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做股票經紀,一天天還不一樣是一堆爛事。”我隨口應了一句。
“爛事是爛事,但是來做股票的客戶,手上肯定得有點閑錢,來借個貸的都不一樣,外面都不知道欠了多少了。一般都是銀行里貸不出來,才找我們借的。對了,你之前跟我說你在銀行客戶里賺的那筆,是不是過橋貸?”
“是啊,怎么了?”
方珊珊用勺子撥了撥湯:“我聽我同事說,最近經濟形勢不太好,不少做過橋貸的資金鏈都斷了,你賺那一筆就行了,以后也別玩那個了,我同事說,做過橋貸,你看上的是利息,人家看上的是你的本金。我們公司有不少還不上的,就是做過橋做砸了的。”
“啊,那應該不能,我上次是純牽線搭橋,他們一弄都幾百上千萬,我就算借,也接不到那么多。”這話我倒是實話實說——雖然上次賺了一筆,但是我壓根就沒產生任何往過橋貸方面發展的打算。就算我有那么多資金,也不會去做過橋貸。因為我仔細想過過橋貸這個業務,雖然日利息起碼也是千分之一,多數是千分之三甚至更高,但是風險實在太高,就好像在1/2的牌局,所有人的后手籌碼都是1000,你在槍口位,上來轟一下給起到All-in,1000塊砸出去,預判所有人棄牌,你可以拿到池子里那共計3塊的大小盲注錢,這樣資金收益率是千分之三/每手牌。但是這樣做,風險就在于,一旦砸了一次,那么你需要至少再做三百三十次同樣的事情,才能把損失收回來,能贏330次翻牌前的All-in?我才不相信這種離譜的奇跡。所以說,這個風險收益率太低,我這樣一個在德州牌桌摸爬滾打的牌手,這樣嚴重到離譜-EV的事情,當然不會去做。喔……這方面其實我也沒什么可擔心的,因為我根本就沒錢做那個。不過若下次還有牽線搭橋的機會,我是不會錯過的。給過橋貸牽線搭橋相當于當荷官領小費,除了精力體能,并無其它損失。
“這個奶皮挺好吃的,你嘗嘗。”方珊珊盛了一勺子奶皮,喂了過來。
我吃了這勺奶皮,看方珊珊看我的眼神滿含溫軟,心里也亂得很。我發覺自己對她,也并非我所認為的那么無情、那么冷酷。方珊珊的確是有點愛慕虛榮,還愛說教,但對我應該真的有點感情,那次從廣州回來我感覺到了。至于她之前的事情……趙家躍那個老油條在險惡的金融圈混了這么久,想騙方珊珊的色當然是易如反掌,這其中雖然有方珊珊自身的問題,但時至今日,這事情之中的是非對錯,我也真的很難理清。不過可以理清的是,現在若我說了事實,她一定會很傷心,但是不說,事情無疑又陷入了更難收場的境地,大偉滿臉不耐煩的臉出忽然出現在了我的腦海……
一句‘樂樂,我最看不上你這猶猶豫豫的小市民樣!’緊接著在腦海里盤旋回響。嘴里的奶香還在舌苔,我卻發覺了一件自己以前都沒怎么仔細想過的事情:感情,好像和這個世界上任何一件事情都不同,我以前總用打牌的思路來想感情,覺得無論跟注或棄牌,充其量只是一個動作而已。然而,事實卻并不是這樣。像現在我這種糅雜著矛盾、內疚、猶豫、不安的情緒,至少在牌桌上,我從沒遭遇過。這……眼看就要國慶節假期啊了,要不然,回來再說?或許方珊珊回家后遇到個什么真愛之類的,我是不是就不用這樣內疚不安了?
這樣荒誕的借口,誘我臨時我自己改變了主意,我告訴自己:等一等再攤牌,至少看在這個iPhone5s的份上,不要做的那么過分。喔……網上有句話叫‘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我想,形容現在的我,還真是再貼切不過。
既然決定暫時逃避,那內心的糾結也就不在了,這頓飯于是得以四平八穩的吃完,但是飯后路過一個電話亭的時候,在小惡魔的勾搭下,我還是買了一張深港一卡雙號的電話卡。我給自己的解釋是我現在有兩個手機了,所以需要兩張電話卡。
當晚在方珊珊那兒住了一晚,次日又是一個周五,長假將至,交易明顯有些萎縮,一于是用這清閑的一天訂了回家的機票和車票,下班后又到咖啡館打牌打到凌晨,第二天睡到中午,爬起來又去小馬那兒打到凌晨,周日昏睡一天,這個周末于是就這么在頹廢中度過了。而除了頹廢之外,這個周末還付出了輸掉1200的代價——這1200卻有1000是在咖啡館輸掉的,上了100/200的局之后,我打1/2的時候簡直是如同海浪一樣浪,一波接著一波,攔都攔不住,而且,真的很難抑制。
長假前的最后一周屬于清閑的一周,我甚至都能感覺到早餐點吃早餐的人在逐漸減少,周二的下午林音過來了一次,我新買的電話卡于是派上了用場——只要告訴方珊珊我去大梅沙打牌,然后關掉老手機號,穿幫的風險旋即降到了0。但是塊下班的時候,林音無可逃避的來到了我們公司找我,還是被我的同事張川看見了,還好他只是背地里發微信問我那是誰,我又能怎么解釋?只能說林音是我的一個客戶。搞得張川給我的微信發了21個無奈痛苦的表情,隨后他質問蒼天,為什么他的客戶全都是大媽,而我的客戶全都是年輕小姑娘?唉……我當然不能說那是因為我長得比他帥,那樣說太裝逼了。
但是,真的,我真的也不想讓我的個人感情世界被搞成這樣,但是強烈的猶豫和糾結,彷如一種重大疾病,讓我一時半刻真的難以克服。真是造孽。
和林音在吃了個晚飯,玩到十點多,也沒回我的出租屋,而是住的賓館。林音知道我假期要回東北,表示她從沒到過廣州以北的地方,很想去看看。我當然滿口答應,林音在國慶節假期前幾天還有些別的事情,而我又跟公司請了幾天假,會在老家多呆幾天,于是說好假期的晚些時候,一起到哈爾濱去玩。跟林音商量這些細節的時候,我們倆正坐在通往蛇口港的出租車上,當我聽到林音反復提及哈爾濱這個地名的時候,想到那里是方珊珊的家鄉,心緒極其復雜,難以言表。又再一次告誡自己:這事必須有個終結,不然定然死無葬身之地。念及此處,卻又不由苦笑:這個告誡,就像牌桌上我告誡自己‘不要詐唬一條魚’一樣,告誡是理智發出的,但是我和魚對決的時候,卻總攔不住自己偷雞摸狗的手——那是小惡魔在操作。這些,也不知這算是自制差?還是小惡魔的貪欲太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