說,有人冬天凍掉過耳朵,在外頭凍的久了,進屋一撥弄就掉了,也沒知覺。”
可把這些七八歲的小姑娘嚇的要死,紛紛挪胳膊動腿的怕真凍掉了,與朝陽打過眼色的小丫頭趁機道:“這事難說不是真的,興許凍的久了進屋暖和過來就廢了。咱們不過是院子里灑掃跑腿的丫頭,凍壞凍死也就是讓人卷著鋪蓋丟出去罷了,姑娘仁慈,興許把賣身銀子給咱們家里頭,可人都死了還有什么用。”這一番危言聳聽更叫小丫頭們不安起來償。
有幾個膽小的慢慢輕泣出聲,一時不安變作躁動,忽地有個丫頭道:“我那日見翠兒偷偷摸摸的從姑娘屋里出來,指不定身上就藏了簪子,即便不是姑娘如今發現不見的這支,也是別個。”
“你胡說,我沒拿,明明是你與外院的小廝私會,被我看到說了幾句,記恨在心,這會兒來誣陷我,呸,我能叫你得逞,小小年紀不學好,跟你娘一樣不要臉!”
“你說誰不要臉,你才不要臉!”
兩個小丫頭才說了兩句便掐起來,一時小丫頭們只顧著看熱鬧。朝陽一皺眉,幫襯她的丫頭忙喊道:“都別起哄,晴兒,你記下她都說了什么,一會兒回稟姑娘。”話才落,有人不服氣道:“憑什么叫她記,她自己都不干凈,前兩天還見她與紅綾姑娘院子里的丫頭鬼鬼祟祟的。”
朝陽立時眼睛一亮,就聽叫晴兒仰著臉道:“那是我表妹,問我姑娘去莊子游玩什么時候回來,想來與我一處說說話,我說三爺要去接我們姑娘一道回來,什么時候說不準,卻不礙著我們姐妹什么。”
指責晴兒的丫頭便不說什么了,隨即又有丫頭互相揭發,小丫頭們之間盡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朝陽卻耐著心認認真真的記在心里,直到聽見有一個說:“你敢背后說嘴三爺,比偷拿東西還膽大,我可比不了,你叔叔厲害了,什么都告訴你。”
朝陽看過去,竟是平日里看著最不起眼的燕兒,性子十分軟弱,常被旁的丫頭指派做這做那,她也不吭聲,沒曾想叔叔是外頭管事的。接著又聽那丫頭說:“不止呢,人家姑姑是大房太太院子里的管事,千萬得罪不得。”
丫頭們許多是外頭采買的,家生的沒幾個,聽說燕兒門路這么多,不由疑惑,交頭接耳說她有姑姑在,何必到三房來。
朝陽又雜七雜八的聽了一陣,扭過頭,朝斜對的廂房暗暗做了個手勢,善為很快出了廂房朝正房去,在門口道:“姑娘,小的有事稟告。”
很快,房門打開,夕秋掀開簾子,與善為對視一眼,善為輕點頭,夕秋墊腳向回廊望了望,故意大聲道:“知道了,姑娘正忙著查賬,等會子我與姑娘說。”
頓時回廊里的丫頭們靜下來,春曉屋里經過近兩個時辰也有了結果,賬冊與實物對應不上的有六樣,其中床帳子一套、衣裙兩身、珊瑚手釧一件,粉彩珍珠耳墜一對,水晶倒瓶一只,宮制珠花一匣子。
思華道:“床帳子在奴婢那里,前兒思瑤說有一處跳線,叫奴婢想法子補一補,奴婢還沒騰出手來弄。”
思晨緊接著道:“秋香織錦的夾襖與淺紅繡纏枝茉莉花的長身褙子送去了洗衣房,還未曾取回來。”
春曉想了想道:“那一匣子宮制珠花我賞人了。”還是去江蘇前的事,叫夕秋打賞給小暮了。
“水晶倒瓶我見三爺書房擺了一只。”綠曼也道。
那便只手釧和耳墜并那只挖塘才找到的發簪沒著落,管著首飾的思嵐變了聲調,急道:“會不會查漏了?”
