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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謹言會突然失蹤,令所有人始料不及。就像一個所有人都知道的故事開始,但誰也不知道結局會是這副樣子,千防萬防,最后沒有防住的是薛謹言。這簡直是所有人的致命軟肋。
薛瑞發現孩子不見的時候,正是他從葉延昭那里出來,去薛謹言的臥房,想看看正午睡的寶貝兒子,是否醒來,好帶他溫習明天上學的功課。
方蓓蕾走了不久之后,薛瑞帶著小家伙去睡午覺,在小家伙睡熟之后,他被葉延昭叫去了書房。
葉延昭從不真正糊涂過,他只是偶爾裝裝糊涂,把薛瑞叫過去,主是又把薛瑞和方蓓蕾之間的事,問個清楚。
葉延昭問什么,薛瑞回答什么。葉延昭問不到的地方,他不會多說的。
葉延昭拿他弟弟沒有辦法,他弟弟的私事,他能打聽的也只有這么多了,再多說什么,他弟弟也會煩的。
就這么問問說說,就是一個多小時,薛瑞去薛謹言的房間時,發現孩子不見了。
他還以為小家伙是自己起來,去衛生間了呢。等了一會兒,沒見小家伙出來,他去敲門,里面卻根本沒有人。
這下子,薛瑞徹底急了。連著葉延昭、阿伽,三個人都火燒上房似的,把個公寓里外要翻過來了,仍是沒有找到孩子的影子。
薛瑞深覺不好,這才給方蓓蕾打的電話。他覺得孩子不會睡睡覺就睡沒的。一定是趁著自己不在,醒了以后偷跑出去,要去找方蓓蕾。
方蓓蕾給應仲騏打電話的時候,說了約會地點。小家伙是聽到的。
那處地方離著薛瑞住的公寓不遠,以前薛瑞帶著小家伙去過,小家伙八歲了,聰明活潑,找那個地方,一點不成問題。
薛瑞在公寓里外找不到薛謹言之后,他和葉延昭匆匆往方蓓蕾所在咖啡館趕來的路上,又給方蓓蕾打了電話,叫兩名保鏢出了咖啡廳后,一左一右兩個方向,延著道路,尋找薛謹言。還叫方蓓蕾原地別動,等著他們兩個過去,再行商量。
這個時候,就是叫方蓓蕾動,方蓓蕾都不知道如何動了,炎炎夏日里,她卻有了如在三九寒天的感覺,從心到外的冷。
兩名保鏢,按著薛瑞和葉延昭的吩咐,順著兩條路,左右轉地去尋找,方蓓蕾要是腿還有力氣,早就跟著他們中的一個,去找了。
在知道薛謹言不見了以后,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怕。她比任何一個都有預感。
仿佛那一次她和薛瑞走在平靜的小巷里,忽然就沖出來一輛車似的,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壓迫著她頭暈目眩,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應仲騏一直在她的身邊,陪著她。也是這個時候,應仲騏才知道方蓓蕾不但和薛瑞青梅竹馬,竟還和卓凡分開之后,與薛瑞有了一個孩子。
那個時候方蓓蕾有多大,想起那個暴雨天里,方蓓蕾急急地穿過雨簾,闖著紅燈,只為了能夠早一點兒拿到錢,救薛瑞,這種深情,豈是旁人能比的。
應仲騏心里更涼了。他和方蓓蕾的關系,從今天開始,就此止步了,就算有人可以取代薛瑞,又有誰能取代方蓓蕾為薛瑞所生的這個孩子呢——這可能是方蓓蕾這一生惟一的孩子了。
應仲騏扶著方蓓蕾,不知道說什么是好,但表情越來越復雜,直到薛瑞和葉延昭趕到,薛瑞一把把方蓓蕾從他的懷中扯出,摟進自己懷里。
方蓓蕾在此之前,眼里一直含著淚,臉色慘白,卻還勉力堅持著。卻在薛瑞把她扯進懷里后,摟著薛瑞,大哭起來,放肆的,驚恐的,又信賴的,看得應仲騏嘴里,說不出的苦。
薛瑞拍著方蓓蕾的肩膀,柔聲安慰著,“蓓蕾,別哭,別哭,沒事的,言言不會有事的,許是跑出來找你,還沒有找到,哥已經派人出去找了,你別怕,沒事的。”
