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們極其自然地分開了, 就像秋天到了，樹葉從枝頭飄落那樣地自然。

即使有些許的苦惱，但那也只是類似于樹葉離開枝頭時, 一瞬間的微痛而已。

——宇野千代

橫濱這兩日暴風雪來得厲害, 但好在恰好剛放寒假, 學生們不需要上學, 大大減少了事故發生的概率。

幸村回家的第二天, 真田弦一郎便來拜訪了。

真田弦一郎此時正同幸村精市一起坐在他房間內的大地毯上。

他將書包一拉開，里面裝地滿滿當當的，除了一些書籍資料, 其中一疊光盤尤其引人注意。不過這可不是什么與美少女不得不說的故事。

“這些是每周訓練賽的錄像，大部分的都是柳錄的, 其他…”真田將沉重的書包甩在地上, 一邊將碟子掏出來, 一邊說著，甩書包的時候似乎打到了什么, 他卻完全沒有注意到。

滿腦子都是丸井文太舉著攝像機滿場上躥下跳一點也不消停的樣子，想到這他頭上又忍不住爆了根青筋。

“咳……其他人多多少少帶了點自己的風格。”真田不是個善于撒謊的家伙，盡管還是一臉嚴肅的樣子，但那些小動作卻利落干脆地出賣了他。

“這樣啊。”

幸村聞言一笑，并不拆穿。看來他不在的日子里, 大家相處地還算不錯。

“突然更期待了。”幸村將碟子拿在手上顛了顛, 真田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頭, 恰巧看見一本書正扣在地毯上。

“幸村你什么時候也開始把書給亂扔了？”真田皺著眉伸手將那書拿了過來。好不容易挪到書邊準備趁真田不注意撿起來的雅美憤怒地瞪大了眼睛。

這家伙, 他和幸村商量就商量嘛。自己在一旁看書看得好好地, 一眨眼，書就被人打飛了出去。

“就放那吧。”真田剛拿到書, 幸村突然開口制止他。

“啊？”真田疑惑地抬起頭，隨處亂扔東西可不是幸村的習慣。

“…那是實栗看的，這家伙丟三落四的，走哪擱哪，說不定一會又要來找，還是放回原處比較好。”

“是嗎…”真田手里的動作一頓，然后將書給慢慢放了回去。

“嗯。”幸村不著痕跡地瞥了眼雅美。

“實栗這么小，就開始看宇野千代了。真厲害。”

真田這話自然不是在質疑什么，即便有所懷疑，大概也會因為對方是幸村而忽略。

“不像佐助那個臭小子。”

真田佐助，真田弦一郎的侄子，時常被送回家進行劍道修行，而教他的重擔大部分都落在了真田弦一郎的肩上。

不過雖然看起來很嚴厲，弦一郎其實也還挺喜歡那家伙的，只不過是表現地更為含蓄內斂。

“嗯，畢竟是我的妹妹。聰明點不是很正常嗎？”幸村神色淡淡的，說這種話的時候，他可從來不會害臊。

一旁的長澤雅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幸村隨意抽了一張光盤，起身去電腦旁啟動光驅放了進去。每一張光盤外都貼著標簽注明時間，但他恐怕沒有時間一張張看完。

“那么，就讓我來看看大家現在都是什么水平吧……沒有進步的話——”

他嘴角慢慢勾起一個無害的笑容，未說完的話消散在光驅運行時的噪音中。

電腦就擺在幸村的書桌上，這還是父親今年暑假剛給他買的，想來還沒用過幾次。幸村與真田一同坐在電腦前，目光死死地盯著屏幕。

雅美趁著真田弦一郎沒注意，急忙伸手將書拿了過來，她拿到的同時，那書也一同隱身起來。

結果看了一會，卻是怎么也看不進去了。

她起身站在幸村背后，越過他的肩膀，能看到紅膠綠皮的網球場，不停穿梭的小球，以及為了它而不停奔跑的少年們。

這一場，是那個扎著白色小辮子的對戰那個即便是上了場也在嚼泡泡糖的家伙。

雅美之前從來沒打過網球，甚至可以說是根本沒有了解過，也沒什么興趣。

倒是今天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看了下去。

而即便是一場練習賽，立海大網球部也沒讓人失望。雖然看不懂，但也不妨礙她覺得精彩。

不知不覺地，她便趴到了幸村的椅背上。幸村感覺椅背一沉，心知是她，也沒在意，繼續審視著隊友們的比賽情況。

此時已不知打了多久，視頻中的少年們皆是衣衫盡濕，土黃色的隊服盡數貼在身上，想想就有些黏膩，但他們的眼神里有另外的東西在閃閃發光。

雅美低頭看了眼幸村，紫色鳶尾一樣的少年隨意靠在椅子上，正微微瞇著雙眼，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鄭重，就像是——一位國王，一位正在閱兵的國王。

