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嘿你聽著, 我討厭這個稱呼!”男人說著也拉下了臉,但似乎是出于對鬼燈的忌憚,他雖然語氣不太好, 但并沒有動手, 反而不自覺地退了點。
聰明的人即便是要保持傲慢, 也永遠知道界限在哪里。
他勉強這樣說服自己。
但事實就是曾經叱咤風云的伏地魔先生在面對一位能凍結他魔力的家伙時, 直接從一只威風凜凜的大虎變為了只能張牙舞爪的貓咪。
伏地魔, 一個曾經讓人害怕地名字都不敢提的人,此時是東方地獄中的一名特級囚犯,大型工程"補天計劃"的主力軍。
對面那個矮他一個頭的日本男人此時直直地舉著那根狼牙棒, 半吊著白眼,撇著嘴角, 揚著下巴, 一副嫌棄至極的模樣。
他舉著狼牙棒的樣子十分輕松, 似乎只是拎著一件玩具一樣,但湯姆發誓自從被這家伙拎著狼牙棒教訓過一次之后, 他再也不想試第二次。
墨綠色的瞳孔里閃過一絲懊惱,隨著身形閃躲而晃動的發絲勉強將它們遮住。
有點羞于啟齒。
"當初你們把我請來時可是說好了讓我研究靈魂知識的,我才過來的。"他強撐著氣場一點也不示弱,甚至撣了撣衣袖,做出了一副屈尊降貴的模樣。
是的, 一開始還并不是這樣。
伏地魔——噢, 不, 湯姆-里德爾先生生前是一個厲害到無法無天的家伙, 即便是和那個弱到不行的救世主決斗時死掉了, 也只是因為一個意外——被自己的阿瓦達索命給打死了…
咳,總而言之, 里德爾先生死后也是個厲害到無法無天的家伙。
由于第一個魂器很早便被破壞了,死后大部分的靈魂碎片都回歸、或者被他找了回來。但唯獨第一個不知所蹤。
靈魂不全的湯姆無法進入輪回,人間少了個禍害,地獄卻遭殃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湯姆獲得了"在地獄的永生",原本苦苦追求的目標變相實現之后,人生突然就變得無趣起來,行事便越發無理取鬧。
盡管相貌恢復成了青年時英俊成熟的模樣,昔日偉大的黑巫師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時候,心性慢慢地越來越像小孩子了。
這位老頑童拿著一根魔杖在西方地獄里肆意妄為,七位大魔王紛紛以"他不屬于我的管轄范圍"這樣的借口踢皮球,最后七個人聯合起來在打牌時坑了閻王一把,成功把他送去了東方。
"東方對于靈魂的研究可比我們先進多了。"
"聽說他們那邊死人都是需要勾魂的,不像我們這邊靈魂莫名其妙就來了。"
"說不定您缺的那一塊飄到東方去了。"
"他們最近那個勾魂魄的差事要換屆了,你去看看說不定能好好參觀一下新人培訓。"
…
"伏地魔先生!好走不送!后會無期~"
于是他的東方度假計劃就這么定下來了。
然而他美好的、為非作歹任意逍遙的日子終止在——見到了這個叫鬼燈的家伙之后。
"如果你能在十秒鐘內給我一個滿意的曠工理由,我也許能考慮下手輕點。"鬼燈扯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眼里漸漸地燃起一份名為興奮的東西,眼角微微泛著紅光,妖冶極了。
這種不聽話的家伙,鬼燈最喜歡了。越是不聽話,矯正的過程便越讓他享受。
看見鬼燈這樣的表情,多次遭遇的后果已經讓湯姆有了點條件反射。但他的驕傲永遠不會讓鬼燈失望,他總能讓他保持興奮——
"哼,不過是一個獄卒罷了。"
"偉大的伏地魔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冷哼一聲,往后退了一大步,雖然體術一直是巫師的弱項,但這不代表他不會去學。
"呵~"鬼燈的尾音揚得雅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個…"
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雅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緊張極了。
她在心中暗自鼓了鼓氣,最后權衡了一下覺得自己阻止不了,便決定還是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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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站起身,正想說點什么,忽地頭腦發暈,眼前一黑。
這邊的動靜驚醒了鬼燈,雅美方才坐過的椅子搖晃著然后啪地一聲倒在了地上,屋內卻沒看到她的影子。
鬼燈似乎想到了什么,墨玉的眼中閃過一絲戾氣,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顧不得爭執,下一秒便出現在了湯姆面前抓住了他的衣領。
"我問你,補天計劃進行到哪一步了?"