薛瑞安慰著方蓓蕾的時候,葉延昭黑鐵塔一樣站在身邊,跟在他身后的阿伽,唯唯喏喏地低著頭,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薛瑞說完之后,他氣勢如弘地補充道:“只要是B市,沒有我葉延昭找不到的東西,何況還是我干兒子,誰敢動我干兒子,我叫他死無全尸。”
葉延昭這話絕對不是吹著說的,他已經想好了,等一會兒出去找他干兒子的兩個保鏢回來,要是沒有尋到他干兒子,他自有一套尋找的路線。
葉延昭在B市多年,霸著B市龍頭老大的位置,名不虛傳。他都有他自己的應對方式,別說尋個孩子,就是說尋根針,只要那針有標記,他都能找得到。
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不管葉延昭和薛瑞說什么,方蓓蕾只附在薛瑞肩上哭。她心亂如麻,邊哭邊想著,到底是哪里出了疏漏,她的孩子才會被注意到呢?
怎么可能今天早上卓凡的母親剛到,她的孩子出來找她,不過是十幾分鐘的路,穿過一個馬路就到,八歲的孩子,完全有能力走過來的,就會憑白無故地失蹤呢?
卓凡的母親,真是手腳通天?還是……
方蓓蕾想不通。
咖啡館的老板卻在這個時候,堆著一臉的笑意,迎了出來。
知道本市龍頭老大葉延昭到來,哪還敢在在樓上窩著,連忙帶著最深厚的誠意,下來招呼葉延昭了。
葉延昭他們這幾個人,站到人家門口也不好,不說耽誤人家做生意,這里也不是個好商量事情的地方。
本來他們是想走的,但咖啡館老板請他們入一樓雅間等,說小孩子腿慢,或許他們等一會兒,小孩子就找來了,萬一他們走了,小孩子認準這個地方,一定要來這里找,豈不是出了羅亂。
眾人覺得是,依著老板的意見,進了雅間里面,順便把帶來的兩個保鏢,留在咖啡館門口,等著派出去的兩名保鏢。
葉延昭他們剛進了雅間,老板就送來了新鮮的果盤、精美的糕點還有各色茶水飲料,殷勤之極。可見葉延昭虎威之名。
葉延昭和薛瑞決定,如果十分鐘之內,再找不到薛謹言的下落,葉延昭就把薛謹言的照片派發下去,他手下小弟區區片片、多如牛毛,他有自信,不出半天,定能得知結果的。
應仲騏也留了下來,與葉延昭坐在了一起。葉延昭的另一側是低眉順眼的阿伽,昨天宴會的時候,應仲騏見過。沒想到葉延昭看他如此順眼,竟還走哪里帶到哪里了。
他們對面是皺著眉頭的薛瑞和六神無主的方蓓蕾。
方蓓蕾的身子斜斜地倚在薛瑞的懷里,薛瑞的一條長臂伸過來,把她緊緊地擁著。
離得這么近,面對面地坐著,應仲騏終于有時間,把薛瑞好好地看上一遍了。
薛瑞這人五官清雋秀致、柔和溫暖,眉眼之間散著淡淡的憂郁氣息,其人看起來雖沉默但性子卻很開朗,這般地矛盾,在他的身上,又那么合適。
一身黑色的棉布短袖上衣和長褲,極普通的樣式,只在領口袖口衣扣處,有著細節的裝飾,或是銀線或是水晶,卻點到為止、畫龍點晴。
從這些來看,薛瑞是個很有品味又不張揚的人,內斂卻不失原則,看起來很好相予,其實卻不是的。他一定有一顆柔韌、不易動的心。
方蓓蕾像一灘春水,傾瀉在他的懷里,全身心的依賴著。從應仲騏這個角度來看,他們兩個是那么的般配。般配得都有些令人嫉妒了。
沒到十分鐘,那兩名保鏢就趕了回來。方蓓蕾一下子從薛瑞的懷里掙脫出來,薛瑞抱著她一起站了起來。
結果自然是不喜人的。孩子沒有找到。
葉延昭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他手機里存著薛謹言的照片,同時存著他在B市各個區域里消息網的構成點,他一個群發彩信,立刻把薛謹言的照片發了出去,同時指出這個孩子身份的重要,他要在最短的時候內,知道這個孩子的消息,確保這個孩子的安全。
就在這時,方蓓蕾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拿起電話來,薛瑞離得她近,幾乎是最快的時間,猜出來她要做什么。
“蓓蕾,你要干什么?”
