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先看看明兒個的衣裳,可是老夫人特意命人制下的,如今最時新的款式,這若是哪里不當的,陶喜也好改改?!碧諝g端著新衣進了來道,陶喜也是連忙點頭。
秦藍懶懶地瞥了那托盤的新衣眼,卻是有些不感興趣道,“這就試試吧?!?
陶歡瞧著秦藍一臉的倦怠居然沒有拒絕,也是歡喜道,“好嘞。這次大哥兒及笄卻是四夫人趕制的衣裳,大夫人那兒聽說也是被老夫人罵了的,說是日后大哥兒二哥兒的一切生活用度皆不需她照料,全由老夫人親自兒操心。”
“哦?”秦藍聽著也是一愣,想著這次老夫人可是發了狠話了。
陶琦卻是道,“只是可憐了大公子,有嫡母在卻是要嬸母添衣長尾巴,大夫人竟也不覺得丟人現眼?!?
秦藍卻是嘆了口氣,“她自是考慮不到那么多的,人各有私心,也就只顧著自個兒心里頭的了。”
不日前老夫人便發了話,此番大哥兒的冠禮由二夫人三夫人全權操辦。四夫人五夫人協理,這不得不說是府上大權轉移前的標志。四夫人無心這等子勞心的事兒,便接了為大哥兒制衣的活兒。
眼瞅著時日不多,四夫人也是硬挺著愈發不好的身子趕了幾日夜,這臉色都有些不濟了,細眉在一旁斗不禁有些擔憂其身體起來。
眼瞅著這一針一線無不透露出四夫人的心血和情感。
絞完最后一針,四夫人拿剪子絞斷針線,細梅走過來幫著展開袍子抖了抖,四夫人仔細地撫摸著每一處針腳,又左右打量了番才舒了口氣道,“你這就拿過去給大哥兒試試,可還合身,若是有哪里松了緊了的,我也好趕緊著改改,明日就是他的冠禮了,這些年來,一想到我那還在冷宮里熬著的姐姐……”
“小姐,您已經做得夠好了,這些年除了大小姐,您和二公子哪個不是日熬夜熬的,您瞧瞧您的身子……”
“我沒事。只要大姐能出來,我和二哥再苦都值得,只是可憐我那外甥竟然要托死丟了身份方能存活,如今更是與那……無望,我又怎能甘心,又怎能……”
“小姐,您太苦太苦了……”
“細梅……”四夫人望著自己的貼身丫鬟的臉不禁下了決心,“過幾日我便讓四爺替你開臉。”
“不要,小姐?!奔毭窊渫ㄒ宦暪蛟诹说厣?。
“你難道不喜歡四爺?!彼姆蛉似届o地開口。
“奴婢知道您心里是有四爺的,奴婢從不奢望,只要看著您和四爺長長久久就滿足了?!奔毭纺睦飼幻靼姿姆蛉说男乃?,“何況奴婢已經有了心里人,以四爺的性子除了您,還有誰能入得他的眼,您難道想要四爺痛苦一生么,奴婢絕不同意。”
四夫人聽了卻是大嘆一口氣,“你有沒有心里人哪里騙得了我。我那句話既然說出來了就算數,你放心,為了四爺,我定保重自己,絕不輕生。”
八月十八,好日頭。
整個相府都為之沸騰喜氣起來。
插好最后一只金玉簪子,秦藍不禁看了鏡子里模糊的自己許久,直到陶琦在一旁直催促時辰到了,秦藍這才嘆了口氣對著身邊的陶琦陶歡道,“你們這就隨我過去吧?!?
“誒……”陶琦趕緊扶著秦藍站起,邊走邊道,“奴婢都打聽清楚了,今兒的排場還真大來著,不光來了各府的哥兒觀禮,就是太子爺和幾位殿下也是要過來的。”
“哦,是么?”秦藍的聲音很平淡。
陶琦也不奇怪,接著又道,“這冠禮結束便是大公子與純郡主的訂婚禮,能不熱鬧么?光是沖著兩府來得就不少,小姐您聽聽這人聲鼎沸的,可不熱鬧么?”
秦藍卻是微聽了會兒,確實是歡聲笑語,滿府邸分喜氣兒,許是今兒的天氣真不錯,那日頭不烈不懶的,暖哄哄的,秦藍的心里頭也跟著暖和了起來,竟出奇地沒有一絲兒的氣悶壓抑和痛苦。
就連秦藍自個兒也都覺得奇怪,到底是自個兒沒有對那宋知寒動了真情方才如此,還是自己本就寡情淡性,找不到答案的秦藍不禁伸手當眼仰面望日,口道,“今兒的天氣真好,秋高氣爽,日暖風和……”
“人也好……”似有咕噥聲傳來。
秦藍不禁一愣,隨即轉過眼,卻是見著一道身影懶洋洋得依靠在廊柱上朝著自己挑眉弄眼的,心下有些不喜。
微風掃過秦藍的留秦,露出她那雙異常富有感情的明亮雙眸,明秋毫咬著片樹葉子的嘴卻是鼓了下,噗一聲,樹葉子飛了出去,刷刷刷打落他面前的那顆球樹上的數片嫩葉,碧綠碧綠的。
嘴上得空地明秋毫用不著咕噥著說話,卻是直接邁大步走到秦藍跟前,低下頭,“你那是什么眼神,哥兒難不成是從野獸園子里出來的,竟讓你這般防備?!?
