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的公子小姐豈是會瞧得上你那件破房子的人?憑空構陷我國相府,定然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國相爺息怒!”宋承德慢悠悠地說:“今日我在大理寺奉了皇上的旨意,稟公督察辦案!這人徑直來大理寺門前擊鼓,說狀告國相府的大公子?!?
宋承德端起桌上的茶杯來啜了一口,目光仍然鎖定秦藍,只聽他徐徐往下說:“他也是有幾分功名的人,鬧在大庭廣眾之下總是不好。偏生這人又鬧個不休,為了給國相府正名,本王才不得不帶了他來此與國相爺府里的公子們對質(zhì)!”
秦忠元朝著宋承德拱拱手:“二皇子心思縝密,都是為顧全老臣的顏面才出此計策!”
宋承德哈哈一笑,道:“國相爺是國之重臣,他狀告國相爺,定然是得一查到底,絕不能讓這等奸佞小人得逞!”
他說完這句話,沖著秦藍微微一笑,言下之意:你看我對你家可好?
只可惜他的這個小動作,秦藍完全沒有在意,她的全副心思都在跪在下面的那個人身上。
秦藍聽到房契和病重,又看那男子的背影倒真是有幾分熟悉,她突然心中一動,想起此人是誰,這是她前些天男扮女裝外出所救的那名男子張華。
秦忠元道:“跪在下面的告狀之人,你抬起頭來看看,我秦府如今十歲以上的公子只得兩位,兩人都不精于醫(yī)道,精于醫(yī)術的小姐倒是有一位,你抬起頭來看看,和你娘子勾結,構陷你的人可在這三人之內(nèi)!”
張華抬起頭來,環(huán)顧一周,目光落到秦藍身上,突然身體一震,指著秦藍嚷了起來:“怎么,你,你變成了個女子?”
“噗!”秦朝光忍俊不噤笑了起來:“她是我大姐,不是個女子還是個什么?”
“……”張華臉色死灰:“就是她,就是她用計謀從我娘子手里騙走了地契,我……我要找的人就是她!”
秦藍沉下臉來:“張華,你休要血口噴人!前些天我路過你家店鋪前面,你娘子正在準備裝斂你,棺材都買好了!若不是我出手救活了你,現(xiàn)在你還能坐在此處大放厥辭么?那房契明明是我用一百兩銀子從你家娘子手里買來的,你家娘子呢,把你家娘子叫出來與我對質(zhì)!”
張華臉如死灰,汗如雨下,癱坐在地,原本算得上英俊的面目變得扭曲難看起來。
宋承德長嘆一聲:“張華,你在狀辭上說你娘子與秦國相的公子有奸情,里應外合,騙了你的房契,私奔外逃,可是那醫(yī)術高明的秦公子明明是國相府的大小姐!張華,你憑空捏造,構陷國之重臣,你可知罪!”
“來人哪,把他帶下去!”宋承德一聲令下,霸氣頓現(xiàn)。
從堂下上來兩個人,把癱成一團爛泥的張華拖了下去。
宋承德站起身來:“好了,這個案子算是清楚了,張華誣告秦國相家的大公子,企圖訛詐,理應送官!打入監(jiān)中,按律法處置?!?
秦藍向著宋承德深深一福,心想:這個張華真是只白眼狼,自己救了他,沒想到居然被他倒打一釘耙,說自己和他的娘子通奸,幸好自己是個女兒身,若真是個男子,只怕這個污陷想要洗脫還真不容易。
不對……秦藍突然想起了什么。
宋承德的話在她的耳邊回響:“張華,你在狀辭上說你娘子與秦國相的公子有奸情,里應外合,騙了你的房契,私奔外逃……”
張家娘子和自己私奔外逃?怎么可能?想起那個蒼白瘦弱的女人,秦藍握緊拳頭。她甚至來不及向堂上的秦忠元告辭行禮,便匆匆地朝秦府外奔去。
走到府門口,秦藍吩咐秦貴備車。
“真是不巧,大小姐,府里原本三輛馬車,因為二夫人帶著二小姐回娘家,四夫人去上香,現(xiàn)在只剩下老爺平日里乘的那輛車了!老爺一會兒要去拜訪毛左丞相,所以這輛車卻是不能派給小姐的!”秦貴一臉歉意!秦藍知道他說的都是實話,她也不愿意讓一個下人為難,可是她現(xiàn)在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使得她必須要去找張氏。
秦藍提著長裙從秦府里急急地奔了出來,才走了沒多遠,突然從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馬蹄聲在秦藍身后停下:“秦家大小姐可是要去那里?”
是宋承德的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秦藍的眼角一挑,埋頭繼續(xù)走路。
走了沒幾步,眼前黑影一晃,前路被高大的駿馬攔住,馬上人俯身伸下一只手來:“上來,我?guī)闳?!”語氣帶著些不容置疑的霸道。
秦藍猶豫了片刻,那只手卻不愿再等,一把揪住秦藍的手臂。一股大力傳來,秦藍只覺得身體一輕,下一秒,已經(jīng)坐在了宋承德的身前。
秦藍想從馬上跳下來,身下的馬已經(jīng)撒腿向前奔跑。
“秦家大小姐想當街摔個嘴啃泥么?”宋承德壞壞地在秦藍耳畔低語,他吹氣所過之處,引起秦藍一陣戰(zhàn)栗。
秦藍竭力往前面靠去,宋承德卻不給她這個機會,這馬上的空間原本不大,他堅硬有力的手臂從秦藍身后伸過來,牢牢地把住面前的韁繩,把秦藍禁錮在自己的懷里。
他的堅硬的身體緊緊地貼著她的柔軟的后背,身后的男子氣息在秦藍的呼吸間縈繞,給她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馬匹轉過一個街角,一輛國相府標記的馬車正在拐角,馬車簾被掀起來,秦艾艾正挑起窗簾向外張望著什么,突然她的眼睛落到一掠而過的宋承德的身上!“啊!二皇子殿下!”秦艾艾高興地從馬車里探出頭來大聲地叫了一聲。
宋承德勒住馬韁,回頭笑了笑:“原來秦二小姐!真是好巧!”