薛瑞嚴厲地制止著,她絕對不允許方蓓蕾在這個時候,給卓凡打電話。
要是讓卓凡知道,當年卓凡和方蓓蕾的孩子沒有死,活到現在,那么他該怎么辦?
他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哪怕身上沒有流著他的血,他卻當成親生的一樣,他不要被別人搶走。這是他生命沉沉烏云時,惟一的一絲曙光。
“是他,一定是他,不是他,也和他媽、他老婆有關系,一定的,要不誰會綁架言言,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言言那么聰明,又是來找我的,這里離家那么近,他知道怎么走的,他絕對不會是被拐騙的。”
朗朗乾坤,本市商業價值最高的地段,幾乎是富人區的聚集地,拐騙一個八歲的男孩兒,特別是聰明如薛謹言,有葉延昭這樣一個干爹和薛瑞這樣一位養父,是流竄人販子能做出來的案子嗎?了解內情,有腦子的一想,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蓓蕾,不,不要給他打電話,葉哥一定會找到謹言的,你放心,不要……不要給他打電話。”
薛瑞握住方蓓蕾的手,反復地懇求著方蓓蕾不要給卓凡打電話。這個電話一旦打過去了,言言的身份就漏了,到時候將如何收場?
哪怕現在,按照這翻推測,他也不敢肯定言言的身份就能保得住,但至少還保有著希望。
薛瑞不是不擔心薛謹言的安全,但他相信葉延昭的實力,而且他也相信,如果薛瑞真是被卓凡那邊的人綁去的,他們不會對薛謹言如何的。
他們一定會在按排妥當之后,給方蓓蕾打來電話的。同樣都是電話,薛瑞寧愿是對方打
來,也不想方蓓蕾主動送過去。
主動與被動總是不同的,主動更引人家懷疑和確定吧。
就在方蓓蕾猶豫著要不要打的時候,方蓓蕾的電話反倒響了起來。
方蓓蕾的手被震得一動,差一點反射性地把電話扔了出去。直到看清楚,電話上的來電顯示是李曉琳,她才鎮定了些。
薛瑞也看清楚了號碼,憑著方蓓蕾現在的狀態,實在不適合接電話。
李曉琳也不是外人,他們彼此熟悉,薛瑞替方蓓蕾接起了電話。
“蓓蕾,那個卓凡啊,他像是瘋了一樣地給我打電話,追問你的電話號碼,我要不要告訴他啊?他好像有急事,急死人的事……”
李曉琳的聲音很大,薛瑞又按了免提,她這聲音,室內幾個人都聽得清楚了。
“卓凡要找我的電話?還是急死人的事?”
