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向我衝來的狼嘴裡所銜著的紅果乃是世間罕見的珍惜之物,所謂“千年開花方結果,赤狼丹藥半仙丸”。
這紅果名叫赤狼丹,傳說生長在罕有人煙的不毛之地,由金毛狼王守護,只一粒便有起死回生、解百毒療內傷的功效,哪怕魂已入了地府,此丸也能把它勾了回來。
此物甚爲稀有,又有金毛狼王的看守,人類縱有關於它的文字記載卻也不易得見實物,此時,這羣狼銜著此物來找我,目的怕是隻有一個吧!
“等我!”
我鄭重地對那頭狼說完後,飛身返回廟中,落在了木落蕭的面前。
“木門主的狼皮鬥蓬可否借我一用?”
木落蕭聽了我的要求後,微微地愣了一下,隨後馬上點點頭,把披在身後的鬥蓬遞與了我。
她身旁的馮馳見自家主子真要舍了那價值連城的金毛狼皮做的鬥蓬,著急地從旁邊阻道:“主人,此物可是晴嵐公子送你的啊,不要說它價值連城,就只是……晴嵐公子的一片心意……”
馮馳的話說完後,木落蕭已經伸過來的手又退了回去,深遂的瞳孔裡便有了一絲猶豫和隱隱的痛苦了。
我不願意追究人家的隱私之事,也不想知道誰是晴嵐公子,那人又與木落蕭有著什麼樣的關係,我只想快一點拿到木落蕭手裡的狼皮斗篷,在天亮之前解決廟前的這些事。
“是命重要還是物重要?你沒發現狼羣集結的空地前本應是滿地屍體嗎?現在別說滿地,竟連一具都沒有了……”
我不是威言聳聽,故意嚇她,我說的都是事實,並無半分誇張,我飛身去迎狼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門口空地上的疑點,那裡本應是屍體狼籍,可……此時,那裡除了一地的血污,不要說那些被我斬殺的人屍,就連被那黑衣奴隸殺死的狼屍都已經收拾的乾乾淨淨了。
看樣子對手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此處曾發生過什麼,從而引出不必要的事端,由此可見,對手絕非普通的尋仇之人,他們動作時,我正在廟裡做“驚堂木”,再細小的聲音也難逃過我的耳朵,我那時要抓一兩個活的應是不成問題的,可是我這個人像來沒有別人想像中的勤勞,且不是逼到眼前的閒事和閒人,我都懶得去管,他們能打掃戰場對於我們來說也是好事,就隨他們玩去吧!
我雖心裡有底,可木落蕭卻是驚弓之鳥,她聽完我的話後,連忙快步跑到廟門口,那個馮馳也隨之跟了過去,此時的田公子早已經在那位姓鳳的公子攙扶下,在廟門口的柱子旁倚著呢!
他們是在我剛纔跳出去迎敵時,便跟著出去的,田公子那樣不堪的身體在危險來臨時,還能替我著想,不覺間我心裡有微微的感動,還有那個肯替我擋狼的黑衣奴隸……,舉動雖然可笑,卻讓我在恍惚的一瞬間想起了白冰……
在車流洶涌的街頭,他也曾……把我守護在身後,生怕急馳的汽車會刮傷碰傷我……,爲什麼那時的溫暖我到現在才能體會,而那時卻只是心裡暗間嘲笑他好笨,我堂堂劍神又怎麼能怕這些沒有生命的死物呢?
哎,一個劍神名號害我錯過了怎麼樣一份如春般的溫暖啊,爲什麼那時只記得我是劍神,卻忘了我……我還是個女人啊!
盛名之下,又有幾人能向白冰那樣……只以一顆單純的男兒心待我爲他的女人……而非……別的什麼世俗之名啊!
這樣想著的時候,頓然覺得腕子上的七彩原石如火燒般炙熱了!
廟外頭狼的一聲悽嚎,驚斷了我對往昔的回憶,是啊,現在可不是憑空去想過往的時候,我飛身閃出破廟,落到了廟門外站著的木落蕭的身邊,再次伸手向她要狼皮鬥蓬時,她再也沒有半分猶豫之色了,想來物件再怎麼珍貴,到真正絕境時,也不如生命來得珍貴啊!
我把那件金毛狼皮的斗篷仔細地疊好,走到那個頭狼的面前,把疊好的狼皮斗篷放到他的背上,它仰天長嘯,天幕中只有如墨般的黑色,其餘的便什麼也沒有了,而它身後的那羣狼也跟著叫了起來,我腳下還是瑟瑟跪著的黑衣人,聽到羣狼的叫聲,嚇得擡起了驚慌的臉,第一眼看向的竟然是我,而不是……他的主人木落蕭。
他的臉雖然毀了,可並不影響他那一眼擔心的神色,有些美不一定是從表面的那幾處體現出來的,比如心內的柔斂……
我長嘆了一聲,伸手把他拉了起來,他的身體在晨風中微微地顫顫著,因他剛纔想要替我擋那頭狼時飛身動用了內力,綁紮著的傷口又被撕裂開,滲出了鮮紅的血。
我只得再次擡起手把他流血處的幾處大穴又一次的封住,無奈地說:“千萬別再動了!”