四個管事媽媽沉了臉,“庫房的東西多到繁幾,也不曾查漏過什么,思嵐姑娘說笑呢。”
思嵐臉上白白紅紅:“不會的,姑娘,肯定是查漏了,奴婢將每天用到的都記在心里,一刻不敢忘,晚上姑娘卸掉釵環也是奴婢逐一對好了才放回匣子,怎么會查到對不上?”
春曉沒言語,慢慢坐回椅子里,伸手將茶碗端了起來。
思嵐左右瞅了瞅,并不見誰幫襯她一兩句,心頭一灰,雙膝屈起,跪下道:“奴婢……奴婢也不知怎么就不見了。”說完眼睛已然紅了。
屋子里便是一靜,只聽得到春曉凝脂般的手指慢慢研磨著茶沿兒的細細聲響,茶湯飄出的水汽將她細巧的下巴氤氳的看不清,連帶著表情也朦朦朧朧。思嵐從不知道軟綿好說話的春曉也會讓人感到喘不上氣的時候,直叫自己冒了冷汗。
綠曼冷眼看著,看出這是春曉在打壓思嵐,思嵐仗著母親是三爺的養娘,向來端嗆拿派,眼睛長在腦瓜頂上,卻不知主子可以和你和和氣氣,也可以翻臉無情。綠曼暗暗嗤笑,不過是狗咬狗,一嘴毛罷了。
正想著,忽就聽叫夕秋的那個丫頭道:“姑娘,奴婢倒想不起來珊瑚手釧和那對粉彩珍珠墜子什么樣了,似姑娘不曾戴過?”
春曉冷淡道:“既是登記在冊,戴沒戴過不打緊,如今說的是東西不見了。”
思嵐靈機一動,搶上前道:“這冊子是奴婢從夕秋手里接過來的,接手后并未及時清點,奴婢疏忽,還請姑娘責罰。”這么說就是將責任推到了夕秋身上。
夕秋一愣,忙也跪下,道:“姑娘明察,奴婢也是接手旁人的,之前管著賬冊的是紅云,后來姑娘不在鳶露苑住了,一應用品都在管事的手里,該是……”夕秋有些遲疑的去看綠曼。綠曼始終把持著鳶露苑庫房的鑰匙,就算當時周氏要用什么東西,也要撥對牌給綠曼,綠曼方能取出來,拿走和拿回都有賬可查。當時春曉被罰去洗衣房,屋子里的東西自然由綠曼接手管理。
春曉面露意外之色,也看向綠曼,肅容的臉微微放緩:“這怎么話說的,你事多人忙,可還記得這檔子事?”
綠曼只在看熱鬧,不曾想火就燎到自己身上,臉一沉,冷道:“姑娘也說了,奴婢每日里雜七雜八的事疊成堆,腳打后腦勺的忙,些許小事記不得也是有的。不過姑娘既然問起,奴婢倒可請管事的媽媽翻翻賬底子,就是不知媽媽們都得不得空。”
管事媽媽還在,她們來忙活一場,主子總要打賞了才叫退下,是以一直沒走,也樂的清閑看熱鬧,聽得綠曼話里的意思,幾人彼此使了眼色,一個高著眉眼道:“咱們抽出手來幫姑娘盤點,不說如何,也還落姑娘一個好,只如今卻連著丫頭的失責也要咱們兜,這就過不去了。”
思嵐蹭的站起身,嚷道:“誰讓你兜什么了?就讓你查個冊子就敢推三阻四的,我看你是要落我們姑娘臉面才是真,我勸你掂量掂量,如今這太師府里,三爺看重誰,別到時候飯碗怎么丟的都不知道。”
“胡說什么?還不退到一邊去!”春曉還是頭一回呵斥下人,思嵐臉上掛不住,漲著面皮一扭身就朝外沖了出去,卻是在門口差點撞到龔炎則,思嵐嚇的魂飛魄散,才要張口,便叫善為捂住了嘴拉到一邊。
就見龔炎則沉著臉,一雙眸子黑不見底,只立在那靜靜的聽里面說話,人卻不打算進去。
屋里傳來春曉的聲音,不急不躁、素淡如菊,她道:“我只問兩句,一是當初我受罰離開鳶露苑后,賬冊是不是收回公中?二是我想看賬冊可不可以?”