秦艾艾的眼光落到秦藍的臉上,眼神一凝,原本笑得燦若春花的臉上頓時罩上一層冰霜。
“二妹!”秦藍原本不怕秦艾艾,但是此刻卻覺得為了貪圖方便,坐上宋承德的馬背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舉動。
宋承德不以為意,“駕!”一聲催促胯下的駿馬前行。
“二皇子,我還是下去吧!”秦藍奪過宋承德手里的馬韁,猛地一勒馬頭,她手上力道不夠,那匹黑馬雖然慢了腳步,卻并沒有完全停住。
秦藍不管不顧,當下便要翻身下馬。
“吁!”宋承德叫停了馬:“秦姑娘不是一心想去救人嗎?你在擔心那個張氏的下落和生死吧!既然如此又何苦拘泥于這些細枝末節(jié)?醫(yī)者父母心,你這樣慢慢騰騰地走過去,只怕張氏早死得硬了?!?
秦藍低下頭,宋承德說得沒錯,現(xiàn)在救人要緊,若是早得一分,只怕便多一分希望,但是讓秦藍和宋承德共騎一馬,卻又不是她所愿意!
秦藍正常猶豫不定,突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來。
“秦藍!”一輛紫色華麗的馬車停在街角,馬車簾被人掀起一角來,馬車里陰涼無光,只能看見一雙異常明亮的眸子在黑暗里閃閃發(fā)光。
過了一會兒,來人將轎簾掀開來,露出一張和宋承德有幾分相似卻更顯清俊的面孔。
宋知寒看著和自己的弟弟共騎一馬的秦藍,薄唇緊抿,雙目猶如寒潭一般深不可測,他好象并沒有發(fā)怒,甚至連表情都沒有改變,只是讓坐在車前的暗衛(wèi)金魄打了個寒噤。
金魄從馬車前跳了下來,奔到秦藍面前俯身跪下:“秦藍姑娘,太子殿下突然身體不適,請您速速上車為他診治!”
“秦藍很樂意!”秦藍嫣然一笑,從宋承德身前跳下馬來,朝著宋知寒的馬車走過去。
宋承德臉色突變,黑眸中風云匯聚,他手上用力一拉,黑馬人立起來,一聲長嘶,朝著秦藍追過去。
四周的人群發(fā)出驚駭?shù)慕新?,紛紛四散躲開。
秦藍回頭一望,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黑馬象陣颶風一般沖到秦藍的身前,突然人立起來。
“啊!”從周圍的人群傳來數(shù)聲尖叫,有些膽小的女人用手蒙住了眼睛。
秦藍只覺得渾身象浸在冰水中一般,渾身血液仿佛結成了冰,她緊緊地閉上眼睛,心中閃過一個悲哀的念頭,莫非今天就要死在這里了?
她恨恨地盯著宋承德,只見他黑眼睛里帶著戲謔的笑意,顯然秦藍花容失色的慘狀讓他很是開心。
馬車里,宋知寒臉色如常地給自己斟滿一杯茶:“二弟,你真是太淘氣了,秦姑娘深閨千金,若是被二弟嚇出個好歹來,二弟可怎么向國相爺交待?!?
宋承德哈哈大笑,跳下馬來,走到宋知寒的馬車前說:“原本以為秦家大小姐膽量過人,沒有想到居然也同普通女子一般害怕這畜生。我本意只是逗她玩玩而已,沒有想到真把她給嚇得花容失色?!?
“況且,王兄不是一直很想英雄救美么?可是美人沒有遇到危險你豈不是無趣的緊?所以為弟便為王兄制造一出馬踏美人的險情,讓王兄救美巧遇變成現(xiàn)實!可好?”
秦藍從地上爬起來,只覺得手足發(fā)軟,她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聽見這兄弟二人的話,簡直是怒不可遏,剛才那馬若是踏得偏了一分,只怕現(xiàn)在秦藍沒有喪命也會骨折,而聽這兄弟兩人的意思不過是拿自己的性命來開了個玩笑而已。
秦藍只覺得一股怒氣從胸中直沖到頭頂,看著宋承德那張小麥色的英俊面孔上的笑意,恨不得拿尖利的指甲把他的臉抓個稀巴爛。
宋承德正在開心大笑,突然眼前白影一閃,“嘩拉”一聲水響,他只覺得面上一熱,一股帶著茶香的液體從頭上淋了下來。
“二王子殿下,不好意思!秦藍剛才被馬驚到了,本來想敬您一杯茶,沒有想到居然手顫發(fā)抖,不小心把熱茶潑在您的頭上!請二皇子殿下責罰我吧!”
宋承德拂去臉上的茶葉渣,睜開眼睛來,只見秦藍手捧著茶杯,四十五度仰望著宋承德,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愧疚和歉意,象一只柔弱可憐的小貓躲在宋知寒身后瑟瑟發(fā)抖!“秦藍!”宋承德一聲大吼,聲音驚天動地,他朝著秦藍撲過去。
“承德!夠了!”宋知寒低聲喝斥道:“你的馬踩秦藍一腳,她潑你一杯茶,也算是扯平了!何必在大庭廣眾下出丑?”
宋承德止住腳步,回頭一看,只見四下圍著許多看熱鬧的人,對著自己指指點點!
“嘖嘖!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
“嗯!看他長得還蠻英俊的,沒有想到性格竟然如此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