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公,夫人她剛回府,需好生調養,您看是不是”喝完一杯茶后,管家委婉地下達逐客令。??.??t w .
孟慕晴頗為好笑地抿了抿唇角,他的偽裝真有這么好嗎竟連伺候在身邊多年的管家都沒能辨認出來。
高塵衣袖輕輕一揮,堂屋的大門咚地合上。
“公公”管家護犢子的擋在了孟慕晴身前,戒備地看著他,隨時準備著出聲換人進屋。
“是我?!备邏m撕下了面上的面具,露出了本來面目。
管家倒抽了一口涼氣:“主子”
天,主子不是在邊關嗎怎的會在這兒
“具體的經過往后有功夫再同你細說。”高塵不愿多談,抬步走至上首挨著孟慕晴坐下。
她體貼地提起茶壺,又為他斟了杯溫茶。
“下午,晴兒將隨我離京,在她回來前,府宅不接見外客,”說著,他朝門外輕喚了聲,“小白?!?
小白縱身從窗外一躍而入。
“都準備好了嗎”
“回主子,人已經安排在夫人的房間里?!敝髯咏淮氖?,他怎敢怠慢在夫人回府時,那名與她體形相似的隱衛,已潛入房中,且佩戴上了夫人的人皮面具,“至于張大人,暫時未查到下落?!?
高塵眸光一暗,他知,張冷此次怕是兇多吉少了。
“繼續查?!辈徽撌撬朗腔?,人必須找到。
“是。”小白沉聲應下。
高塵又細細叮囑管家,在他們離開后,需要注意的一些瑣事兒。
府中的女主子被掉包替換,最有可能察覺出不妥的,便是管家,以及孟家人。
“大哥那邊我來說就好?!泵夏角缰鲃訑埾铝瞬钍?。
“嗯?!备邏m點點頭,由她說最合適不過。
待孟慕晴離開堂屋,去后院尋孟輕禮和魚梅梅的空檔,高塵支走了管家,交代著小白留于京中保護端貴妃。
晴兒離宮前母妃那番意有所指的話,分明是已經認出了他來,故意有此一說。
而離京后,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母妃了。
細細叮囑一番,高塵又提筆寫了封書信,交給小白轉交師兄。
千沙高手云集,又素來行蹤詭異,在暗中調查副尉一案,是最佳的的人選。
末了,他添上句:“如果查出蛛絲馬跡,莫要輕舉妄動,一切等我率兵回京再行定奪。”
兩名副尉的死,與三哥脫不了干系。
他從不信這世上有巧合一說。
副尉剛死,張冷就被人秘密救出大牢,而后一眾文官的進言,這種種跡象,皆不可能是毫無聯系。
必是一出連環計。
普天之下能有這么大能耐,設下種種圈套對付他的,除了三哥,怕是不會有第二人了。
高塵的猜想與孟慕晴不謀而合,但疑惑亦是一致的。
此案起因是星羅爵炎受傷,想借此設局,若沒有提早部署,而是事后設的圈套,他不可能得不到一點風聲。
只是,如果三哥早知會有行刺發生,他是如何知曉的
若行刺乃他一手策劃,憑星羅爵炎的功夫以及邊陲的防備,想要一次成功,難如登天。
高塵揉了揉眉心,將心中復雜的思緒通通摁下。
這些事總有一日他能查個水落石出,但當務之急,卻是邊陲的戰火危機。
另一頭,孟慕晴把計劃原原本本告知了孟輕禮,不出意外,被他一口拒絕。
她好說歹說,只差沒把嘴皮子磨破,總算是勉強說服了孟輕禮。
“至少三日一封家書送回,若有哪日間斷,我立即動身前去邊關尋你?!泵陷p禮鄭重其事地吩咐道。
戰爭一旦打響,她人在邊關,處境必會堪憂,既然三妹鐵了心要去,作為哥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讓她送家書回來報聲平安。
孟慕晴哪有不應的點頭如搗蒜:“我知道啦,府里的事兒大哥你多擔待著點,只要府里不露出破綻,相信不會引起旁人的疑心?!?
“路上小心些,番邦當真舉兵壓境,立馬回來,萬事都沒你的安危重要,明白嗎”私心而言,他不想家人涉險,可看著晴兒堅定固執的樣子,除了妥協,他還能如何
孟慕晴鼻尖微酸:“大哥,我省得的?!?
午時,孟慕晴換了件樸素的青藍長衫,將發髻松下,換做綸巾束起,再貼上清訖早早備好的面具,稍微鋪上些粉,將連合處遮擋好,好端端的清秀佳人,立時變作了一黃面小生。
仔細端詳著銅鏡里那張陌生的容顏,她忍不住感嘆道:“這面具好生真實?!?
