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玲笑著拍了拍手,不會兒便有人推門而入,慕容玲對這那人耳語了幾句,那人匆匆離去后慕容玲又對羅和女王道,“咱們這包間小,若是看武戲可能施展不開,若是聽那文戲曲轉調長的,約莫著姐姐也會覺得無趣兒。我已吩咐了這里的主事兒在后高臺開了戲,咱們只需開了窗看著便成。姐姐若是歡喜了,只管往臺子上砸銀子即可,只是莫要毀了那戲子的容就可。”慕容玲說著也是一揮手,便有丫頭捧著托盤上來走到羅和女王身邊行禮,秦藍放眼望去只見那托盤上面整齊碼放著三層碎銀子。
羅和女王抓了幾塊碎銀子在手里拋玩,“這倒是好玩戲。難不成有人便用這東西砸破了那戲子的臉面。”
“據說是有感那戲子的美貌勝過自己,一時手滑。”慕容玲笑道。
羅和女王一愣隨即大笑,“圣朝人果真有趣。”
慕容玲只笑不語。
不會兒,便聽的梆子聲起。已然開戲了。
窗前早已置好了座椅,窗戶本就開得比較低,窗臺很寬,可擺放食物酒水。
羅和女王頗有興致地坐了上去,慕容玲在側,秦藍雖然對這種寂寞貴婦人們喜歡的東西不屑一顧,但是明顯地她并不想戳破慕容玲的良苦用心,很顯然,她正試圖將羅和女王往一條不安分的路上引著,但是,她似乎并不怎么聰明,至少秦藍覺得羅河女王并不如表面一般浪蕩和不受拘束。
秦藍坐的有些靠后,這個角度似乎很難看到戲臺上的景物,但似乎更可以阻擋住別人窺探過來的視線。
女居名吃的樓子成四面環繞中空型,所以正中搭建著戲臺子,秦藍她們就在一樓,視覺角度最好。這個時候,各個房間的窗戶打開不少,多少的美婦艷婢坐在窗前看著,更有甚者大膽地探出頭來,只為看那戲臺上正鐺鐺鐺鐺翻著筋斗的武角。
也不知是誰最先說的好砸的銀子,反正有人開先河,自然有大批的人附和,雖然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歡孔武有力的男人,但那武角依舊收獲頗豐,只因為大冷的天他居然可以赤膊上陣。秦藍眼瞅著羅和雖然看得起勁,卻只是象征性地砸了幾塊銀子,便也猜出其中奧妙,只是不語。
很快的也不知是誰點了第二場,出來的卻是個貌美如花的旦角,斗轉裙角,鶯嗓水聲,媚眼流波的,不知迷剎多少貴婦,得了多少賞銀,更甚者有兩位貴婦更是為此爭得砸銀子跟潑水似的。
“不知道這盤銀子砸下去,能不能請得那美貌小生上得來?”羅和女王突然笑道,一揮手,卻是指使著身邊的侍女拿起托盤便將銀子給潑了下去,嘩啦,閃亮的一道銀光。秦藍不僅有些愕然,但隨即卻是淡然一笑。
慕容玲笑容有些僵,卻是來不及阻止,只得道,“姐姐,那旦角可是個男子,姐姐初來圣朝怕是不知道,這等子人姐姐賞個銀子便是,若是真讓他上的來,莫說姐姐只是稀奇一下便了,便只看上一眼也是有損婦譽的。”
“圣朝就是規矩多。在西域,男人便如牛馬之多,出了撩帳便隨處可見,那里可以避得。”羅和女王顯然不領受慕容玲的好意,她這會兒卻是頗有心情地看這那貌美小生朝著自己拱手謝禮,并在一個老嬤的指引下朝著秦藍三人所在的房間走來。“妹妹你瞧,這會兒便是要阻止也是來不及了。”話音剛落,那頭便傳來了敲門聲。
慕容玲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得命人放下簾子擋幕,以防男女之別,尤其是她們這種身份的,那臉和身段又豈是誰都可以見得,尤其是這等子沒得骨節的人物,說白了就是因著貴婦人和好男風的爺兒們為了排解寂寞和需求兒存在的,最是被鄙棄的。
秦藍依舊坐在最里面。
門被推開的時候,慕容玲正命丫頭站在帳外,以防那小生行為不矩。
“奴才玲瓏見過幾位貴人。”小生聲音低沉并不如唱調中般清脆婉轉,而且擱著簾子近距離看這也并不似那戲臺子上般弱如拂柳,瞧著身形雖不顯壯碩,卻也并不纖細,卻不知他又是如何在臺上演出女人來的。
對于這個疑問,顯然羅和比秦藍更好奇,“你,站起來走兩步。”
玲瓏微微一怔,隨即起身,雖然身著女裝,但他頗有風姿,形態舉步也并無一絲女態,這就顯得一身女裝的他不倫不類,很是怪異。
“當真是個男子無疑。”羅和輕笑出聲,語調中更是帶上了習慣性的輕浮。
擱著帳子的幾人并沒有看到玲瓏在聽到羅和女王的這句話的時候,那微硬的身板,諸人只看到沉默規矩的玲瓏低垂著頭,因為面上糊著脂粉也辨不清他的臉色,只是偶然間秦藍似乎瞥間了他的雙眼,似帶著冷芒,刺亮刺亮的,讓秦藍覺得很不舒服。
慕容玲微一笑,看了秦藍一眼,似有深意,但隨即卻也不再追究,只是道,“這等人,看著就好,萬莫存了其他心思。”這話更似在提醒秦藍。
慕容玲自然是不會怕秦藍會看上戲子,即便是看上了也只會是正中下懷,她所言指的自然是讓秦藍安分旁觀,不要影響到自己的好事。
秦藍是清透人,又何況她對羅和女王更多的是警惕,本著事不關己的心態,她自然不會多管閑事,“姐姐說的是,妹妹也就是稀罕一下罷了。”
慕容玲聽了也是微微晗首,隨即不再看她。
這會兒,秦藍自然可以大大方方地隔著帳子打量那戲子。
只是就在秦藍再想將那玉面小生進一步打量的時候,那玉面小生卻是規矩地垂下了頭,很本分地站在羅和女王的視線之下,任由對方肆意調戲。
“瞧著就俊,卻是比女子都精致。”羅和女王笑咯咯地道,“妹妹覺得如何?”
