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醫(yī)院一向是晚上十點準時熄燈, 但平時也總有個別睡得早的,因此即便是護士路過幸村房間發(fā)現(xiàn)里面是黑的也毫不在意。
此時幸村正有些無奈地抱著手倚在洗漱間門前,磨砂的門后隱約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水聲。
長澤雅美正在里面洗澡。
此時要是隨便來個人知道他倆的狀況, 大概都會覺得幸村是什么奇怪的人。
但事實上幸村也很無奈。在雅美平復下來之后, 愛干凈的女孩子自然是想解決一下形象問題, 但她似乎又像是一刻都不想離開他一樣, 最后在她可憐的眼神中, 幸村同意一直守在門口。
不過說到底他更懼怕牽連著他們的神秘力量。上一次雅美因為超出范圍而被突然傳送回來的樣子還記憶猶新。
他可不想因為亂動而讓正在洗澡的雅美被強行傳送到他身邊…
真是太下流了。
"幸村君…你還在嗎?"
但即便是這樣,雅美還是不放心,時不時就會停下來問一聲, 仿佛他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嗯。"
聽見門外傳來的簡短應答,雅美松了口氣, 嘴角彎了彎然后再次加快了動作。
她實在是有些怕了。
她雖然還沒來得及聽鬼燈解釋到底什么是補天計劃, 但大致也能猜到一些。但她沒想過, 她會在那個傳說中的時空裂縫里整整飄蕩了一個多月。
世界重新回歸黑暗。
這里與她之前昏迷時所處的黑暗空間有些像,卻又有些明顯的不同——這里, 危機四伏。
裂縫中沒有畫面,卻每天都放著各種各樣的聲音,就像是電視劇一樣,卻沒有畫面,更沒有連貫的劇本。幾乎是上一句還在用法語問怎么過情人節(jié), 下一句卻又響起了另一個德國人的聲音, 他在問今年的圣誕火雞里放點什么好…丹麥語…中文…
明明是根本不懂的語言, 卻能暢通無礙的理解, 這讓雅美頭皮發(fā)麻。
每一句話傳來的同時, 也伴隨著難以察覺的,幾近透明的風刃一樣的東西。
話語來的快, 風刃也來的快。雅美避之不及常常被刮到,這時候她感覺到的竟然不是疼痛——而是情緒,屬于說話主人公的情緒。
起初她覺得很新奇,上一秒她還沉浸在悲傷中,下一秒則笑彎了腰。
喜怒哀樂,嬉笑怒罵…
她沉浸在這樣的感覺中,直到某天突然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她驚醒過來,覺得像是幸村的聲音,但卻沒看見他。
然后慢慢地,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情緒開始不受控制了。
她低頭看了眼,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她的身軀正變得透明化!除了一雙還在不斷奔跑的腿,她似乎正一點點地與裂縫融為一體!
這樣下去真的會死的…
雅美開始不顧一切地逃跑,她想要去找到出口,但那世界便宛若無底洞一般。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異常,裂縫也自主地采取了"凈化"措施。
雅美曾無數(shù)次昏倒又醒來,身上的傷口結痂又破開,但她總是能聽到一些幸村絮絮叨叨講她的話。
她僥幸躲過很多次風刃,唯獨每次聽見他的聲音她就像走不動路了一般,即便是滿身傷痕累累卻依舊不想躲開。
她能感受到每次呼喚時他心中的一切情緒。每次都能讓她回味很久。
她覺得自己像個偷聽別人心事的變態(tài)。
興奮,害羞,愧疚…這是她難得產(chǎn)生的自己的情緒,是她還活著的證明…
不知什么時候起,她先是不斷地聽他念起自己的名字,風刃里飽含的思念與苦澀竟?jié)獾米屗行┱屑懿蛔 ?