綠曼瞇了瞇眼睛,輕蔑的抿住嘴角,而后面無表情道:“賬冊收回是府里的規矩,姑娘要看賬冊也可以。”
春曉點頭,又看向那四個管事媽媽,微微一笑:“那就勞煩媽媽了。”不待她們說別的,春曉吩咐夕秋道:“都守規矩就好辦了,你就隨你綠曼姐姐走一趟,領了對牌再去尋這幾位媽媽,想來很快就能查到珊瑚手釧和珍珠耳墜子的去向了。”
夕秋脆生生的應道:“這就好了,綠曼姐姐,咱們什么時候過去?”
綠曼此時方知春曉在這兒等著她,什么丟了東西不見,什么請她幫忙盤點,統是設套的說辭,不過是要立威罷了。綠曼繃著下頜,咬住牙關,讓自己慢慢露出個笑來:“也是巧了,今兒三爺約了祥二爺、瑢六爺幾位瓊脂樓吃酒,怕是要夜宿在外,奴婢正好得些空閑,夕秋,隨我來吧。”
屋里丫頭聞言都是一愣,而后不約而同看春曉,春曉微挑眉梢,卻不見羞惱與嫉恨,只拿眼看著綠曼,眸光閃動,若有所思。
綠曼眼見春曉的反應不似龔炎則其他女人,不知是真的大度,還是根本就不在意。若是不在意便真難得了,但這種女人恰恰心機最深;若是后一種……,綠曼暗暗搖頭,不會的,多少人愛慕三爺,春曉又怎么會不在意?再說,當初她可是爬床才得來三爺的青眼。難說此女的心思比之趙氏、周氏、紅綾都要復雜的多。
玄關里的龔炎則就聽春曉尋常的說了聲‘有勞了’,心口不知怎地一堵,皺著眉轉身出去,并不與綠曼等人碰面。
他回到外書房,在屋里轉了兩圈,忽地頓住腳,高聲喊門外的福海:“去,約祥二爺、瑢六爺瓊脂樓吃酒。”
福海愣頭愣腦的先答應了一聲,隨后狠狠的拍自己腦門,“我的爺爺,就說三爺不會被一個女人轄制住,果然好了。”邊嘟囔著邊朝外顛顛跑遠。
龔炎則又在屋里呆了一會兒,低頭瞅了瞅身上的衣裳,邁步去了下院。
下院,春曉在綠曼離開以后,吩咐思晨出去善后還跪在廊子里的小丫頭:“叫她們都起來,就說我再給她們一次機會,想想是誰拿了簪子。”
思晨應下,提議道:“不如叫她們舉報有獎,隱瞞重罰。”
“不可如此,今日在威迫下已經叫小丫頭們吐露了不少心中隱秘,本就人心惶惶,若是用了你說的法子,只怕她們成了習慣,以后都要互相猜忌,背地里告狀,若真如此,咱們就不用忙別的,每日只處置這些事也要煩,況且更可怕的是,咱們很可能養的她們成為有利可圖的人,那才是作孽了。”
思晨唬一跳,擺擺手,“奴婢不曾這樣想過。”
春曉笑道:“你去吧,叫灶上把熬的姜湯分下去,挨個盯著喝了,不用她們出來當差,明兒早起若發現病了的,盡可去請郎中抓藥。”
“誒。”思晨感激的扭身去傳話了。
春曉這樣做無非是主子們慣常用的恩威并重的手段,沒甚稀奇。不一時朝陽進來回話,春曉嗔怪道:“不是叫你回屋養著,仔細真著了風。膝蓋戴著棉筒子沒?”
原是朝陽知道春曉要探探這些小丫頭的底,特意混在里面一起受罰。她搓著臉蛋,笑著仰頭看春曉:“真冷呢姑娘,可奴婢心里高興。”然后伸手撩了自己的裙擺,就見腿上綁了棉筒子,“奴婢可不傻,傻的是她們,守著這么好的主子不安安分分的過日子,非要攪點子事出來,活該凍掉她們膝蓋骨。”
春曉見她一副天真爛漫,喜歡的什么似的,拉到跟前,握了她的手捂著,又叫思華拿湯婆子來,等朝陽捧在手里,便叫她坐到秀墩上,盯著把姜湯喝干凈,才由著她稟告。
朝陽一條一條的,哪個丫頭說了哪句話,當時什么樣的神色,都細細的與春曉說了。
春曉聽罷并沒有說什么,只催促朝陽回去休息,囑咐若是夜里不舒服,就去尋大丫鬟請郎中。
朝陽往外走,龔炎則往里來,朝陽小兔子般跳到思晨身后躲起來,思晨沉穩的福了福身,龔炎則定了腳步,詫異的看了眼朝陽,想到之前來看到朝陽犯錯跪在廊子里,現下這是沒事了?