湯姆厭惡地皺皺眉,鬼燈此時與他挨得極近,他甚至能在對方眼中看見自己嫌棄的表情——等等,梅林的胡子啊!為什么看起來這么嬌羞!
"離我遠點!"感覺到那一瞬間魔力封印的松動,湯姆一把推開他,面色不善地理了理衣服,掏出魔杖打算給自己來一個清理一新——尤其是方才被鬼燈碰過的地方!
"進行到哪一步了!"鬼燈冷哼一聲追了上來,湯姆重新拿回了對魔力的控制便也不再怕他。幾道瞬發魔咒使了出去,卻被鬼燈盡數躲過了。
身手不錯,夠格給他練手。
湯姆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桀驁的笑容。但他拿不準什么時候魔力又會被凍住,不斷躲閃的同時,心里突然起了捉弄鬼燈的想法。
他將魔杖攏在袖袍里,瞬移魔咒在心中默念著,但即便是這樣鬼燈依舊緊追不舍。
剛剛閃現在某處,鬼燈便像是背后長了眼睛一樣將狼牙棒一棒揮了過來。湯姆眼疾手快地撩開衣袍險險避開,眼看著狼牙棒即將在地上錘出一個大窟窿,鬼燈卻輕松地將其調轉了方向。
兩人很快便沖出了房間,盡管躲得有些狼狽,但湯姆并不放在心上。
"叫一聲偉大的伏地魔先生,我可以考慮考慮——"他嗤笑一聲。
"或者…"他頓了頓,"咳,給我摸摸你的角——該死!"
"梅林的內褲啊!我的魔杖!"
鬼燈面無表情地折斷手中木棍一樣的東西,看向對面再次被禁錮住魔力的湯姆。
"你剛剛說,你想摸什么?嗯?"
————
京都府天橋立療養院。
“怎么樣?”
見到病房門打開,立刻有人圍了上去。從房內走出來的女人搖了搖頭,反手將門關上。女人長得很瘦,一身風衣長靴看起來極為養眼,顴骨略有些高,顯得面相有幾分刻薄,她微微蹙眉,便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場。
“沒醒。”她接過男人遞來的咖啡,走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盡管表面上不顯,但她還是極其細心地將高跟鞋的噪音控制到了最小。
“……我就不應該放她一個人在這的。”男人懊惱地靠在墻上,雙手捂著臉,十指慢慢插入發間。
長澤葵瞥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最終什么話也沒說。
此時正值新年,日本的各個企業都在休年初假,醫院里只留了些值班人員,因此整個走廊看起來極為空曠。
這里是療養院的精神科,病人們要么不能不能出門要么不愿出門,平時還好,此時卻是有些可怕了。
女兒無端昏迷了三個多月,這期間他們也在法國日本之間往返多次,但每次都無疾而終。
小兒子被留在了京都本家,此次并沒有讓他跟來,大過年的,小孩子不適合進醫院。
以往雅美因為修行的緣故不能隨意出遠門,所以幾乎每年作為畫家的父親皮埃爾都會借著職業之便帶著弟弟過來住一段時間,最后反而是母女倆之間聚少離多。
"我是真的不喜歡這個地方…"長澤葵皺著眉嘖了一聲。
"但是熟悉的環境說不定能讓她更快醒來呢…"另一道聲音忽然響起,從樓梯拐角走出了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性。她身材有些發福,看起來極為隨和。
"真是意外,你沒休假嗎?"這是長澤葵的大學室友,盡管專業不同,但交情很好。
"休了也是一個人。還不如來陪陪我的病人。"山田聳聳肩,一副無奈的樣子。
"剛剛處理好捐書的事,就有人來給我說有人去探望小雅美了,我一猜就是你們。"山田朝著皮埃爾點點頭以示問候,皮埃爾臉色僵硬地回了禮。
"捐書?"
"嗯,捐到東京綜合病院去的。"療養院經常收拾一些舊書捐出去。"雅美以前還蠻喜歡看的…"
"…她一直喜歡看書…"長澤葵嘆了口氣,雖然不在身邊,但女兒的愛好她可是如數家珍。
山田聽聞也呼了口氣,她在長澤葵的身邊坐下,盯著那間大門緊閉的病房。
"那個時候她也住的這一間呢…幾年了?十年?"
"九年零八個月。"母親淡淡補充道。
很多年前,長澤雅美也住過這家療養所,但她那個時候太小了,也許已經忘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