我這麼做也是爲了剛纔我忘了他跪在地上,只著急回廟去找木落蕭要斗篷,讓他本就傷重的身體又增了幾分的……憔悴!
那羣狼分節奏有層次地叫完後,那個銜著紅果的狼也走到了我的身邊,我伸出了手,他銜著紅果的嘴便鬆開了,那四顆紅果便穩穩地掉到我的手裡了,再擡頭起,那羣狼已經悽然叫著地向深山密林處狂奔了,這時東方破曉,第一道陽光已經從烏黑的密雲中探出頭臉來了。
我看了看手中晶瑩如紅寶石的四粒紅果,淡然地笑了一下,從中間把四粒分開成兩組,每組兩粒。
我走到木落蕭的近前,把其中的一組遞給了她,說:“借了木門主狼皮斗篷,這算是償還之物吧,我想木門主一定也聽過赤狼丹乃世間罕見之物,論價值不比那金毛狼的斗篷相差多少……”
我話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和聰明人講話,不一定什麼都要講透的,我相信木落蕭絕非凡俗之輩,她定然是遇到了什麼突發的困難才導致身邊只有一名屬下和一名奴隸,落到受人追殺卻無力還手的地步。她這樣的人,常在河邊走難免會有不溼鞋的時候,但……沒聽說哪個大人物總溼鞋的,她這也是……千萬分之一的一次吧,我真是幸運啊,就這麼讓我給碰上了。
“謝謝愛小姐如此豪爽大方,竟然可以以如此貴重之物……”
以下的話,她說的是什麼我就沒聽了,我實在是不願意聽這面上的話,不關痛癢的,聽了……又能有什麼用啊!
無外乎推來而去的客氣、不客氣、再客氣、再不客氣……,而我是個最懶得談“客氣”兩字的人了。
我先走到田公子的身邊,把我留下來的那兩粒紅果中的一個,小心地掰了下來,遞給了他,“快吃了,可以救命的!”
田公子是個懂些皮毛醫術的人,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一定也有所瞭解,他已經是病入膏肓,之所以能這麼強撐著,怕是……都爲了深陷在含羞堂裡的兒子吧!
他見我把紅果遞給他,遲疑地看了我一眼,也不多說話,便把紅果接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攥在手裡了。
我掂量了一下手裡的另一顆紅果,看了看不遠處垂頭站著的黑衣人,他的主人可以當他是奴隸,可我……我不能,我生的那個年代就沒有奴隸這一說,且……他剛纔還想爲我……擋狼,間接想要替我去死!
無情之人不可怕,怕就怕無情裡面……還會多少存著一點,這纔是真真地可怕呢!
“這個……給你,你的傷也很重!”
我向來是個不貪心的人,雖然此果貴重異常,可我並不需要它的時候,它在我的眼裡也就和尋常的藥材一樣了,但我知道我要是把這個也給了那個木落蕭,以木落蕭的性情,她是絕不會把此種東西給一個奴隸的,從那時我要金創藥的情景,我便可以斷定了。
“不……,不……”
他見我把最後一個紅果給了他,瑟瑟的身體又一次地下垂而去,讓我不禁懷疑這一時空的重心引力可能要比我那一時空強上許多,否則,他爲什麼總……
我連忙伸手拉住了他,順勢鉗住了他的下額,把那個紅果塞進了他的嘴裡,我並不覺得我自己的動作野蠻過份,正相反,我甚至覺得自己做得恰到好處,對於這麼一個奴性思想很重的人,和他說話和解釋也很費力氣,還是用行動來表達吧!
我的動作似乎是嚇到了他,他看我時,眼神更加的惶恐不安,竟自低垂躲著我的視線了。
看他已經把紅果嚥了下去,我才鬆了手,又轉回田公子的身後,慢慢地俯下身,“上來吧,天亮了,我們抓緊趕路!”
這一夜的驚嚇,縱使有紅果可以調補身體,我也不想他太累了,誰知道進了京都後,又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呢,他現在應該積攢些精力,一會兒好去應付各種突發的狀況。
“不了……,小姐,我能走路了!”
田公子蒼白的臉上閃出一片紅暈後,垂下眼簾,扭捏地搖了搖頭。
還未等我回話,那邊的木落蕭便已經快步走了過來,她擋在了我的前面說:“愛小姐想要獨自上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