慕容玲淡笑道,“姐姐覺得好便好。”
“只可惜,這般卻是看不出什么來。”羅和女王微沉吟,過了會兒卻是突地打了一個響指,笑道,“不妨讓他換了男裝來給咱們姐妹過過目。”
慕容玲面色微變,似要勸阻的模樣,只是話未出口卻是被羅和女王擺手阻斷,一時間也是沉默了起來。
羅和女王也不管她,卻是獨自敲板。
很快那玉面小生便被亦老婆子帶了下去,羅和女王捧著茶也不喝,只瞇著眼兒聞著味兒,姿態甚是慵懶閑散,卻又更加誘惑人心神。
不待秦藍將手中的茶飲完,那門卻是又被推了開來,只見一高挺男子身著一套月白錦袍,頭上扣著月白石小冠,腰間纏著銀帶子,面容俊雅,儀表堂堂,煞是好看的一個人物。
乍見這般男子出現,諸人也是有些恍惚。這便是卸了妝的玲瓏是也!
秦藍也是微愕,但隨即卻是淡笑著搖了搖頭,一入此行,便是棄了尊嚴,管你是什么英雄才俊,都只會被冠上戲子的名頭,這玲瓏,可惜了!
“真是個標志的人物!”羅和女王指著玲瓏笑道,“小哥耍個女步走上幾下來著。”語氣不是一般的輕浮辱謾。
慕容玲借著喝茶微不可聞地皺了下眉頭,卻不想羅和女王竟然有這等子折辱人的喜好。
不過做這一行的,自然是對恩客有求必應,玲瓏也不例外,他抬手做了個花式,隨即輕搖慢晃的來回地行了一道小金蓮步子,那模樣姿態就像是哪路的小姐錯穿了公子的衣服,倒是沒得那般刻意的嬌柔造作,動作流暢自然,一時間也是讓羅和女王捧著茶的手微動了下,她隨即笑開,放下茶杯便拍手叫了聲好,并讓伺候自己的侍女賞了那玲瓏一塊金子。
但顯然玲瓏卻又是不一樣的,至少他在收下賞金時候表現得很平靜很規矩,讓人說不出哪里不好來,卻偏偏又讓人有些心里郁賭得慌!這種人不是應該表現得受寵若驚或是溜須拍馬再不濟也是難掩興奮和貪婪不是么?
只可惜玲瓏不輕不重的態度顯然給了在座的一記悶錘!
羅和女王不禁有些欣賞,“聽說青樓里有守身如玉的清官,不想著戲子里居然也有這等不卑不亢的人物。就是死氣了些。”
慕容玲和秦藍自然不會接話,像他們這類人多的是行尸走肉,磨不掉血性可是注定活不下來的。就像玲瓏這樣的,秦藍相信他骨子里也不想屈服,事實上他卻依舊不得不收斂自己,以求在不觸怒客人的情況下盡量地維持著自己所能幸存的一點兒自尊。想到這兒,秦藍也是一陣苦澀,自己與他又有何區別,下層人有下層人的苦,上層人自然也會有上層人的苦,只不過……
秦藍借著用帕子沾了沾嘴角之際迅速地抹去了眼睛里一閃而過的心酸和苦楚,再抬頭卻是乍得對上羅和女王似笑非笑的臉面,也是心下一愣,鎮定地回以微笑。羅和女王嘴角一勾,便移開了眼兒,卻是與一旁的慕容玲繼續說笑起來,好似方才那似有它意的一眼不過是秦藍的錯覺似的,秦藍頓時心生不妙,不禁又警惕了幾分。
出了女居名吃,羅和女王說是要去看看京城里出了名的柵斛圈,秦藍知道那里卻是販賣人口如牲畜的地方,一時也沒了任何興致,慕容玲見秦藍面色不太好又怕她壞了自己的好事,便又喚了女居名吃的馬車將其送回府上,而自己則是賠著羅和女王去柵斛圈挑選婢女。
在羅和眼里,婢女就是女奴隸。</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