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讓我頓覺很是透亮,我這才意識到,這種自卑的念頭跟牌桌上的魚很類似:只想到自己的手牌,從不去想別人的手牌。我只想到這高額籌碼對我來說壓力太大,想當(dāng)然的以為其他所有玩高額的人都把籌碼看的不那么重要,這未免太過妄自菲薄。他們最多只是承受的壓力比我小一點而已,不可能全無壓力,而這一點壓力上的差距,完全沒那么可怕,或許我的技術(shù)可以補償一下。
這個想法的產(chǎn)生,總算是讓縈繞在我心頭的‘籌碼壓力’的霧氣被吹散了許多。我仔細(xì)分析回憶了一下這張牌桌上的其余七個玩家,還真的都很溫和。比起1/2牌桌上的騷比旭、法哈或者之前在三條場子里遇到的大飛哥,以及在澳門遇到的職業(yè)牌手jack和小益,都溫和太多了。像在澳門被jack纏打的那一手,在這張牌桌上,沒有玩家有這樣的能力,他們不會因為‘我想要在河牌詐唬’的理由而在翻牌圈跟注。這張牌桌上唯一打得還算可以的就是我左手邊的阿雷,他每次入池必然加注,,他們要是靠這樣的打法去了我在咖啡館玩的那個1/2的牌局,一定會被打得不要不要的。既然大家都這么溫和,找合適的機會詐唬他們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回憶了一下今天我亮出底牌的幾手牌,每次都有相當(dāng)?shù)呐屏Α7讲胚@手aa自不必說,之前亮出來的qj兩對雖然最終棄牌,但牌力還是有的,再加上之前我被籌碼壓得技術(shù)變形,入池率低得可憐,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截止目前,在這張桌上其他玩家的心目中,我是一個偏緊且誠實的形象,可以利用我的形象和他們的溫和特征進行一些偷雞摸狗的操作,當(dāng)然,在操作之前我必須先想好一個故事。然后用過牌、加注、跟注這樣的操作來給他們講故事。
莊碼轉(zhuǎn)過我,又過了兩把,我在莊-1的位置拿到了黑桃的這手牌其實是很不錯的機會牌,有的時候多人都接了不小的翻牌前注碼入池,存在一種可能:假設(shè)其他人愿意跟注較高的翻牌前注碼入池而沒有反加,那么其他人手牌是10以上的高張的可能偏大,這樣的話,在剩余的牌中,78s成牌的概率反而會高一些。這個理論被稱作‘去牌效應(yīng)’,按我現(xiàn)在的經(jīng)驗來看,這個所謂的‘去牌效應(yīng)’在盲注大一些的牌桌上對玩家的幫助會更大一些。在1/2的牌桌上,那些靈魂牌手們用27s,39s這樣的牌也是可以跟注10bb入池的。
槍口位的翻蓋哥平跟進來,玩家跟了一圈,到女玩家,她起到300,大叔跟注了,我后手的籌碼8000整,那個女玩家后手籌碼7000多,大叔也有5000多,如果擊中,有較為可觀的后續(xù)賠率。我選擇跟注,小盲位置的玩家跟注了,其他人棄牌,四個人,加上之前跟了50又棄牌的兩個人和大盲注,一共1350的底池。
翻牌發(fā)出來了一個992的彩虹面。小盲注過牌,到女玩家,女玩家在1350的底池里打了800,大叔棄牌,我也想棄牌,但是又轉(zhuǎn)念一想,這個女玩家這個注碼稍微有點兒弱,她擊中了什么呢?她有tt+的大手對?還是使用ak,aq之類的強a掛來偷一槍企圖強行收底?如果是tt+的超對,這個籌碼有點弱,如果她是想強行偷底,那么她這次想給我講的是個什么故事呢?當(dāng)然也有可能她真的有一張9。從翻牌前的300和這翻牌后800的注碼量,我無法得到充分的信息,我忽然來了惡作劇的沖動:不如讓我也用當(dāng)初jack對我的方式跟這個豐腴的少婦過過招,看看她接下來究竟如何動作?心動不如行動啊……于是,我跟注了800,其實我跟注的時候還擔(dān)心小盲位的人也跟上來,心想他要跟注我轉(zhuǎn)牌立刻棄牌。還好小盲注并不是一個擊中了9但是在埋伏的人,他在我跟注后棄牌了。
轉(zhuǎn)牌發(fā)出來一張3,我的78是草花,面上的一張9和發(fā)出來的這張3是草花。我竟然聽后門花了。前位的女玩家看了牌面過牌,我猜她沒有9,她在這個地方停了,甚至連大手對都沒有。底池被搞到了接近3000,上次jack打我的時候,轉(zhuǎn)牌還是我領(lǐng)打他跟注。但是眼前,女玩家在轉(zhuǎn)牌并沒有持續(xù)下注,我該怎么辦呢?哎呀……忘了仔細(xì)研究一下有關(guān)纏打的知識,不知道教科書里面寫的,若是領(lǐng)打的在轉(zhuǎn)牌沒有下注,那么抱著纏打企圖的玩家究竟該怎么辦?讓我想想……這次我既然在翻牌圈選擇了纏打,現(xiàn)在我的牌力,是高張8,沒有任何優(yōu)勢。這樣的牌面,即使發(fā)到河牌,最好的可能就是擊中一張8,如果不詐唬,絕無奪取彩池的機會。現(xiàn)在我判斷對面這位女玩家沒有9,也很大可能沒有大手對,我第一槍給我的超短篇小說《我有三條九》打了個開篇,現(xiàn)在為了騙到稿費,我只能繼續(xù)打了。
