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什么啊, 原來是想來聽故事啊——”毛利小五郎長舒了一口氣,有些悻悻然地撓了撓頭,“我還以為是來讓我給小學生講解作業(yè)呢……嚇我一跳。”
原田信夫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忍了忍沒將兩個姑娘早就休學的事情說出來。
“真是讓人不好意思呢, 你們快坐吧。想聽什么呢?”毛利小五郎一向是個心大的人, 立馬就轉移了注意力。
“破案!”加奈。
“抓壞人!”小翼。
“偵探的…過程…”小男孩風太。
他話音剛落, 又覺得自己似乎說得太露骨, 急忙四下張望,發(fā)現(xiàn)沒有人對他的回答有什么異樣的反應,這才放下心來。
“不只是我們, 大家都對名偵探的故事很好奇呢。”信夫微微一笑,將三個孩子都安頓好。“護士臺那邊都傳遍了。大家都很崇拜您呢。”
“誒?這怎么好意思呢…嘿嘿嘿…”
一聽到白衣天使們都很崇拜自己, 毛利小五郎就有點飄飄然, 訕笑著撓了撓頭。
“先講什么呢…”
窗外小雪紛紛揚揚, 屋內倒是一派和氣。一下午的時光就這么在交談中漸漸溜走,毛利小五郎也不大記得自己到底講了哪些案子。
但通常他所經手的案件都伴隨著死亡, 太過于血腥的畫面自然不好講出來,但小孩子們也不是好糊弄的。
就像那個叫做風太的小孩子,看起來應該和柯南差不多大吧,腦子轉得也蠻快的,雖然看起來一副膽小軟弱的模樣, 但一開口常常問在關鍵點上, 他不得不把那些他想藏起來的東西再稍稍地透露一點。
“小家伙挺聰明的嘛。”他毫不吝嗇地夸獎道, 雖然相比之下, 心里還是覺得柯南要更聰明些。
“他對這些事可感興趣了。”信夫頓了頓。
“說起來, 還是他提議過來探望您的呢。”信夫摸了摸風太的頭,后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誒——小家伙很有眼光嘛~說不定也有成為偵探的潛質哦~”
風太將頭低得更低了, 似乎極為害羞。但在誰也看不見的地方,神情卻有點恐慌。
此時毛利小五郎正好講到一宗看似拐賣,實則是謀殺的案子,信夫聽完微微蹙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
“說起來,聽說最近這附近也有失蹤案件發(fā)生啊。”他這么說著,旁邊三個小孩也齊刷刷看了過來。
“嗯,你也看過報道了吧?”毛利小五郎微微瞇起眼。
“只可惜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幫不了什么忙。”他嘆了口氣,指指自己打著石膏的腿,一臉遺憾。
“誒…這事都發(fā)生了好久了呢…一點頭緒也沒有嗎?”信夫緊張地問道。
毛利小五郎苦惱地皺了皺眉頭,“別提了,這案子的受審區(qū)我不怎么熟,想要拿點關鍵消息來幫忙分析一下都困難呢…”
“誒…那可真是浪費資源了呢。”原田信夫驚嘆一聲,有些替他不值。一旁的風太也跟著點點頭,又像是在贊同他,又像是在思索什么。
“離醫(yī)院這么近,別出什么事才好。”信夫又有些擔心,不過轉念想到醫(yī)院的治安,又放下心來。
“不可能不可能,醫(yī)院里還是很安全的!”毛利小五郎笑著擺擺手,在他看來這個小青年有點擔心過頭了。
“該換藥咯。”說話間,有人敲了敲門,隨后便是兩位護士推著小推車走了進來。
“啊,已經這個點了啊。”看見護士們進來,信夫才驚覺時間已經不早了。
“怎么?要走了?”
“嗯…真的是太感謝您了,下午叨擾了。我們也該回去啦。”
信夫站起身朝他微微行禮,三個小孩雖然還有些意猶未盡,但他們也知道這個時間點該回去了。
“誒?再多玩一會也是可以的吧?”
“再過一會,兒科就要查房了。”一旁的護士好心提醒他。
“噢噢…”毛利小五郎有些遺憾地點點頭,然后又笑著說道,“有空多過來走動走動吧,我一個人也悶得慌。”
信夫正求之不得呢,點頭應了下來。
出門的時候,正巧碰見了提著大包小包的毛利蘭和江戶川柯南。袋子里露出一角,看起來像是圣誕節(jié)用品。
原來是圣誕節(jié)要到了…怪不得兒科病房又漂亮了些。
思考只是電光火石間的事,原田信夫朝著兩人禮貌地點點頭,然后帶著三個小豆丁離開了這里。
毛利蘭沒將他放在心上,手里提著那么多東西正不舒服呢,抬腳就要進去,卻瞥見柯南
正盯著別人的背影看得出神。
小蘭瞥了一眼,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特別的。
“柯南,你在看什么哦?”