方蓓蕾無意識地重復了一遍卓凡的話后,憣然醒悟,瞪大了眼睛沖著電話喊,“告訴……告訴他,我要找他,我要找他……”
隔著電話線,李曉琳都聽出來方蓓蕾的不正常來了,她遲疑了一下,直到聽見薛瑞的聲音。
“曉琳,謝謝你,這件事,我們自己處理,你不用理卓凡了。”
薛瑞的聲音也有些發急,這更令李曉琳起疑了,她連忙問:“到到發生什么事了?”
不到一個小時之內,接二連三地接到卓凡爆發如火山的電話,就已經夠她撓頭的了,如今聽到薛瑞和方蓓蕾的聲音也不正常,她不禁往壞處想了。
“沒什么,電話我先掛了,有事我們在聯系,”
這樣的事告訴李曉琳,也沒有什么作用,徒增煩惱,薛瑞說完以后,立刻掛斷了電話。
葉延昭皺起眉來,“有了李曉琳這個電話,更能證明,言言的失蹤與卓家,有不可推脫的關系,薛瑞,你為什么不讓蓓蕾給卓凡打電話?你若是覺得你和蓓蕾打電話不好,這個電話我來打。”
在這個時候,葉延昭也覺得方蓓蕾說得對,是該給卓凡打電話了。
如果孩子真是卓凡出于報復心理,偷偷帶走的,那么還是早些聯系要好,至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保證孩子的安全。
葉延昭相信憑著自己在B市的實力,只要確定孩子是卓凡帶走的,他一定能要回來。
“不,不是的,”薛瑞不知道如何向葉延昭解釋,薛謹言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卓凡的。
這件事,他一輩子不想說出口,他以為只要他老實低調地帶著薛謹言好好地生活下,父子關系也就確定了,他萬萬沒有想到,不過是一個疏忽,就會發生這般難以彌補的禍事來。
“那是什么啊?”
葉延昭有些急,卻不忍心對弟弟發火,“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考慮什么啊,若是卓凡有那膽子,我一定叫他有來無回,我管是哪家的豪門少爺。”
葉延昭的手,重重地拍到桌子上,震得桌面上的水杯漾出水來。
薛瑞也知道不能再拖了,不論他如何地擔心,兒子的安全最重要。
他抬起手來,輕輕抹去方蓓蕾臉上的淚水。方蓓蕾仰著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狀態很不好。
“蓓蕾,你喝口水,”薛瑞拿起桌面上的一杯茶水,方蓓蕾哭了有一會兒,嗓子正發干,接過來后,一口飲盡。
等她把茶杯放回桌面上時,薛瑞背對著她,手里拿著她的電話,遞給她,“你給卓凡打個電話吧,是我自私了,言言的安全最重要。”
薛瑞周身散發著難以言喻的黯然,方蓓蕾之前所有的不清醒,都在這一秒鐘之內,緩轉過來。
她從薛瑞的后面,摟住薛瑞的腰,“哥,不管卓凡說了什么,言言都是我們的孩子,誰也搶不走的。”
薛瑞的身體一僵,很快又軟了下來,沒有說話。
葉延昭卻看出些許不對來,只不過一時之間,又摸不到哪里不對。
方蓓蕾已經從薛瑞手中,拿過電話,給卓凡拔了過去。
幾乎是方蓓蕾的信號剛過去,卓凡那邊就接了起來。
卓凡的聲音如困獸一般嘶啞著,已透出濃濃的血腥來,“方蓓蕾,你和我說清楚,當初,當初你懷著的那個孩子,是不是沒有……沒有死?你說啊,你告訴我,是不是沒有死?我們的孩子……”