她聽見他讀了一段魏爾倫的詩,一個晃神差點跌入裂縫的小陷阱。
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道白光,她沒來得及停下腳步便一頭扎了進去。
下一秒她狼狽地出現(xiàn)在房中,從空中直接掉在了地上。
盡管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需一眼就知道熟悉的房間讓她立馬開始找起那個人的身影。
幸村正蹲著身子在拿東西,剛要回頭,雅美卻一個箭步撲了上去。她也懶得去想什么授受不親,更不想去考慮兩人是什么關系,此時她只想抱住他好好感受他的存在。
她看見他,就像是涸澤的魚兒遇見了水。
他的思念那么濃厚,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幸村君…"
"嗯?"聽見門內(nèi)的呼喚聲,幸村精市下意識地回應道。
"那個…"雅美說著,傳來一陣門鎖扭動的聲音,門從里面慢慢被拉開,少女的身形漸漸顯露出來。
她穿著幸村的一件黑色長毛衣,露出半截光滑的大腿,頭發(fā)濕漉漉地披在腦后,她低著頭走到幸村身邊輕輕牽著他的袖子卻又不敢看他。
幸村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卻也不點破。他揉了揉雅美的頭發(fā),自然而然地牽起了她勾著他袖子的那只手。
細膩而柔軟的觸感讓人不想放開。
"先幫你把頭發(fā)吹干吧。"
幸村說著,在洗漱間里放了一根板凳,正對著洗漱臺的鏡子。雅美坐在凳子上,他則插好了吹風機。
進門的時候他一眼便瞥見了掛在浴室里的女士內(nèi)/衣內(nèi)/褲,白色的套裝像是最純情的秘密,盡管雅美之前已經(jīng)拉過了簾子卻并未遮擋完。
雅美見他愣了一下頓時漲紅了臉,盡管幸村體貼地給她拿了件厚毛衣,更在毛衣中偷偷放了條新的內(nèi)/褲,但這也掩蓋不了毛衣下幾近真空的事實。
"幸村!那…那只是特殊情況…那些衣服每隔兩天會自潔的…今天這,這只是時機不對罷了…"她沖上去拉緊了簾子,越說聲音越小,顯然難為情極了。
好在幸村只是笑笑表示理解,沒有讓她更加窘迫。
他朝她招招手,"過來把頭發(fā)吹了,否則會感冒的。"
"…我才不會感冒呢…"少女嘟囔著走過來坐下,顯然還對那事耿耿于懷。
幸村先是用毛巾將她的頭發(fā)都細細擦了一遍,專注的樣子讓雅美看得有些發(fā)呆。她透過鏡子仔細描摹著他的容顏,又將自己腦海中的輪廓進行對比,總覺得又消瘦了些…
…
幸村擦頭發(fā)的手一頓,干脆將帕子放在了一邊,他俯身用左手遮住了雅美的眼睛。他將下巴擱在雅美肩上,感覺到肩膀上的重量雅美下意識地就轉頭,卻依舊被遮擋著視線。
幸村嘆了口氣,湊到她的耳邊,溫熱的呼吸就像是催化劑一般,沒多久她便覺得耳朵燙的嚇人。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會忍不住想犯罪的…"
他的聲音低沉極了,話語中挑逗意味十足。
他明顯感覺到雅美身子一僵,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笑意,卻依舊不想放開捂在她眼睛上的手。
他看見鏡子里的她動了動嘴似乎想要說什么。她的唇形很好看,上唇唇峰勾起的弧度十分恰當,在最中央形成了十分明顯的唇珠,讓人忍不住想要輕輕咬下來。
幸村只覺得自己腦子里念頭越來越多,洗漱間里分明沒開暖氣,卻熱得像是在蒸籠里一般。
"…抱歉。"
幸村嘆了口氣松開了手,他拿過一旁的吹風機,調(diào)好溫度,手指在黑發(fā)間穿梭著,他垂著眼眸,一時間房間里只剩下吹風機呼呼作響的聲音。
"…"突然雅美伸手抓住了他拿吹風機的那只手。
幸村剛抬起頭,就見雅美劈手將吹風奪了過去。她動作迅速地關了開關將吹風機放在一旁。然后——
然后她反身揪著幸村的領子就親了上去!牙齒猛地一下磕上的疼痛頓時讓她難得爆發(fā)的氣焰弱了一半。
"那么磨嘰干嘛!想親就說啊!喜歡我就說啊!"雖然說得霸氣,可配上她紅得快滴出血的臉和極度不自然的神情更讓人覺得可愛。
幸村瞇著眼笑了,笑得十分開心。
"你這是打算負責了嗎?嗯?"
"我…"
不等她答話幸村便傾身封住了她的唇。他輕輕吻著,慢慢描著她的唇形,舔過每一處細小的縫隙,又著重停留在方才覬覦過的唇珠上。
"你知道我只想聽我希望的那個答案。"
雅美下意識地想要說點什么,幸村卻看準了機會輕敲牙關長驅直入。明明也是任何經(jīng)驗都沒有的人,他卻很快就熟稔了起來。
雅美被他吻得暈乎乎地,只能閉著眼睛被動地配合。她感覺對方正輕輕挑著自己的舌頭,敏銳的感覺從舌尖傳遍全身,既羞赧又興奮。
迷迷糊糊間她似乎連自己想要說什么都忘了。
也不記得他是什么時候幫她把頭發(fā)吹干的,半夜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窩在幸村懷里著實將她嚇了一跳。但她實在太困了,想著之前不也同床共枕相安無事的,于是她對著熟睡的幸村翻了個白眼又睡了過去。
嗯,明天得跟他好好談談,這進展不能這么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