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太子爺一腳便將方殘子手中正對著自己左臂膀的匕首踹飛,并又出一腳將方殘子踹翻了出去,碰一聲,方殘子直接撞上了屏風,繪著高山明月飛鏤空木屏風劇烈晃動了數下最終沒有倒下,可見太子爺這一腳一點兒都不輕。一把拉過衣襟扣帶子隨手系上,太子爺走兩步站到了方殘子跟前,居高臨下,“行了,爺的事兒,爺自己有數,下去好好包扎上藥,既然你的命是爺的,自然除了爺,誰也傷不了你,包括你自己。還有氣力的話,就給爺滾下去。”
方殘子蒼白著臉爬起來躬身,雖然肉體疼痛不已,但是得到太子爺答復的他心里卻是松了口氣,“是!”
“別不舍的用藥,直接讓太醫用上最好的藥。”太子爺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方殘子蹣跚的腳步微一頓隨即退了下去。
太子爺的眼兒瞇了瞇,喚了聲,便有侍婢進來收拾,太子爺被伺候著換好了衣服坐在太師椅上,一手支著腦袋似有沉思,眼神清冷時有幽光晃動。
“小姐,這一開過年,七小姐就滿十五了,估摸著上半年便會被抬進太子府,老夫人早早的就囑咐了三夫人準備嫁妝,老夫人自掏了兩匣子珠寶首飾,幾位夫人公子都有表示,侯府那邊也是添了數個莊子,這么著小姐也是逃不過了。”陶琦說著談了口氣,又將手中的銀票子數了數,“看樣子,這銀票子是捂不熱了。”
陶歡給秦藍上了熱奶茶,不禁遞了陶琦一眼,“陶琦那是鉆了錢眼兒了。這等子事兒本就是有來有往,今兒給七小姐添妝,來日小姐出嫁,七小姐只會更豐厚些。你可別的眼睛淺了。”
陶琦聽了也不惱只吐了吐舌頭,道,“道理哪里會不曉得,陶歡是愈發嘮叨了,敢情成了說教嬤嬤了。”
“就你嘴滑。”陶歡佯怒。
秦藍睜開眼兒,懶洋洋的捧著熱奶茶轉了轉方才道,“府上只兩位小姐,按理該是姊妹親厚的。這添妝只管往用心里置辦就行。”
陶琦聽了眼珠子咕嚕嚕地直轉,心道看小姐這話說得真是有水準,用心,嘿嘿,可不代表拼命花錢,連忙應道,“是。”
秦藍看了陶琦一眼,“事關府上大義,你可別給我摳錢,準備的事兒你和蘇嬤嬤看著辦,比著上頭的夫人公子,既不搶了她們的風頭,又不墮了姐妹的情意,銀子使得恰當最是好的。”
“誒……”陶琦雖然對慕容玲不滿,但大體上卻是不會錯大路的,只是,陶琦略有猶豫地轉過了臉面對這秦藍道,“這七小姐要出嫁,小姐的婚事只怕是很快便會被提上面來,小姐可得早做打算,原來六殿下……”陶琦突的啞了口,只看著秦藍那雙清清淡淡的眼兒,到嘴的話也只好卡住了。
陶歡無聲地對著陶琦搖了搖頭,眼瞅著秦藍又瞇上了眼兒,便扯了陶琦的胳膊將她扯到了外間壓低了聲音道,“你也真是的,六殿下已經不在了,這事兒小姐知道以后雖然面上沒什么異樣,但心里頭多少還是傷著的,你呀……”陶歡說著用食指戳了陶琦的額頭一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不只是說六殿下的船沉了么?”陶琦否認道,但隨即也是聲音有些低沉,信心顯然不怎么足,“興許六殿下吉人天相,大難不死呢?!”
陶歡盯看了陶琦一眼,隨即嘆了口氣,“陶琦,你說實話,那日小姐收到了什么東西,最近幾日都提不起精神來著?可是與那六殿下有關系?”
“哪有什么東西?”陶琦不是睜眼說瞎話的料,自然在掩蓋上面不怎么在行,面對陶歡直直的眼神,她也是撇了撇嘴,隨后無奈道,“你別這般看我,其實我也沒看到,小姐當下便鎖掉了。只隱約看到是一面寫了字兒的黃錦。”
“只是這些?”陶歡忍不住一陣懷疑。陶琦無語地擺了擺手。陶歡瞅著陶琦的模樣,也是知道套不出什么話來,變不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只是道,“爐子上煨著湯,我這就去看看若是好了就給小姐端來,這天冷得,小姐身子虛,嘚好好補補。”
陶琦點了點頭,眼看著陶歡離開,方才湊到半睡著的秦藍榻前,給秦藍理了理被子,想到小姐自打舌頭受傷好了以后話越來越少,心事卻越來越重的樣子,也是一陣沉眉。
秦藍翻了個身,臉面朝內,閉著眼睛的她腦子里浮現的卻是一張令自己恨極了的面孔。
那日,本是在小睡的秦藍,突覺得渾身一陣發緊,當下便睜開了眼兒,隔著平花暖珠簾子,她看到了一道毫不避諱的身影。
平淡無奇的臉孔配上清淡無波的表情,旻鉉一身錦繡黑袍罩狐斗篷,頭冠黑玉,腳踏銀制角靴,背著手,就這么站在秦藍的榻前,眼神深邃而又沉凝,微啟的薄唇和稍稍揚起的眉稍似乎在嘲弄秦藍的警惕性。
秦藍收縮了眼瞼,明諷道,“表公子,好雅致……”只見他背后的手里卻是持著一枝含苞待放的梅,似嬌人俏臉般的粉紅,這般的梅很少見!