未等卓凡說完,方蓓蕾已經打斷他了,“不,不是我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你說,是不是你偷偷把他走了?卓凡,你是不是人,你害完我,還要害我的孩子,卓凡,我不會放過你的。”
方蓓蕾從來沒有向現在這般情緒失控,若說卓凡與她說話的聲音里,已帶出濃濃的血腥來,那么方蓓蕾的語氣里,充斥著全是殺意——她恨死卓凡了。
電話那邊,好一會兒的沉默。無論方蓓蕾這邊如何的嘶吼,卓凡那邊都是死寂一般。
直到方蓓蕾的哭聲,再次回蕩出來,卓凡那頭才傳來,木木的聲音,“仲優荷……仲優荷擄走了言言,剛剛,她給我打電話……”
卓凡總覺得這段時間,他像做夢一樣,夢里發生的事情,沒有一件他能掌控的。
今天早上,天沒有亮,他母親仲美艷帶著一隊人馬,坐著專機殺了過來,直奔了他現在所住著的CM公司B大區域公司總部。
說來可笑,他們CM這個看著光鮮亮麗的大豪門背后,卻是步步重疊著的親緣關系。他的母親,是仲優荷的親姑姑。
姑表親、姨表親的結親方式,幾百年前的封建社會或許能尋到,如今這樣的年月里,怕只有他們一家了吧
她母親來勢洶洶,他提前就知道了。誰讓他前不久,剛剛給他母親發過一封大逆不道的電子郵件呢——他提出要與仲優荷解除婚約,他要娶方蓓蕾。
他母親接到這封郵件后,坐不住了吧,哈哈,這個可笑的家族里,愛情什么的都是笑話,只有權利和地位才是主要的。
連父母疼愛孩子的方式都是這樣的讓人心寒恥冷,卓凡只覺得這一生了無情趣,還不如應仲騏那個早早被家族放棄的棄子,至少他可以娶一個自己想娶的妻子,而不是強行攤派過來的。
當他把他的心聲,與他親仲美艷喊完后,他母親仲美艷毫不猶豫地打了一個巴掌過來。
吊起的鳳眼,說不出的威勢和失望,她死死地盯著自己兒子的那張臉,直到把卓凡的臉色看得如紙一般蒼白。
“方蓓蕾不是個好女人,當初,她與你分手,還管我要了五百萬,我沒有告訴你,是不想你對她失望,人這一輩子,都有一次痛徹骨髓的愛情,那不是用來結婚的,是用來成長的。”
仲美艷自信自己拿出殺手招來,卓凡一定會被自己說服。
她要把方蓓蕾說成是因為錢,才和卓凡接觸,心懷叵測的女子,卓凡一定會對方蓓蕾徹底厭棄,她趁著這個間隙,把卓凡帶走,一切就大吉大利,如八年前一般。
卓凡聽完她母親的話后,慢慢地坐回到之前的圓椅里,冷森森地笑了起來,笑得連仲美艷這樣的人,都覺得很闖瘆人。
“媽咪,你是不是還有事沒一起說出來,比如蓓蕾懷懷孕了,還為我生了一個孩子……”
卓凡類似于自言自語的話還沒有說完,仲美艷已經尖叫出來了,“你說什么……她……她生出來了,她說她去打掉的。”
卓凡像是看到什么特別有意思的情景劇一般,直直望著他母親那張他再熟悉不過的臉孔,“是啊,她沒有打掉,她生下來了,后來,她出了車禍,失了憶,都不記得了,那孩子也死了,哈哈……,我的第一個孩子,還沒有見到,就死了,媽咪,你說好不好笑?好不好笑?”
卓凡大聲地笑著,笑得如同從地獄里逃脫出來的厲鬼一般。
仲美艷聽得心頭一跳,與此同時,她也看到了放在卓凡桌面上的幾份報紙。
不用刻意去翻,每一張報紙的頭版頭條,都是仲優荷的名字。
里面的報道也不盡相似,更有幾家報紙寫得低級乏俗,滿篇滿眼都是艷情段落,更直指仲優荷出身豪門,養童養夫,與平民女子爭婚,總之是極其不堪入目。
仲美艷只掃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指著這堆報紙問卓凡,“這是怎么回事?”
