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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城到W城，有三百多公里。
卓凡一路開車，從晚上八點多，一直到凌晨四點多，天邊恍晃見出光亮，才在路邊一處服務站停了下來。
那時，方蓓蕾已經睡了好一會兒。她所有擔心，都敵不過周公駕臨。她也清楚，憑著她是改變不了卓凡的想法的。卓凡就是個偏執狂，不由著他來，他怕是會糾纏自己一輩子。
確實好久沒有回W城了，方蓓蕾睡夢里，又夢到了那可怕的一幕。
那一晚大雨，她不知何故從內宅里跑出來，連鞋都沒有穿，披散著頭發，在傾盆大雨里跑著。橫穿那條馬路時，像是失去了神智，莫明其妙地就撞上了那輛黑色的轎車。
方蓓蕾把一切都忘記了，卻仍是記得那晚雨幕里，穿破層層雨水沖向她來的那輛車，是輛黑色的奔弛。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從W城，到達B城的醫院了。
她住在豪華的單人病房里，全程都有兩位專業護理員，照顧她。撞她的人一直沒有出現，由始至終，都是由一位姓邱的律師代為處理的。
當那位表情嚴肅的邱律師，問她需要多少賠償時，她大腦是一片空白的，這完全不是由失憶造成的，而是對于未來的迷茫。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說，她不要什么賠償，她想念書。
她還記得表情嚴肅的邱律師，被她這個要求，震驚得直了眼目，還問她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據說撞她的人可以提供更好更多的賠償。
她從未那般果決，立刻搖了頭，說不用再考慮了，堅持著要去讀書。
等她出院后，就被送進了B城最好的高中——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卓凡的車停下來時，躺在后車座上的方蓓蕾立刻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問著，“到了嗎？”
卓凡搖下車窗玻璃，“沒到，這是休息站，我開累了，你清醒清醒，一會兒你來開。”
一股子涼風，透過卓凡搖開的縫隙，灌進車里。
坐在后車位的方蓓蕾，一下子被吹得起一身雞皮疙瘩，凍得一個激冷。她差一點破口大罵，卻又在卓凡回頭看她時，快速閉了嘴。
卓凡見她坐了起來，頭發有些凌發，眼睛好像還沒有完全睜開，問道：“渴嗎？”
方蓓蕾舔了舔剛剛睡醒，有些發干的嘴唇，點了點頭。
卓凡從前面車座下，摸出一瓶原味的酸奶，遞給方蓓蕾。方蓓蕾伸手去接，還沒有接穩，卓凡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快速地把手縮了回去，弄得方蓓蕾一愣，卻見卓凡已經把酸奶瓶的瓶蓋擰開了。
這回，方蓓蕾徹底呆住了。她被卓凡這一舉動，微微抻動了心口。
他們之前或許真的有相識吧。要不卓凡怎么會記得她的正手曾經骨折，落下一點小毛病，扭不動扣得格外緊實的瓶蓋口呢。
那次骨折是在她十二歲的時候，學校運動會，她翻單杠的動作不標準，把她的手臂搭里去了。
那時自己母親還活著，心肝寶貝地叫了自己三個月，又調又養的，學校的課都不去聽了，想想，自己愛上逃課，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吧。
接過卓凡再次遞來、打開瓶口的酸奶，方蓓蕾握在手中，卻忘記了喝。腦中沉沉地想著，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果然是不愿意被回憶的過往。
卓凡見方蓓蕾捧著酸奶瓶發呆，不耐煩地催促著，“快點喝，喝完過來開車?！?
方蓓蕾抿了一小口牛奶，囧了又囧，“那個……其實吧……我駕照，我駕照就像我的學生證一樣，只證明了我學過，但用起來，我覺得你不會滿意的?！?
卓凡哪里會信，她以為方蓓蕾這是故意的，拉下臉來，“滿不滿意，我試試才知道。”
好吧，如你所愿。
方蓓蕾雖很不情愿，但仍是從后排座，挪到了駕駛位。
卓凡一臉疲憊地偎進后排座，長腿一伸搭到座位處，身子倚在角落里，閉上了眼睛。
方蓓蕾努力回憶著駕校課程，哪
腳油門哪腳剎車。方向盤怎么轉才能打出彎去，而不會撞到馬路邊石呢。
方蓓蕾一點兒沒有在卓凡面前裝謙虛的意思，她的駕照能考下來，全在于李曉琳的百分百美色和她的百分之七十清秀，把個駕校男教練夸得四大天王似的，才騙得合格的。
若只單憑她自己的本事，她這輩子也很難拿到駕照，她是個著急起來，都分不清楚左右的人。好在高速公路夠筆直。
卓凡是在方蓓蕾上路二十分鐘后，感覺出來方蓓蕾對他的坦誠的。
“方蓓蕾，”這三個字叫得又重又響，“你好意思在限速一百二的高速公路上，車速不到四十邁嗎？”
方蓓蕾吞吞口水，小心安撫，“卓總，我以為安全為主?！?
在經歷過那么嚴重的車禍，她還能在李曉琳的生拉硬拽下，去學駕照，方蓓蕾覺得自己已經夠得上，新時期感動中國的十大人物了。
“你比媧牛的速度快不了多少，已經很安全了，麻煩你能不能再提一點檔位上去，”寶馬X6 在高速上，跑出四十脈不到的檔位，臉都丟到爪哇國去了。
“哪有，卓總，”方蓓蕾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面，一點兒不敢分心。她的手心里都是汗了。
哪怕后面的車，一輛又一輛的超她而過，她仍是很有淡定心地維持著這個速度前進。
“出門在外，不用叫我卓總，叫我卓凡，”對于方蓓蕾的車速徹底死心的卓凡，扭過頭去，把自己完全縮進角落里，等他歇好后，到下一個休息站，一定替下方蓓蕾這個丟臉玩意。
“呃，這不好吧，卓總，公司有規定，”方蓓蕾正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卻被卓凡出口攔住。
“按公司規定，下級聽從上級，我是你上級，我怎么說，你怎么做吧，”這樣說完，又冷哼了一聲，“我不相信，你私下里叫應仲騏也是應總?！?
這件事，還真被卓凡真相了。不過，她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她可以擁有這個特權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