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室外的長廊上, 兩名俊美少年慢慢挪步著,身旁不少人來來去去,總有人忍不住投以目光。
兩人身量無幾, 錯身而行。熟悉地方的幸村略微領(lǐng)先一點, 像是在帶他觀光一般。一人面容虛弱, 另一人左手被繃帶固定在胸前, 兩人走在一起倒是沒什么違和感。
“左手還好嗎?”
“還能打。”
“呵……還真是手冢式的回答呢……”幸村話鋒一轉(zhuǎn), “要不要打一場試試?”
“?”
手冢看著自己右手中的球拍,又看看對面那個沒有半點不適應(yīng)的家伙,心里迅速地盤算起來。
他不知道幸村是怎么知道他手受傷的事, 但他既然能在外科室堵到自己,那想必他也有了一番了解。手冢并不是一個喜歡執(zhí)著于刨根問底的人, 他不會宣揚自己的傷勢, 但被人發(fā)現(xiàn)了也不屑于去隱藏。
知道便知道吧。
但要不是知道幸村身體比他更糟糕, 他一定會認為這樣“規(guī)格”的比賽是在故意遷就他。
他原本以為幸村是打算拉他去東京那家網(wǎng)球俱樂部或者網(wǎng)球公園比比,卻沒想到幸村告訴他沒有醫(yī)生許可他出不了院, 更沒想到他真的能在醫(yī)院找到一處開闊地帶,然后塞給自己一副兒童球拍。
一面是紅色一面是黃色,塑料的小球拍握在他手里可以算是小得可憐,盡管拍柄是實心,但依舊輕的令人發(fā)指。球拍線也不是專業(yè)的, 只是普通的塑膠線, 無論是彈性還是抗壓性都差了好大一截。
這樣的球拍, 他七歲以后就再也沒用過了。
但網(wǎng)球還好, 雖然小了不少, 材質(zhì)卻沒有變。
“你居然會用這樣的東西。”手冢攤開手掌看著掌心的那顆球,棕黑色的眼眸里一抹笑意一閃而過, 要不是幸村感官敏銳根本不可能察覺到他那一瞬間的變化。
“沒辦法,有人整天耳提面命地,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幸村這么說著,臉上的笑容透著幾分無奈。
手冢點點頭,心里琢磨著應(yīng)該是醫(yī)囑一類的,畢竟他的醫(yī)生也總是提醒著叫他注意使用左手——雖然他一直選擇性地忽視醫(yī)囑。不過手冢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幸村身邊還有個隱形的家伙,那才是真麻煩。
光轉(zhuǎn)云移,此時已是上午十點左右,太陽漸漸露出了勢頭,原本來天臺換氣的人都離開了大半。空曠的天臺上,兩個少年相對而立,微風拂過輕輕撩起衣角,無名的氣氛擴散開來。
沒有場地劃分,甚至連充當網(wǎng)的線都沒有,但幸村知道手冢必定和他一樣,一切設(shè)施俱在心中。
手冢不再多言,幾次試手之后,他抬頭看了眼幸村,對方亦朝他點點頭。手冢不再猶豫,將小球高高拋起——
第一次比賽的時候是什么情形?