卓凡很冷靜地瞄了一眼,“誰知道呢,都是仲優荷自己搞出來的事,卻被人家反玩了,她活該。”
卓凡的話語里,不含一絲的憐憫之情,連他自己做為被糟蹋的男主角,都不甚在意了,心灰意冷得叫仲美艷火大。
仲美艷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安靜,“小荷呢?”
按道理,仲優荷應該和卓凡在一起才對,怎么會自己來了這么久,還沒見到人影呢。
“誰知道,一大早上受了刺激,發了瘋似的和我打罵了一陣,就跑出去了。”
影迷眼里看到的仲優荷,總是典雅大方的,只有卓凡心里最清楚,一切都是浮云,不過是假裝出來的假相,其實這女人,不講理起來,比潑婦還潑婦,霸道起來,比武則天還有女王的派頭和狠毒呢。
“出去了?你給她打電話,就說我到了,讓她回來。”
侄女做兒媳婦,仲美艷這個婆婆不好當,她既要管住卓凡,還要糊弄住仲優荷,不叫兩家出現間隙,以確保兒子順利坐上下一屆的CM公司家主位置,她明里暗里不知道費了多少苦心,左右逢源,還要左右隱瞞。如今到好,哪邊也不承她的情,兒子怨她,侄女連面都不露。
母親的話,卓凡大部分時間都是聽的,他拿起電話,還未等他給仲優荷拔呢,就接到了仲優荷的電話。
仲優荷叫卓凡立刻與她登記結婚,否則,就把他的兒子推下懸崖去。
卓凡大吃一驚,他在電話里面,確實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他的心口本能地抽痛了一下,痛得難以呼吸。
卓凡還未等回答,仲優荷的電話就斷掉了。也不知道是沒電了,還是信號出現了問題。
仲優荷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卓凡卻從未有過的警醒,這才會拼命給方蓓蕾打電話的。
這通電話過后,葉延昭已經徹底明白了薛謹言的身份——那孩子不是他弟弟薛瑞的,而是卓凡與方蓓蕾的。
怪不得這么多年,看下去,都沒有一塊像他弟弟的地方,原來還以為兒子肖母呢,如今看來,真是誰的種像誰啊——薛謹言的五官大部分像著卓凡了。
“言言是被仲優荷劫走的?”薛瑞在聽到方蓓蕾與卓凡的通話內容后,眼睛都變成了血紅色,好像吸血僵尸一般。
“是,是的,”方蓓蕾淚如雨下,“這可怎么辦啊?”
薛謹言落到卓凡或是卓夫人的手里,雖然同樣麻煩,但絕計不會生命危險。畢竟都是有著血緣關系的親爹親祖母。
落到仲優荷那個女人的手里,就不一定了。
仲優荷心狠手辣,還無所顧忌,誰知道會做出什么樣的事來,萬一一時沖動,真傷害了薛謹言,簡直是追悔莫及。
“哥,”薛瑞看向了葉延昭,“怎么辦?”
葉延昭真是拿薛瑞沒有半分辦法了,明知道不是自己的種,還互得什么似的,綠帽子這玩意,就那么愛戴?
