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炎則話音還沒落,身子忙向旁邊一閃,緊跟有又一低腰,啪啪兩支箭風馳電閃般擦過去。
春曉的手臂還沒放下,龔炎則道:“有了新歡也不至于非要弄死老相好吧?”
春曉氣的渾身發抖,顧不上射箭,抖著唇角道:“你滾,再不滾我喊人了!攖”
“喊,隨便喊,我看龐家的人看到爺,還怎么讓你和龐九兒成親。”龔炎則說到龐九兒語氣甚重,差不多要嚼碎了的感覺,隨后道:“你不喊爺幫你喊,來人!……”
他一喊春曉急了,腦子什么都沒想就沖了過去,一把將人的嘴捂住償。
龔炎則沒動,也沒再喊,深邃幽暗的眼神沉沉的落在春曉臉上,春曉一時的慌亂如鐵夾子一樣,一下把他的心卡的又緊又疼,她是真的怕有人看見她和他在一起,影響她成親?
春曉感覺到手心里有濕漉漉霧氣,一下回過神來,忙收回手,又驚覺自己離龔炎則特別近,趕緊往后退,只才退了一步,龔炎則長臂伸過來就將人拽進懷里,低頭一口咬住她的脖子,該是想血淋淋的咬下一塊才解恨,可雙唇沾到細細軟軟的肉兒就只有心軟,牙齒微重的叼住,但聽春曉嗯哼一聲就往外掙。
龔炎則手臂鐵水澆鑄一般牢固,不讓她掙開絲毫,慢慢的,覺著叼著一塊肉不滿足,貼著細嫩的肉皮兒向她懷里尋覓過去,那股子暖香撲鼻而來,叫他心肝兒都跟著顫,有多久沒抱她了,沒親她了,沒好好稀罕了,他原是帶著酸意刻薄與惱怒來的,這會兒卻被熏的飄飄然。
忽地耳后帶著脖子一塊就是一疼,隨著‘啪’的一聲響。
龔炎則抬起頭,就見春曉清泠泠的眼全是赤紅,眉峰凌厲,嘴角繃得毫無血色,她冷冷的迎著他,待他驚訝的看過來,便是譏諷一笑,“三爺是把我當biao丨子蕩丨婦,還是養在別人屋里的相丨好的?隨時想隨時過來,我還得笑臉相迎,厭棄了就走,我還不能有一點怨言!呵,您想的挺好,可我卻沒那么賤!”
“你胡說什么?”龔炎則本就壓著火,這會兒也壓不住了,冷聲道:“爺就為了個biao子上千里路連夜跑過來?爺告訴你,爺到哪去都得走正門,為了看你爺從這上來的!”
“你半夜爬窗戶還有理了?雞鳴狗盜最是你龔三爺的好手段!”這話說的是龔炎則貫會偷丨人。
可把龔三爺氣的不輕,伸手就想掐春曉,可手都抬起來了,春曉被他箍著身子躲不開卻也下意識的撇開頭去躲,見狀這只舉起的手便滯在半空,片刻又狠狠的放下,龔三爺磨著牙道:“嘴上功夫倒是見漲,這么厲害,你說說你留在這到底要做什么?別跟爺說你要成親,”
“我……”春曉頓了一下,扭著頭不看龔炎則,似十分厭惡,冰冷的回道:“我要如何與三爺沒關系。”
“那成,爺現在就喊人來,看與爺有沒有關系!”龔炎則威脅之后真張嘴就喊,“來……”
春曉氣的要死還拿他沒轍,方才一直忍著沒掉淚,這會兒滾瓜似的往下落,急的想要捂他的嘴,可手臂扳在身體兩側,被他一道箍著,根本動不了,且她每回與龔炎則動氣,就昏頭轉向的不知道什么是重點,折騰一通到頭來卻總覺得是自己不對。
這一回她死死盯著龔炎則,干脆閉嘴,說也說不通,可卻止不住心里泛酸委屈,他還追來做什么?撇下新婚妻子來看她這個棄婦過的不能沒有他?