秦藍決定在搞清楚明秋毫這個莽夫來意前絕不開口。
明秋毫皺了皺眉頭,卻是對著秦藍身后的陶琦陶歡嚇道,“我跟你們主子說句話,你們若是嫌自己耳朵多的可以留下。”
“你……”陶琦一聽大怒,就要沖出去,卻被秦藍一把拽住,冷道,“你和陶歡先退下,我自會喚你們?!?
“可是……”陶歡憂心忡忡地看了秦藍一眼又掃了明秋毫的一副惡像,心里頭卻是大不放心。
秦藍卻是連連朝著二人打眼色道,“到底是在自家府里,害怕我被綁了去不成,你們且到一邊侯著?!?
聽著秦藍這般厲聲呵斥,陶歡不敢遲疑卻是拽了腳下釘釘子的陶琦就往一旁走去。
待的陶琦陶歡走遠,秦藍方才整過身對著明秋毫,仰著頭,面色難看道,“你有話大可說出來,這會子可沒有旁人和多余的耳朵了?!?
明秋毫眼瞅著秦藍對自己厭惡極了,心下也是惱道,“你倒是說句實話,你可是喜歡那方習聆小子?”
秦藍皺眉,但卻是搖了搖頭,“沒怎么接觸過,說不上好感與否。”
明秋毫聽得這話,心里頭也是頓時松緩了不少,“那日里聽說太子爺看上了你,我便求了母親保下你,卻不想半路殺出個方習聆竟跟我存了一般的心思,眼下你可是想好了,除了我便是那方習聆,別個,你也別指望了。七殿下那,我早揍了他十遍八遍,若不是他真沒對你存了那等子心思,我定要他起不來床?!?
秦藍聽著明秋毫連珠炮似的抖漏不少,也是心頭微愕,嘴上卻是道,“只是,我對你也是生疏得很,你們兩我都不想選?!?
明秋毫一聽秦藍這話,心里頭剛被壓下去的地雷頓時便蹦了出來,被踩了個正著,炸得他渾身冒煙,滿心的火氣,竟然伸出雙手一把扣住了秦藍的肩膀,一下子便拉貼到了自個兒的跟前,“哥兒是那兒不好了,頭次看上人,就被這般鄙棄來著,你倒是說說?!?
秦藍心里大惱,手卻是下意識地伸出抵住了明秋毫的胸膛,只覺得一陣激烈的起伏伴隨著熾熱的溫度,那手頓時就跟觸了開水似的,一下子便收了回來,臉面發燙,面色卻怪異的發起白來,只是這嘴上卻硬是軟不下來,竟頂道,“我哪兒都不好,卻不知你又是看上了我哪里?”
明秋毫也是一怔,眸子卻跟釘住了似的,那手緊了又緊好一陣子,直到發現秦藍緊咬下嘴唇隱忍不出聲的模樣,這才猛嚇了一下似的縮了回去,整個人耷拉了下來,跟個犯錯的孩子似的,雙臂垂在身子兩側,拳頭卻攥得緊緊的,“對,對不起。”
秦藍忍住要查看肩膀的沖動,眸子閃了又閃,卻是嘆了口氣,“明秋毫,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哪一點么,就是你的沖動莽撞又克制不住自己,今天你可以捏碎我的肩膀,來日你會不會掐斷我的脖子,這樣的你,我又怎么敢托付?。俊?
明秋毫沉默了,他沖動莽撞,不止一個人提起過警告過,但都不及秦藍說出口來得深入心扉,他原想著她會怒吼著說出來,卻怎么也沒想到她居然是嘆著氣說出來,那感覺就好像是認死自己就是這種人她不抱任何希望了似的,這種被否定的感覺真他媽糟糕透了,明秋毫忍不住扒著頭,“你就這般厭惡哥兒?”這話一說出口就連明秋毫自個兒都想扇自己的嘴巴子,這不是明白著么。
秦藍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了,也沒必要再重復,便直言道,“你是侯爺獨子,地位崇高,自是不必在乎我這個小丫頭片子的話,請哥兒讓步,我還得趕著時辰。”
明秋毫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有如同女子般的心思,那心思就跟一根根發絲兒似的一般細,好像只要秦藍隨便吹口氣兒就會斷了似的,偏生眼前的這個還只能算是丫頭片子的女子只會東南西北亂吹更時不時地來陣狂風,這不,明秋毫只覺得自己在跟秦藍說話的這么會兒子功夫,那心里頭便噼里啪啦地不知斷了多少根發絲兒。想著若那發是出自自個兒頭上的,明秋毫就一陣抽搐,下意識地摸著頭,總覺得風涼風涼的跟凸了似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