只是如今這關頭,也顧不得這么多了。先不說薛謹言是不是薛瑞的種,這孩子是在他眼前長大的,他傾注的心血,不敢說比薛瑞多,但絕對是花了真心,怎么也不可能看著孩子出事。
他立刻把仲優荷的照片,群發下去,叫多如牛毛、遍布在B市各個角落的兄弟們注意。
一直沉默不語的應仲騏,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開了口,“仲優荷在本市開得是我的一輛車,黑色奔馳,車牌號是BG45678。”
應仲騏提供的這個消息,實在太主要了。找臺有牌照的奔馳車,可比找一個刻意隱瞞起來的影視巨星,容易得多了。不管這位影視巨星多有名,她畢竟是要從在車里的啊。
葉延昭再次把指令傳達下去,他相信找這臺車,憑著他在B市的人脈,不出一個小時,就會有消息的。
這個時候,卓凡又打來了電話,他說他忽然想起來了,仲優荷說要把他兒子推下懸崖。他對B市的區域圖不是很了解,B市有多少處懸崖,且還是那種沒有開發好的,人徑罕致、非常稀少的懸崖。
有了這不斷的提示,又有葉延昭的大把人脈,果然不到一個小時,葉延昭就接到他自己手下的電話。
“暮云嶺,”葉延昭又確定了一遍,才對瞪大眼睛望著他的薛瑞、方蓓蕾、應仲騏等人說:“黑皮說,他手下有個混混,看到這臺車了,往國道那邊去了,國道那邊最有可能的就是暮云嶺。”
葉延昭對B市的地理位置相當熟悉了,他不用看地圖,也能把B市的每一個角落記得清清楚楚,比GPS導航還強大。
“你那手下是電子眼?”
不是應仲騏懷疑葉延昭在B市的地位,而是這么短的時間呢,他就收到確切消息,未免有些太不可思議了。
葉延昭白了應仲騏一眼,“不是電子眼,勝似電子眼,黑皮手下的小混混們,都是偷車賊,見著好車眼就亮,不可能不盯著的。”
葉延昭不敢說三百六十行里,行行有他的人,但在B市基本已經普及到每一個角落里了。
在別人眼里,那就是一輛黑色奔馳車,大不了添彩的地方,由一位美女開著,但在有心人眼里,那就是一輛活動著的銀行,趁著他車主人不注意,弄到手之后,那就是人民幣了。
“看在我們合作一場的情份上,以后應先生要是在B城丟了什么重要的錢財,自己找不到的話,我可以幫你試試。”
葉延昭說完后,沖著屋里的幾個保鏢說:“準備車,告訴二虎子,抄家人帶著兄弟,齊聚暮云嶺,得把我干兒子安安全全地搶出來。”
沒等那位保鏢一起應‘是’呢,葉延昭已經一馬當先,殺在前頭,沖出咖啡館去了。他家小媳婦阿伽,連忙跟上,左右侍候著。
按應仲騏的想法,就是有一天葉延昭住進牢里,這阿伽都能跟著住進去,以方便侍候。
咖啡館外面,停著三臺葉延昭的車,都是為了方便越野行駛的,霸道、路虎還有悍馬,就是一個豪車見面會。
“隨便坐,不用客氣,”葉延昭說完,上了打頭的那臺黑色的悍馬,薛瑞摟著方蓓蕾跟了上去,阿伽同樣。
應仲騏很有自知之明地上了第二臺路虎,他雖然看似與這件事沒有關系,但行兇之人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被害人是他心心念念著的那個女子的兒子,他不好不跟過去看看的,至于是以什么樣的心態,他完全不顧忌了。
在葉延昭、薛瑞以及方蓓蕾他們起程,趕往暮云嶺時,卓凡正熱鍋上螞蟻一般拔打著仲優荷的電話,奈何無論他把電話折騰成什么模樣,電話那邊都是無人接聽,最后變成了不在服務區。
卓凡覺得自己都要氣炸了,身體里滾動著一個隨時會把他焚燒的火球。如果仲優荷此時在他的面前,估計著他能把仲優荷,扯成八大塊,然后烤著吃掉了。
卓凡的母親也是仲優荷的姑媽仲美艷,比她兒子卓凡,可是冷靜許多的。
除了一臉陰沉得幾乎滴出水來,她幾乎可以說是臨危不亂的大將風范了。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當年的那個女孩子會那么不肯妥協,拿了錢之后,非但沒有把孩子打下去,還把孩子生下來,養了這么多年。
仲美艷從實際利益出發,并沒有因為多了一個孫子,覺得如何欣喜,反而覺得那個叫方蓓蕾的小姑娘太有心計了,這是想拿這個孩子生事啊。
因為她的存在,已經攪和得卓凡和仲優荷,原本可以相敬如賓的關系,破碎得一團糟,如今又多出一個孩子,不一定怎么鬧呢?
