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通常都喜歡往前看, 以為前面會有更好的風景,而我卻與常人相反,我喜歡往后看, 總以為那里還會有一個我, 停在我最初的地方, 默默等待。
可當我真正回頭去望, 去想, 卻發現我最初的地方,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切都回不去了。
暗色的夜幕之里, 仰頭望天,星還是那樣的明亮, 閃著朦朧的光芒, 卻與我無半分關系, 世間萬物自然的生長,我只是其中一個, 又能真正地改變什么嗎?——不能!
“師傅,你怎么了?”
念站在我的身后已經很久了,我從我的臥房里出來時,他也從隔壁的房間跟著出來了。
念跟著我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卻從來沒有改變過最開始養成的習慣, 只要我一有動作, 他馬上會小心跟隨, 真是個貼心而乖巧的徒弟啊!
“師傅, 是白公子和藍公子他們兩個……打起來了嗎?”
他的乖巧還在于, 他懂得什么時候避嫌退讓,藍滄浪來的時候, 他總是會先一步地回避,不讓藍滄浪注意到他的存在,然后在藍滄浪離去后,再悄悄地跟回,如往常一樣,護在我的身側。
“沒有,他們相處的倒是挺平和的!”
白冰雖然性情孤傲、眼不容人,但是他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人不犯他,他絕不犯人,否則,我也不會愛上他。
藍滄浪……,有我在身邊,藍滄浪絕不會先與白冰動手的,這一世的禮教,藍滄浪雖然不屑,卻也或多或少身不由己地受著,浸染著。
他若真把我當成妻主,自不會明明白白地把妒氣,那么火爆地發泄出來的,即使想發,也會背著我吧!
這一晚,自白冰說了那一番莫明其妙的話后,他們兩個再聊的話便是一些無關前癢的閑話了。
那壺酒喝光之后,藍滄浪便離去了。
“噢,那樣真好!”
念由衷地替我高興著,說話的語調里都有著掩不住的歡喜了。
“念,你有喜歡過的人嗎?”
“有啊,好喜歡好喜歡!”
念羞澀地回答著我,甚至這樣的黑夜,都能看到他臉頰處有絲許紅暈。
“那她喜歡你嗎?”
念有喜歡的人?我怎么會不知道呢?如果那個人也喜歡念,念這個年齡倒是該有個歸宿了。
“她……不喜歡我!”
呃……,我快速回頭,念已經落寞地垂下頭去了。念的這個動作令我很生氣,也很惱火,那個混蛋是誰?竟敢不喜歡我的徒弟……,且還令他那么傷心,活得不耐煩了嗎?
“她是誰?告訴師傅,師傅替你做主!”
“不……不用的,師傅!”
念或許被我的怒氣驚到,嚇得退后了一小步。
“什么不用,念,師傅只有你這一個徒弟,斷不會讓你受了委屈的,你說……,倒底是誰,我就不信了,我的徒弟還配不上她嗎?”
從把念帶到身邊,認他做徒弟那天開始,我便已經完完全全地把他當成自己的家里人了。
我這個人什么都可以容忍,惟一不能容忍地就是誰欺負我的家里人,不管有沒有理,欺負了就是不行。
這一點是我和白冰最為相象的地方,人家都說夫妻的性格最好是互補的,可我和白冰的性格與互補相差甚遠,我們是完完全全的相似,按理說我們兩個不應該走在一起,只是……姻緣的按排又啟是一個“不應該”就能分開的啊!
“師傅,真的……不用了,我想把她永遠地珍藏起來,師傅,求你了,不要……不要過問了!”
念儼然一只小駝鳥,把頭都埋進胸里去了,讓我不敢再去追問,生怕問急了,把這孩子問哭了。
“念,你有十九了嗎?”
這么久,我從來沒有問過念的年齡,只是大概地猜過,他叫郁離哥哥,那他的年齡應該沒有郁離大,郁離今年二十二歲,念修好的容貌看起來,應該不過二十的。
“師傅,念……念看起來有那么老嗎?念今年不過才十七歲!”
念終于抬起了頭,可是表情卻幾乎成了哭喪著,眉眼都皺到一起了。
“呃……”
我一時無語了。
十七歲,在我們那個時代,應還屬于未成年呢,可這個時代里,卻已經是個身手老練的影衛了。
是我低估了他,不,應該說是我低估了這個世界。
“念,我沒有那個意思,師傅是覺得你比那些嬌滴滴的少年強多了,你很成熟很懂事理,并不是覺得你老!”
我要怎么解釋才能把念心里覺出的那個“老”字,從念的心里抹掉呢!
“我知道的,師傅,這個世界里,師傅是最疼念的人了,念懂的!”
念眨了眨眼睛,恢復了笑臉,可隨后又有些黯然,他很小心很小心地問:“師傅,你日后娶了藍公子和白公子,還會……還會讓念留在身邊……侍候嗎?”
“當然,但不是侍候,念,你是我的徒弟,是我的家人,我會好好照顧你的,直到有一天你遇到一個你想牽手過一輩子的人,我才能放心讓你離開我的!”
念在不在我的身邊,與白冰和藍滄浪沒有任何關系,這個主我還是能做得了的。
“嗯,師傅,念才不要離開你,念要一輩子做你的家人,陪著你,才不要嫁給別人!”
這小家伙剛退去的紅暈又悄悄地爬到了他的臉上,唉,他也就是現在說說,等有那么一天時,巴不得和心愛的那個人,遠走高飛呢吧!
“師傅,你還要參加比武呢,天都快要亮了,還是去體息一會兒吧!”
“念,你說這場比武里會有真正的勝者嗎?”
有些東西容不得你不三思,表面的與背后的,往往相差甚遠。
“當然會有,師傅,你一定會是勝者!”
念用極其肯定的語氣回答了我。我看了他一眼,突然間感覺到,我在他的心里,怕不只是師傅,還是……他的偶像了吧,否則,他怎么能那么確定呢!
那場在我想像中本來很簡單的比武,卻因為白冰要攪亂一池春水,變得復雜起來。
那方小小的場地,在黎明以后,將會有多少人粉墨登場,又將要扮演怎么樣的角色呢?竟很難猜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