他望了望屋里,沒見到夕秋,微一沉臉,夕秋隨綠曼走了快一個時辰,不過是查一兩頁賬冊,竟是比大理寺查案還費時,曉得是綠曼在為難人,不由冷哼一聲,倒把站在身后的思晨嚇一哆嗦,朝陽更是撒腿就奪門跑了。
丫頭小廝年紀小的淘氣些,也不甚守的住規矩,主人們一般不會真的去追究。是以龔炎則也只是瞥了眼便進了屋子。
也是靈犀了,春曉也正在想綠曼,此人做事老道,卻是看著圓滑實則強勢,面上有笑,內里帶刺,除了龔三爺并不將旁人放在眼里,即便是提起龔炎則也難以掩飾一股子優越之態。面對綠曼時,會怪異綠曼似龔炎則的娘,叫人心里極不舒服。
“爺見小丫頭們都散了,抓到小偷了?”龔炎則邊進來邊狀似隨口的問。
春曉心里咯噔一下,他問的是抓小偷,卻不是尋簪子,佯裝低頭抻褶皺的袖口,想了一回才抬頭道:“簪子還沒找到。”
龔炎則若有所思,盯著春曉看了會兒,直把春曉看的越發要將頭埋到衣領子里,命人去叫綠曼來,春曉聞聽猛地抬頭,猝不及防的慌了神。
龔炎則只當沒看見,伸手翻了翻放在桌上還未收進去的賬冊,道:“會用算盤嗎?”
春曉愣愣的道:“會一點。”
“前幾年爺在府里的時候少,院子里有個雜七雜八的事也沒個人拿主意,老太太就把綠曼打發過來管事,爺見她識字也會用算盤,就把內院的對牌和庫房的鑰匙交給她,后來周氏進府想要一展所長,綠曼主動把對牌上交,爺也沒理會。現下爺瞧著你整日閑的性子越發悶了,不若把對牌接過來,就當消遣了。”龔炎則身子向后仰,半合著眼漫不經心道。
春曉瞪大眼睛,綠曼當珍寶一樣守著的東西,在龔炎則眼里竟是這般不值一提,雖是咋舌,但她卻不想沾手,小聲道:“這哪里是消遣了?婢妾倒是怕累了會睡不醒。”
這么一說,龔炎則睜開眼睛,坐直了身子皺眉道:“你又……”
春曉連忙搖頭,龔炎則狠狠瞪她一眼,而后一嘆,伸手將春曉拉到懷里,也不知感嘆的什么,只幽幽道:“小壞蛋,盡能嚇唬爺一個,你給爺記住了,倘若敢有一絲半點隱瞞爺的事,饒不了你,說吧,你都瞞著爺干什么了?”
春曉拿眼兒溜著龔炎則臉色,卻是不知他問的哪樁?含糊道:“沒有。”
龔炎則扭頭,下巴蹭著她的發髻,心想:明明受了綠曼的氣,偏一個字不說,是信不過他,還是從來就沒信過?又想綠曼故意想叫她拈酸吃醋的那番話,她卻沒表露絲毫悲喜,全不似那些愛慕自己的女人,倒叫他心里不舒坦。
綠曼來見龔炎則,雖有些緊張,卻也不覺自己哪里有把柄叫春曉撒潑,是以依舊端著姿態,肅著臉進屋,微低著頭道:“三爺。”
龔炎則見是她,越發握住春曉的手不放,等春曉別扭的在旁邊坐了,才淡淡道:“你去把庫里這些年存的簪子都送到這來,爺又不是寒酸的只能送女人一根簪子,以后外頭進來的首飾,只除去特意交代的,都送你們姑娘這里來,也不用你們庫房造冊,省的麻煩。”
綠曼倏地僵住臉,慢慢身子輕輕抖起來,直氣的嘔血。
---題外話---今天卡的太***了呀~~~從早上七點一直卡到晚上十一點半,真應了那句‘鬼知道我經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