旻鉉順手將這枝梅插入一旁的花瓶之中,混入一片玫紅之中,倒是不怎么起眼!
“獨攬嬌俏未必是件好事。”旻鉉撥弄著梅花,意味深長,“這梅,好香!”
秦藍表情淡漠的一笑,不語。
旻鉉撩起珠簾子,走上前,似要坐上床沿,秦藍卻好似沒看到一般無動于衷,旻鉉眸色一沉,“當日,你便是如今日這般對付太子的?”
秦藍斜看旻鉉一眼,垂下眸子,“這世上竟也有你不知道的?”清淡的口氣里充滿了嘲諷。
旻鉉更是從中聽到了平靜下掩蓋著的平靜和指責,他似乎并不惱怒,“你做的很好。”
秦藍突的就覺得身體抽了一下,忍不住地冷笑,“你是指沒被太子爺占了便宜還是指咬舌自盡未遂?”
旻鉉只覺得今日的秦藍似乎渾身帶刺,心頭微微詫異的同時也是深深地打量起了眼前的小丫頭,就在方才他聽到太子爺要占她便宜的時候他竟然會在憤怒的同時覺得一陣好笑,她還是個小丫頭片子,除非太子爺饑不擇食,不過,當他將秦藍大量一番之后卻是后知后覺的突然發現自己眼中的小丫頭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悄然長大,身條出落得愈發細膩唯美,臉孔也是細柔了好幾分,便是那雙愈發清亮的雙眸也是長大了幾分,只是當他的視線微有下移的時候,秦藍卻是拉直了小被裹住了自己穿得單薄的軀體,可盡管如此,旻鉉依舊發現了她胸前的優美丘陵地帶,心頭一陣好笑的同時當真是要有感我家有女初長成了。
曾記得,第一次見到這丫頭得時候,她面色淡黃,身條細弱單薄,遠比同齡的丫頭要矮一些,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個瘦弱異常的小丫頭片子卻生有一身傲骨,那挺得筆直的脊梁骨,那堅強勇敢的眼眸,那真實的面孔,無不令他記憶深刻。
“我過來,只是給你一個解釋。”旻鉉最終坐在了榻側的交椅上,聲音平靜無風,似公事公辦一般不帶一丁點兒感情,“擄劫你的那個男人,是西域勇王,執掌西域大半兵權。至于原因,你應該知道。”
為了女人么?那個羅和女王?秦藍抬眉冷笑。
“如果沒有和親,那么……”旻鉉微側臉,面容平靜,“他將成為漯河女王唯一的男人。”
秦藍低眉不語,英雄一怒為紅顏,如果不曾有那么多經歷,她或許會單純地去相信,只是如今,有太多的例子告訴她,在權位欲望面前,女人要么是踏腳石要么是絆腳石,除此之外,并沒有第三種解釋。
“我當下的確傳令那魯救你,不過……”旻鉉轉過眼對上了秦藍冷清的眼兒,幽深的眼中閃過一陣復雜。
秦藍冷冷出聲,“因為我的咬舌自盡和不配合?而那個要扒我衣服的男人,就是你口中的那魯,只是因為我咬舌自盡未遂以及突然出現的勇王打破了你要救我的計劃,于是將計就計將消息走漏到了太子爺耳朵里,這也就是太子爺的人會出現得異常突然和迅速的原因。你想看看我在太子爺心中的位置,更想就此將勇王送入太子爺手中……”突的,秦藍頓覺腦子里閃過一道靈光,原就想不通的地方在自己方才的連珠炮的一段話后居然莫名其妙地就貫通了,秦藍面色難看地看向旻鉉似帶著著一抹好笑的臉,頓覺胸口悶著一口氣不上不下得噎得慌,眼前的這個男人的野心真不是一般的大,大到令秦藍發指的地步,以致于她有些神思恍惚口不擇言地脫口而出,“是不是為了你的大計,什么都無所謂,什么人都可以犧牲,你……好可怕!”
“有人曾對我說過一句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一切手段和過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握著自己想要的結果。”旻鉉的聲音很平靜,他只是在復述,“遇到不想硬踹的石頭,自然是請別人將其搬走。”
所以他將勇王送到了太子爺手上?只是她不明白,這樣做的結果很有可能是勇王跟太子爺聯合,如果是這樣,那么旻鉉這般做又有何意思?她相信,旻鉉絕不會做那些毫無意義的事情。</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