而龔炎則是真恨不得所有龐府的人都招來,再把龐九兒收拾了,然后抱著春曉光明正大的從正門出去,可他憋氣就在于不能這么做,想到玉霞真人的話,直后悔的胃疼,可看春曉眼神爍爍的很有精神的樣子,就知道正如玉霞真人推斷,隱在幕后的觸角都在動。
要想一勞永逸,就得把春曉放出去做餌,而后一網打盡。
可他虧了,這妮子不但不知道他的苦心,還跟他對著干,扭著勁兒的要和他斷的干凈。
龔三爺嘴里泛苦水,伸手把春曉的眼淚胡亂的抹了抹,故意不耐煩道:“哭什么,不壞你好事不就完了。”
“你放開我。”春曉抽泣著說。
“不放,你得和爺說說,你進藏書閣見那老怪物了?都說什么了,如今是要和龐九兒假成親?”他來之前把春曉在外頭與龐白說的都聽了個真切,只心里醋的厲害,不然也不會扒窗戶。他來綏州已經有日子了,應該說,他是跟著春曉來的綏州。
當時春曉從瀝鎮沖出去,隨后就有他的人跟上,走了不到十里地就魔障了,直愣愣的趕路,不吃不喝,后來他把范六娘安置好追上來,給春曉準備了包裹戴在馬上,春曉竟然在不清醒的狀態下知道從里頭拿干糧吃。
她不與任何人打交道,披星戴月的趕路,最后在綏州城外的郊縣遇上龐白,當時騎著馬沖進了道邊的水塘,可把他嚇的不輕,但見龐白出手救人,心里別提多窩火,那時候起他就有點后悔了,不聽玉霞真人的餿主意,慢慢查也不一定就揪不出那妖道,如今正是騎虎難下。
“你怎么知道我見過老祖了?”這時春曉抽抽搭搭抬起頭,雖眼睛鼻頭都是紅的,可眼神卻嚴肅起來。
龔炎則眸光微閃,玉霞真人囑咐他別插手,不到最后別露面,可他沒忍住,想了想,翹起嘴角戲謔道:“我龔三兒的女人,就是改嫁也得嫁的稱心如意不是,爺來前兒就說了,怕你吃虧,爺得盯緊了。”
春曉雖不是絕頂聰明,卻是個多思的人,前前后后想了許多回,這會兒便更覺得龔炎則瞞著她匆忙成親不一般,也許眼見不一定為實。
但她沒問,就憑龔炎則少見的閃爍其詞,只怕問也問不出實情。
春曉半是譏諷半是認真的道:“那是老神仙,能與他老人家說上幾句便是旁人拜佛求菩薩也求不來的,說什么您可就管不著了,管好您自己吧。”
龔炎則心思一動,看了眼春曉哭過后更顯清明的眼睛,頓了頓,一笑:“看來爺問錯人了,爺該去問龐九兒,看他有沒有膽子娶爺的女人。”
春曉就感覺眼前一暗,額頭被男人的雙唇沾了一下,而后就覺得腰肢松緩,龔炎則收回手臂轉身就要走。
她愣了愣,明白他要去找龐白的麻煩,忙過去攔著,道:“是我找上他的,你別去為難他。”
不這樣說還沒什么,便是這樣說了,龔炎則也就慪氣了,繞過春曉就上了窗子。
春曉急了,道:“原就商量的假成親,你何必節外生枝!”