突然間雅美心底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愿望。

好想看他在球場上是什么樣子。

————

充滿古韻的唐風建筑無論在哪看來都是一樣地美，包括地獄。

好在出于經費考慮，在鬼燈的嚴格監督下閻王大人總算沒花大價錢買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來裝點辦公室。聽說閻王大人因為這事私下里還偷偷抹過小手絹。

總之正廳內所陳設的物件不多，而正中央那處案臺最為顯眼。

案臺上放著一堆堆的文件，男人原本正襟危坐，一手翻著文件迅速極了，一手提著毛筆眼也不眨地奮筆疾書著。

原本坐在案旁幫忙收拾奏折的唐瓜正夢著吃糖葫蘆呢，突然聽到一聲咔嚓斷筆的聲音，嚇得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白色頭發的小不點有些心虛地瞥了一眼跪坐在臺上的鬼燈大人，見他只是盯著奏折，一臉的不愉快，唐瓜立馬心虛地用袖口使勁在嘴角擦了擦，又急忙瞥了眼犯罪現場，直到四處都沒看見自己的口水印才放下心來。

好在鬼燈大人并沒有理會他的小動作，隨手一拂不知從哪又拿出了一只新筆，乘著沒點墨，一面看著那奏折，一面正難得失禮地將毛筆拿在手里把玩著。

他啪地一聲將奏折扔了，砸在桌上，最后掉在了地上。唐瓜急忙跑過去去撿了起來，奏折攤開著，隱隱能瞥見上面寫了些“位面漏洞”之類高深莫測的話。唐瓜乖乖將奏折合好放回案上，不敢多看。

鬼燈倒是不怎么在意那奏折如何，按他現在的心情，操起狼牙棒四處問候人都不見得能讓他開心多少…

“嘖…前幾日那個生魂可醒過來了？”

唐瓜動了動小腦袋，很快便想起來他說的是誰。

那日鬼燈大人恰好視察到唐瓜的區域，他還沒來得及跟大人說兩句話呢，桃太郎三兄弟中的那只叫小白的狗便突然鉆了出來，說是不喜處地獄來了個生魂，請大人速速去察看。

不喜處地獄是用來處罰那些虐待動物的罪人的，里面有些是通靈性的動物獄卒，但更多地卻是兇獸，前兩日還因為兇獸太多不好管理，而在上報申請多派點人手呢。

生魂怎么會出現在那種地方？

那時候大人一聽消息，臉上生氣的表情和現在差不多。

只可惜唐瓜那天當值，不能去看熱鬧。后來沒多久獄卒里便傳開了，說是鬼燈大人從不喜處地獄又帶回了一個生魂，而且……還是個女子。

那一天的地獄簡直像是炸開了鍋，霎時間什么英雄救美，什么前世今生一類的流言滿天飛，阿香激動地班也不上了，直接跑回家畫本子去了。

然而事實上，那兇獸只是被生魂美妙的味道給吸引地有點情不自禁，鬼燈大人一接近，它便嚇得屁滾尿流了——這是小白口中的版本。

反正無論如何，大家都對這件事很好奇。一下班唐瓜就拉著好友茄子迫不及待地去瞧了。

那姑娘長得漂亮極了，像是人間雜志上的那些模特一樣，看起來應該是個比那個什么伏地魔乖覺多了的家伙。

房間里來的人絡繹不絕，第二天就連遠在天國的白澤大人也知道了這回事，還專程寄了信來調侃。鬼燈大人嫌吵，一揮手將眾人全趕了出去。后來左思右想都覺得麻煩，想將這燙手山芋甩出去。

唐瓜腦子一熱，接下了照顧生魂的工作，誰知一連幾天過去了，這姑娘都沒轉醒的痕跡，倒讓他想起了偶然看到的人間童話中《睡美人》的故事。

“報告鬼燈大人，生魂還沒醒過來。”他老老實實地交代。

鬼燈冷冷地應了一聲，一手支著下巴，眉眼低垂，薄唇緊抿，黑色的碎發繞過犄角垂在頰側，宛若彼岸花般紅的衣領將他的皮膚映襯得更加白皙。

嗯，鬼燈大人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看著看著唐瓜又忍不住想，那位伏地魔先生長得也還行，就是…脾氣太差了，他倆屬性相同，不太合適啊…

咳，唐瓜可不承認前兩日阿香給他的小腦瓜灌輸過什么奇怪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