仲美艷是深受CM家族觀念教育出來的人,在她的心里,除非是正統的孩子,什么私生之類的,都不在她的預算之中,她也絕對不會承認這個孩子的任何身份的。
就在這個時候,卓凡剛剛扔在沙發上,停滯狀態的電話忽然想了起來,卓凡連忙撲過去,拿了起來,他沒想到接通之后,竟是應仲騏。
“聽到我的聲音,很不滿意是吧?”
應仲騏正坐在飛馳著的白色路虎車里,他坐進來后,覺得這件事里,暮云嶺上,若沒有了卓凡的身影,好似不夠狗血。
憑什么只有他一個人,欣賞著薛瑞和方蓓蕾的恩愛,而卓凡卻眼不見心清靜,他不是關心他的兒子嗎?他不是關心他的未婚妻嗎?他不是關心他最美的初戀嗎?那他怎么可以一個人躲到別的地方呢?
應仲騏覺得他做了一件好事,可這種好事在仲美艷的眼里,簡直就是添亂。
仲美艷對方蓓蕾給她兒子生的孩子,沒有一點兒好感,那早就是她的一枚棄子了,與她無用。
卓凡打不通仲優荷的電話,她還在暗自高興。這件事情,只要不是他兒子直面過去的,那以后的事情,她還好收場。
仲優荷與方蓓蕾怎么對決,那是她們兩個女人之間的事,那個孩子的死活,她根本不擔心,仲優荷就算真把那孩子掐死了,她也會當不知道的。
其實在那個家族里,仲美艷比卓凡更了解仲優荷。正因為了解,所以堅信。一旦方蓓蕾和仲優荷在對決上,方蓓蕾絕不會是仲優荷的對手。八年前,不就證實這一點了嗎?
別以為她不知道,在她聽卓凡說起方蓓蕾無緣無故地發生車祝,并且因為這場車禍,而失去記憶時,她就把這場車禍,與仲優荷聯系在了一起。
方蓓蕾與卓凡的事情,她雖全力掩埋下去,但仲優荷后來還是知道了。知道以后,馬上就開始報復,這才會有那場車禍吧。
無論卓凡還是卓凡的老媽仲美艷,他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方蓓蕾到底經歷了幾次車禍,哪次車禍與哪次車禍背后的人,是否相同。
眼見卓凡接完應仲騏的電話,就要出去。仲美艷不干了,她一大步擋在了卓凡面前,“你想去哪里?”
卓凡急迫地說:“去暮云嶺,仲優荷綁了孩子,開車向那處的懸崖去了。”
仲優荷這人絕對不能受刺激,她如果受到了刺激,會做出正常人根本不能理解的瘋狂事。
在卓凡覺得,這就是間歇性精神病——像他們這種直系血緣,生出來的孩子,哪個沒有點毛病呢?
“不行,你不能去,”仲美艷大聲吼著,“這會毀了你的,你的前途將一文不值。”
平生,卓凡第一次如此冷靜地看了他母親一眼,彎起的嘴角,嘲諷地說:“媽咪,你這一輩子,是不是除了名利,再也沒有關心過別的呢?”
說完,也不管仲美艷如何阻攔,從仲美艷身體的一側,擠了過去。
卓凡頭也不回地離去,身后響著仲美艷哭泣著的嘶嚎,“卓凡,你今天要是走了,就再也別叫我媽咪,我仲美艷沒有你這個兒子。”
卓凡的腳步沒有停頓一下,他忽然覺得從未有過的輕松。別人羨慕他們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卻有誰能理解,這種光環給他們一出生就帶來的苦楚呢。
若有來生,他寧愿生在普通人家,享一世安穩太平。不在如今生,人生都不能自己掌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