“假的?”龔炎則一手拿著扇子頂著窗楣,彎著腰往外探身,聞言扭頭,帶了幾分艷色的眼角就這樣挑過來,倒把春曉看的渾身不自在,胡亂點點頭,背過身道;“時候不早了,你趕緊走吧,以后也別再來找我,我沒那份閑情逸致應付你。”
龔炎則想了想,沒再惹她,道:“你小心,昨兒老祖去了九華真觀,不過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沒說的是跟蹤監視老祖的人進入九華真觀便迷了路,老祖從九華真觀出來,跟去的人還在里面轉圈圈。
這也是他坐不住的原因,對手云來霧去的,春曉又在這樣的人身邊呆著,實在令人難安。
春曉知道老祖出去了一回,原來去了九華真觀,那是什么地方?老祖回來后,只一晚就決定讓她和龐白成親,這樣急迫,他定然見了至關重要的人。
她想到了但沒與龔炎則說,背對著龔炎則擺擺手,攆他快走,看起來也像是極不耐煩,實則是擔心龔炎則呆的越久越不好脫身,老祖可不是簡單人物,在他眼皮子地下搞小動作,除非是他懶的插手,一旦惹到,想必手段會很利落。
從戰火硝煙中走出來的人,會是好惹的么?
龔炎則也想到了,再不廢話,縱身離開。
春曉待后頭半晌沒動靜,才緩緩轉身,走到窗子跟前往下望了望,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見,她這心也跟掉進無底洞了似的,浮浮沉沉戰戰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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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府這天晚上,太爺、太夫人、老爺、夫人、各位爺及太太們,但凡在家的男丁都去了老祖的磐石苑。
老祖沒讓這些人進藏書閣,只在院子里說話,老祖道:“當年我九十朽木,以為自己要壽終正寢,偏有個神醫名號累身,又有皇帝要我進獻神藥,留守太醫院,我是不肯的,皇帝又讓我認繼子或收弟子傳授衣缽。
我不想受他轄制,便先一步在綏州這個地方挑了龐氏分支的一個庶子過繼,說是過繼,不過是弟子罷了,我卻是不姓龐的。但說弟子不如繼子更親近,后來龐氏逐漸壯大,成為根深蒂固的百年世家。”
這些在坐的老一輩都清楚,但小輩卻有許多頭一回聽說,皆無比震驚。
老祖又道:“當年我與你們祖爺說好的,一旦我想離開,帶走什么人或是帶走多少財富,都隨我任意取舍。旁人不清楚。歷任家主是清楚的。”說罷看向太爺。
太爺精神一凜,忙站起身,躬身應道:“祖上傳下的信物上刻的清清楚楚。”
隨之就聽身后人男丁面面相覷,若不是礙于老祖在,恐怕早就一肚子疑問了。
老祖只當看不見,他只對太爺點頭,道:“如今到了我要離開的時候了,只兩樣,放龐白出府,以后不要再來往,他做他的官,你們做你們的郎中,打不通不相為謀。”
太爺雖疑惑,卻只能點頭。
“另一樣關于家產。”一提家產所有人都灼灼的盯住老祖。
老祖說的坦然且淡然:“給你們留三成的家產,其余七成給俞春曉做嫁妝,三天后她會與龐白完婚,隨后離開。”
眾人再管不了上頭說話的是老祖,一時嘩然,七成是什么概念,龐家百年積累,又是行醫,說富可敵國也不為過,只是行事低調,不然完全可以被傳說與龔炎則平分天下。
太爺也懵了,一時囁喏著唇角應不出聲。
老祖見了不屑的勾了勾薄冷的嘴角,“說的好聽點你們都是我的徒子徒孫,說的難聽,不過是我一人之奴才罷了,奴才也妄想享用主子的財富么?給你們三成,還是看在你們祖爺忠心不二的品格,你們身為他的子孫,千萬不要給他丟臉,后果不會是你們想看到的。”
見眾人仍舊憤憤或是懷疑,老祖陰冷道:“我被世人稱作神仙,能救人起死復生,也能叫人死的毫無破綻。”這已經是警告了。
眾人雖悚然,可更多的是放不下金銀,一時不作答應,太爺心里更是打算問太夫人再做定奪。
老祖冷冷看著,全不在意,世人貪婪,總該讓他們見識食言的后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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