“…沒什么啊,小蘭姐姐,我們快進去吧。”柯南眨眨眼,推著小蘭進了病房。
————
信夫沒想到蟬這個時候會過來。
由于自己疾病的原因,他總是會沒有預兆地流鼻血,不會對身體有太大影響,但總歸有點煩人。
“又在流鼻血嗎?”蟬問道,語氣里有些厭惡。
“你坐一會吧,不用管我,等一會就好。”
信夫知道他不喜歡血的味道——不,應該說是,極度厭惡才對,只不過是在他面前,稍微有所克制而已。
蟬沒拒絕,他走到置物架前,將新買的檸檬放進去,然后皺了皺眉。
“最近心情不好?檸檬怎么少的這么快?”他上周才買過吧,以前的頻率可沒這么快。
“誒?是嗎?”信夫的聲音從盥洗室里傳來,伴隨著水聲,有點聽不清,“可能是最近認識的朋友多了,送人送得多了吧。”
“我沒怎么注意呢。”
蟬放檸檬的手一頓,臉色陰沉了些。這可不像是原田信夫會說的話。
“哦,這樣啊。”
“嗯。”
既然你這么說,那我就信了。
很快,鼻血止住了,信夫清理好之后,從盥洗室里走了出來。蟬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機。
恰好這時護士小姐推著用餐車走了進來。
“打擾了。晚飯時間到咯。”
蟬起身幫著護士將用餐板放好,信夫乖乖地坐回床上。
“你吃了沒?”他點菜的同時轉頭問蟬。
“吃了。”蟬垂著眸沉聲回道。
信夫點點頭,又將注意力轉移回自己的晚飯上。餐盤里多出的一份菜讓他有點驚訝。
“誒?我沒有點這份吧?”
“這是醫(yī)院贈送的圣誕餐~”護士小姐笑瞇瞇地回道。將一切全部打理好之后,她微笑著告辭了。
“請慢用。”出門的時候細心地關上了門。房間里又只剩下了信夫和蟬。
“哈,圣誕餐,還真是有點意外呢。”信夫頗有興致戳了戳那道特色餐點。
“味道還不錯,要試試嗎?”
蟬冷哼一聲,兀自坐在一邊,不予評價。
一時間房間里只剩下信夫手中餐具碰撞的聲音。
良久之后,信夫慢慢地放下了筷子,遲疑著開口…
“好久沒過過圣誕節(jié)了呢。”
蟬一愣,抿著唇不說話。
信夫瞥了他一眼,將用過的餐具全部收好,方便一會護士來回收。
“五年前的那個圣誕節(jié)——”他像是一定要提起這件事一樣。
“萬圣節(jié)。”
蟬再也忍不住出聲打斷他。然后抬起頭,唇角竭力保持著微笑。但卻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聲音因為興奮而變得低沉而富有殺氣。
“是萬圣節(jié)。”
他又重復了一遍。原本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覺地就開始用力,連帶著身子都開始輕微地顫抖。病床上的信夫隱約注意到他的不對勁,趕緊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
“巫女的、南瓜的……臭蟲們的節(jié)日。”
蟬暗自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后不屑地嗤了一聲,微微揚起了下巴,換了個坐姿,完美而迅速地掩飾住了他內心的沖動。淺金色的碎發(fā)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露出的左耳上,一枚銀色的戒指微微發(fā)光,隨后又被堙沒在了發(fā)間。
“蟬——”信夫不安地喚了他一聲,原本想要起身,蟬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他如蒙大赦地跳起來,然后鉆進了盥洗室。
“我接個電話。”他動作極快,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他不想讓信夫看見他那副嗜血的模樣。
很快盥洗室里便傳來嗡嗡的聲音,蟬平時說話聲音本來就小,此時隔著一堵墻更是聽不真切。
他像是一直在應和什么,又問了些什么,不久后傳來一陣洗手的沖水聲。
咔嚓一聲,盥洗室的門被推開,蟬一臉急躁地從里面走了出來。他在原地走了幾步,然后一手扯過外套披在身上。
“抱歉,老板那邊有點事,叫我過去幫忙。”
“嗯…注意安全,你們保安也不容易。”信夫頓了頓,語氣里滿是關心。說話的時候,他眼也不眨地盯著對方。
蟬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地抬頭笑了笑,“放心吧。”
是了,他在安保公司工作,是一名精英警衛(wèi)人員。所以才有這么多錢給信夫治病。
“走了。”他取下掛在門口的雨衣放在手臂上,背對著他揮揮手,徑直開門出去了。
他察覺到信夫一直盯著他,他也極為放松地讓他盯著,但他沒注意到的是,至始至終他都潛意識地沒敢對上過信夫的眼神。
“…路上小心。”信夫輕聲囑咐道。
回應他的是一聲簡短的嗯和關門時發(fā)出的聲音。
信夫扯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又不停地安慰自己并沒有聽到那個預知死亡的聲音,但怎樣都無法安心。
他索性起身站在窗口,不久之后才看到蟬走出了大樓。外面還下著小雪,蟬披著那件透明雨衣,一步步朝著外面走去。
夜太黑,像是饕餮的大嘴,似乎一轉眼就能將他吞噬在黑暗中。
信夫摸著玻璃窗,不自覺地用力,臉上的表情平靜地可怕。
蟬真的以為…這么多年他什么都沒察覺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