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朦朧忍著雞皮疙瘩沒甩開段氏的手,羞答答的道,“就是要給夫人添麻煩了……”段氏越是和藹可親,周朦朧心裡的戒備心就越重。對親姐妹都能下狠手的人,怎麼會是個和顏悅色的人呢。
嚴氏不知道有沒有瞧出什麼,倒是欣慰高興大過了對段氏的注意。直樂得要回屋再收拾點兒給周朦朧補身子的藥材和給孩子做衣裳的面料來,之前想著他們長途跋涉,整理出來的東西挑挑撿撿去了七八成,這下好了,不用操這份兒心了,但凡好的合適的,單獨留出來就成。
“祖母……那個……朦朧也不是故意要瞞著您,其實就廷嶽知道,本來尋了個遊醫的藉口去幫小侯爺看看的,沒想到歪打正著,廷嶽才漏了口風,不然……”周朦朧結結巴巴的,心裡忐忑的很。瞞著嚴氏,她心裡真是過意不去,就怕嚴氏心裡有疙瘩。
“唉……你們這些孩子!”嚴氏搖搖頭,“年輕的時候做事都免不了欠考慮,別的倒沒什麼,只是……這小侯爺的命矜貴著……這治好了還好說,若是出了什麼差錯,你道是福雅不會追查到底的?!阿彌陀佛,我兒有能耐。”嚴氏雙手合十唸了句佛號,“日後啊,還是要多思量思量,我只是怕我這老臉沒那個能耐給你們擦屁股的……”
“祖母……”周朦朧軟軟叫一聲,窩心到了極點。倒是嚴氏,還沉浸在孫媳婦留在身邊生孩子的喜悅裡,一下下的輕撫著周朦朧的後背安撫著。
周朦朧本想伺候嚴氏回屋換衣,卻被嚴氏笑瞇瞇的推了,“可別跟青舸幾個搶活兒幹,我可沒月例銀子撥給你的。回去躺躺去,剛剛又是坐又是站又是磕頭的,回屋乖乖歇著去。”
老人的好意關懷,周朦朧自然是聽的,折身告退,嚴氏低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廣玉山房的吃喝,這個我還管的住,莫要害怕。”
好似一隻手輕輕撫過她難以放鬆的心房,周朦朧轉身一笑,“有祖母在,朦朧當然什麼都不害怕。”
坐在軟椅上一晃晃回落喬院,周朦朧心裡還在千迴百轉的瞎想。莫不是因爲嚴氏一直有那份袒護放在心底,所以他們自從回了侯府,就順勢拉了他們在廣玉山房一日三頓吧。連早晨一頓,偶爾錯過沒去廣玉山房,嚴氏也都是讓青舸或者素荷親自送到他們落喬院來。
嗯,留下來。不後悔。
晚上戚廷嶽回來的比較早,周朦朧剛剛脫了外衣上牀,就聽到戚廷嶽的腳步進來了。
戚廷嶽撩了簾子,一屁股坐在紫漆金龍頭出手圈椅上,好似整個人抽乾了力氣。周朦朧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麼開口。她決心留下來,都在老人家那裡表態了,卻並沒有和戚廷嶽商量半句,雖然其間有些突然來不及商量,但是周朦朧還是覺得心裡有些愧疚。
“殿下說,你會留下來?”戚廷嶽先開口,嗓子有些沙啞,透著一股疲憊。
“嗯。”周朦朧點點頭,“對不起,事先沒來得及跟你商量,事出突然,我就……我就擅自答應了。”按說做生意的時候她拍板兒的次數還挺多,還有些時候明明下面那些偷奸耍滑的不想聽她的,她也能使出各種手段讓自己的決斷一錘子定音。此刻,卻覺得心虛極了。
戚廷嶽揉揉眉頭,“留下也好。其實我也怕……我怕路上照顧不好你和孩子,也怕回了瀝州我就忙得顧不上你……”
“你不怪我?”周朦朧怔住,她以爲戚廷嶽進門低迷的氣息,因爲生悶氣。
“當然。”戚廷嶽瘦了一圈兒的俊臉扯出一個笑來,“只是這陣子小侯爺那邊絆住太多,殿下早就念叨過我,我還不知道怎麼跟你說,畢竟瀝州你有一攤子事兒,尚京人生地不熟,府裡除了祖母那兒其他的又……”
說起來,倒是戚廷嶽的慚愧多一些。周朦朧是第一次做母親,他是第一次做父親,這個突然來的孩子,一時讓他們倆都亂了陣腳。福雅起初提起來的時候,戚廷嶽就斟酌再三,可是想到若是把周朦朧一人放到侯府,他突然對自己這些年來對侯府的恨意和執念產生了懷疑。
如果不是自己與侯府水火不容的架勢,朦朧留在侯府就容易多了。可是因爲自己,他都害怕懷著身子的朦朧單獨留下來的日子。祖母自然是可以依靠的,但是想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被撇在身後相互依靠,戚廷嶽就對自己產生一股痛恨來。
“其實也還好。”周朦朧看出戚廷嶽情緒有些不對,趴在大迎枕上撒嬌,“週記你不是扔了個老彭進去嗎?後面再安排安排,不會是大問題,本來也就是遲早要脫手的。府裡在我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起碼吃喝我都在廣玉山房那,這些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祖母麼,她老人家這麼多年來對這些怕是最在意不過的了。”
“再說,今兒福雅大公主來府裡,賞了我不少東西不說,還說讓我把公主府當孃家走動呢。這話就算咱不能順竿子爬牆,但是震懾震懾某些人也是足夠的。真到了危難時刻,大公主殿下不會不管我吧,再說,還有遊秀才和齊夫人呢,這種扯虎皮拉大旗的事情還難不倒我。”周朦朧的眼睛裡亮晶晶的,好像外邊的星子落到了她的眼睛裡。
“對了,大公主殿下怎會知道我在背後?你說的?”周朦朧問道,只是語氣裡並無責怪。若不是戚廷嶽說出來,要麼就是烏叔那邊露了口風。戚廷嶽費勁兒找出烏叔來背黑鍋,絕對不會這麼容易就把什麼都抖露了。
“嗯。”戚廷嶽點點頭,說起這他就想到小侯爺喜人的進展,深邃的眸子也亮了起來,“小侯爺恢復的很好,太醫那兒斷言時日一到,新肉長齊,就是小侯爺痊癒之日。正好在這之前,殿下跟我提了讓你留下來的事情,雖然不確定你願不願意,我覺得以小侯爺的傷勢好轉情況,這時候把你推倒臺面上來,是最好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