“2000。”雖然我方才覺得自己已經(jīng)想明白了籌碼壓力的問題,但是打出這樣的籌碼,我內(nèi)心還是有些忐忑不安,打完之后,猛然想起那天在新濠天地的比賽大廳,老那跟我說的那句頗為感慨又有些語重心長的話:詐唬啊,就是一條不歸路,稍有不慎,就給自己炸坑里了。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在自己身后挖了一個共計3100塊的坑,我的后手現(xiàn)在連5000都不到了,如果這個《我有三條九》的故事不能讓她信服,那么我就慘了。
2000的籌碼打出去,那個女玩手指放在下嘴唇上來回摩擦,另一只手的幾根手指在撲克背面輕輕的蹭動著,她又問了荷官彩池里有多少錢。而我,在推出了這2000后,就點燃了一根煙,我覺得這能讓我鎮(zhèn)定一些,可是剛點著煙我又疑神疑鬼的擔(dān)心這根煙會不會讓那個女玩家覺得我這是詐唬之后心里緊張,需要抽煙緩解?——關(guān)鍵是我真的是因為緊張才點著這根煙的,既然都點著了,那么含著淚也要抽完。但是詐唬所帶來的焦慮讓我嘴里有些發(fā)干,這本來味道不錯的黃鶴樓,抽進嘴里卻能感覺到煙霧劃過舌頭表面那種微微的焦灼感,有點苦,又讓我覺得有些口渴,想喝水又擔(dān)心現(xiàn)在喝水會被那個女玩家看出破綻。心里正七上八下之際,那個本來在盯著牌面思索的女玩家,忽然抬眼看了我一眼。我當(dāng)然假裝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是不知道這次裝得像不像,會不會被她發(fā)現(xiàn)。
“call。”女玩家的聲音讓我如墮冰窟。她跟注了,她跟注了啊我靠!難道她真的有9?難道是恐怖的手對9,已經(jīng)成了四條?2d9c9s3c的牌面,她拿什么牌能跟?除了9之外,還有什么樣的解釋?讓我想想……如果她有四條9,就算我倒霉。9t不排除,但是9t的話,轉(zhuǎn)牌為什么停了?她怕我有a9?方才她用**在翻牌前只是跟注了400而沒有反加注,翻牌前的**只是跟注400,轉(zhuǎn)眼間卻能接得住我的3700的all-in。難道說這個少婦也是個靈魂牌手?這樣的牌面,難不成她拿到了**之類的超對?如果她拿到了大手對,那么我的情況就很危險了,因為我不確定在手對沒被蓋帽子的情況,她否有棄牌的能力。
唔,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可能呢?她方才問了彩池有多少錢,會不會,她也在聽草花?她拿著草花的ax,跟我一樣,聽河牌的草花?如果是ax的草花,那么最強的聽牌的牌力是草花的a5,卡4成a2345的順子外加聽其余的七張草花,共計10張出牌。但是她翻牌前在中間位置起了6bb。我倒寧可相信她是草花at以上的牌力。
河牌就要來了,荷官發(fā)牌的過程中,我沒有看荷官也沒有看發(fā)出來的牌,我只是看著那個女玩家,我想捕捉她在看牌那一瞬間的表情——這是當(dāng)初老那跟我提過的方法,這還是頭一次用。我見她看到河牌之后,并沒有讓我捕捉到什么信息,或許這意味著她的牌力并沒有因為河牌的發(fā)出而變化。
我低頭一看,河牌是一張紅桃的t,牌面成了2d9c9s3cth。我聽花也沒有聽到,毛也沒有擊中,現(xiàn)在的牌力是高張8。但是我懷疑這張t和女玩家關(guān)系也不大,除非她手對t。我之前給她講的故事是《我有三條九》,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半信半疑了。如果她手對t在河牌擊中了葫蘆,那么我猜她會或多或少的打一點,如果是**+的其他大手對,牌力沒有增強,還存在被打掉的可能,至于ax之類的更不用說了。我已經(jīng)做好打算,女玩家打我就棄牌,女玩家不打我就all-in。因為第一我推測她沒有9,第二底池已經(jīng)有7000,我后手才不到5000,高張8的牌力,攤牌絕無勝算可能,之前的坑已經(jīng)挖了那么深,掉下去了,若摔得半死還會持續(xù)痛苦。倒不如來個干脆,置之死地而后生,試一下絕命詐唬這唯一的取勝可能。
女玩家很快過牌了。
“all-in。”我說著往池子里扔了一個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