那個時候他剛剛拿到JR大賽的冠軍,嘴里說著輕狂的話,被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小子給攔在了會場外。
“網(wǎng)球可真沒意思,我才學了這么短的時間就能拿到冠軍。”
“道歉。”男孩臉色一沉。
“呵……我只是實話實說。”
彼時他還不知道自己將會變得那么熱愛這個運動,只是覺得太容易得到的東西,讓人生又失去了一分樂趣。
“比一場,輸了,就道歉。”小手冢克制不住地用球拍無理地指向了他。小幸村則是面帶微笑地推開近在鼻尖的球拍,眼神簌地冷了下來,他玩味地勾起了嘴角。
“那你得先打贏了弦一郎。”對面紫發(fā)的男孩漂亮地像是個女孩子,就連微笑也顯得那么溫柔,盡管微笑的同時,他說話的口氣卻是難以掩蓋的惡劣與輕狂。
網(wǎng)球越過心中的那條線,幸村精市毫不猶豫地動身,前進,抬手。
“啪”。
“平局。”充當裁判的小真田有些不郁地宣布了結(jié)果,但心中又同時出了口氣。自他和幸村在網(wǎng)球俱樂部認識以來,這個家伙表面上一幅乖小孩的模樣,其實卻仗著“天才”的名號一直心高氣傲,如今終于有人能治治他了。
“……下次,你一定會輸給我的。”小幸村緊抿著唇,眼底閃爍著光芒。小小的孩童并不知道,那一瞬間,有什么東西正在悄悄改變。
“呵,原話奉還。”
右邊。
手冢身形前探,右手弧形前推,腳下幾乎沒動半分。通常他自己的手冢領(lǐng)域也能做到這一點,但他清楚這并非領(lǐng)域的力量——幸村在給他喂球。
手冢國光的慣用手左手仍然吊在胸口上,先不提他右手的水平怎么樣,這樣的吊著手的狀況對于運動平衡也有一定的影響。
什么意思?這是照顧他還是為了激怒他?
思緒只在一眨眼,手冢心里一沉,在球拍接觸到小球的那一瞬間,手腕微動,網(wǎng)球便按照另一個球路飛了出去。
幸村原本在手冢伸手接球的時候便算好了計劃,但手冢的臨時變卦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急忙變換腳步,成功截球。
幸村與手冢都不是喜歡在賽場上多話的人,兩人一來一去打了好一會竟仍是安安靜靜地拉鋸著。
但慢慢地,手冢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
首先是球的力道越來越大了,手冢也不得不花上更多的力氣去回擊,結(jié)果球力越來越大,球速越來越快——
我的球拍呢…
感覺到手里仿佛空無一物,他下意識地想要去看,但卻像是約定好了一般,在他低頭的那一瞬間視野陷入了黑暗。
“啪”
“一分。”
幸村溫和的聲音像是解開禁錮的咒語,手冢站在原地,視線慢慢恢復(fù)清明,他低頭一看,球拍還在自己手中握得好好的。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乾貞治無意間給他念叨起的一個不確定的消息——立海大的幸村精市在開發(fā)屬于他自己的精神戰(zhàn)術(shù)。
“這是在拿我練手嗎?”他出聲問道,將球扔給幸村,這是幸村的發(fā)球局了。
“只是好久沒打過球了而已。”幸村搖搖頭,調(diào)整好姿勢,將小球拋了起來。
網(wǎng)球部的內(nèi)部人員都知道他一早就在開發(fā)Yips,卻也沒人清楚他究竟做到了哪種地步。
手冢這一次打定主意要提防起來,寧愿讓球多在球拍上停留一會,用手腕削去力度,也不遠再將球重重反擊。
一球,兩球…那種奇怪地感覺又來了!他明明并沒有將球加速!
好在這一次他雖然沒有觸覺,但卻始終提醒著自己球拍還在手里。沒有球拍掉落的聲響,只有球與空氣極速摩擦的聲音。
手冢深吸一口氣,暮地雙腳站定再也不肯挪步,眼見著小球被吸進領(lǐng)域后輕松地被反彈回來,幾個來回下來互相膠著,幸村卻一點都不緊張。
聽覺。
他心中默念一聲將球打回,果然手冢的動作有了些遲疑,小球反彈回來,幸村毫不猶豫地沖上去一個扣殺——
被截住了。
“一平。”手冢瞥了眼那顆在場地底線的網(wǎng)球,鏡片上反射過一道弧光。
“怎么回事?”幸村置若未聞,兀自皺眉問道。
“很簡單,火候不夠,聽覺干擾不行。”手冢淡淡解釋道。
“哦?”
見他似乎沒有繼續(xù)打下去的樣子,手冢便拿著拍子直接走了過來。
“黑暗并沒有維持多久。”他解釋道,“你也說說看,這是怎么一回事。”
“原理其實很簡單,速度,力道…當一切超標的時候,人類大概什么也意識不到,比如總有超越光速就能怎樣怎樣的謠言盛行。”
“聽起來很不錯。”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在第二場開頭。”
“也許你查一查它的名字就知道了。”
“Yi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