做得活靈活現,絲毫看不出任何破綻。
“此乃千沙樓的手藝師傅特地做的。”清訖細心地為她系上條布腰帶,沉聲解釋道。
高塵重新換上了另一張面具,進房來喚她出發。
管家紅著眼,差遣著下人出府置辦東西,而真正的目的,則是為他們倆正大光明出府做掩護。
“主子,夫人,請千萬要小心啊,老奴在府里等著兩位平安回來?!惫芗艺Z帶哽咽。
番邦集兵的事,天下都傳遍了,主子和夫人這一去,前方不知有多少艱難險阻,而他卻不能陪伴在身側,只能守在家里,默默祈禱、祝福。
這滋味,確是太過心酸。
高塵什么話也沒說,只重重拍了拍管家的肩頭,后又朝孟慕晴使了個眼色,二人慢采購的下人一步,一前一后出府去了。
五皇子府外必有眼線盯梢,尤其是距離府宅最近的街頭,那些看似尋常普通的百姓里,若詳加觀察,不難發現些許心不在焉、眸光閃爍之輩。
“我們先在街上逛一陣?!备邏m低聲說道,帶著孟慕晴在街頭巷尾穿梭,直至那些讓他不快的注視消失,他利落地伸手,拽著孟慕晴混入人群,成功混出了城門。
“主子,馬匹在八里外的涼茶邊上?!鼻逵櫽脙攘饕?。
他們身負武功,能避開城中的暗哨,可夫人卻不行,若帶著夫人施展輕功,難保不會被察覺,所以只得用這笨拙的法子離開京師,再快馬加鞭趕赴邊關。
黃沙漫天的官道上方,高塵擁著孟慕晴凌空踏過白楊林,足足八里路,他只用了不足半個時辰,就到了涼茶鋪外。
“咳咳咳”,孟慕晴剛一落下,不由捂嘴咳嗽,喉嚨癢癢的,像是有沙粒竄進了嗓子。
“喝口水潤潤喉。”高塵解下腰間的水袋,體貼地為她拍背順氣,“這一路去邊關,少不得一番勞頓。”
“你別想在這節骨眼上攆我回去?!泵夏角缫贿吅人?,一邊警告。
高塵頗有些哭笑不得:“怎會”
他既帶她離京,就已是做出了決斷,哪會輕易改變
“最好是這樣,”孟慕晴沒好氣地哼哼道,“這點苦我還受得住,咱們快些啟程吧。”
他回京數日,邊關的情勢是否有變也不知曉,必須得盡快回去。
高塵忍住了心尖升起的疼惜,帶著她走向涼茶鋪,補充了干糧和水源后,便從小二手中接過兩匹千里馬。
“祝您一路順風?!毙《凰κ种械陌咨ú迹钤诩缟?,笑瞇瞇地彎腰說道。
孟慕晴狐疑地看著兩人。
他們認識嗎
“這位是師兄的下屬,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面郎君?!备邏m輕聲解釋,為孟慕晴引薦。
千沙樓的殺手
孟慕晴從上到下把小二打量了一番,卻是沒能從他身上看出殺手該有的樣子和氣勢,和真正的小二相差無幾。
“你啊,”高塵打理著馬鞍,見她滿臉困惑,不自覺寵溺地笑了,“所謂的殺手,便是能殺人于無形?!?
話音剛落,他嘴角那彎清淺的弧線驀地消失。
身軀在原地一閃,如鬼魅般擋在了孟慕晴身前,右手凌空截住小二正欲拍下的手掌。
深邃的黑眸里冷芒乍現,似利刃,無情刺向小二。
“額”千面郎君訕笑一聲,“二閣主,屬下只是想讓夫人切身體會一回,并無任何惡意。”
他的能耐,夫人僅是聽,不一定能明白,但若親身品嘗一次,必定就能知道,何謂無形間取人首級。
高塵漠然松手,退回到孟慕晴身側:“不要再有第二次?!?
他極不喜歡有人把危險的兵器架在晴兒的脖子上,哪怕只是有這念頭,都不行
千面郎君無辜地聳了聳肩,指縫間那把還未刺出的菱形寒鐵刀片迅速收回袖中。
二閣主有令,他能不從嗎
“他剛才想對我出手”孟慕晴總算是聽明白了,背脊不由一寒。
以往,她總以為自個兒的戒心極高,但凡有危險,她或多或少能察覺到一點。
可方才,這人何時出的手,又是何時心生的歹念,她根本毫無所覺。
如果他是別人的人派來暗殺她的,那她有反抗的機會嗎
“不用理會他。”有他在,誰也別想傷了她去。
警告地眼刀再度投向小二。
“我的隱衛許久不曾和千沙樓里的人練招了,待回京后,我會與你們的閣主商量,來一次考校?!?
千面郎君頓時驚呆了,考校二閣主分明是想公報私仇
他哀怨的凝視著高塵,試圖讓他改變主意。
“該上路了?!备邏m權當沒看見。
若他剛才不是玩鬧,而是認真的,意圖對晴兒不軌,那就不止是考校這么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