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藍心里腹誹:你才是個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不對,你是一個瘸子,你全家都是瘸子。真是一個討厭的人哪,不幫幫我,居然還這樣落井下石。
毛貴妃冷哼一聲:“秦家秦藍拿低等的斛珠胭脂來冒充上品呈給我,依太子說,應該怎么處置她才好?”
“如此膽大妄為,對母妃不敬,那自然是應當重重責罰,即使是當庭杖責也不為過!”宋知寒毫不留情地說道。
“呵呵!”毛貴妃笑起來:“太子倒真是個鐵面無私的人啊!她可是你未過門的太子妃!我若是當庭杖責她,你舍得嗎?”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知寒絕不會對冒犯母妃娘娘的人法外開恩!”宋知寒冷冷地回答。
皇帝贊許地點點頭:“不錯,知寒這一點倒是很有國君的氣度。”
毛貴妃的眼珠轉了轉,她可不想讓這件事情讓宋知寒得了口碑,她正想說什么,只聽得宮人又是一聲報:“二皇子殿下到!”
“咚咚”幾聲響,白玉臺顫動起來。一個身穿正紅鑲金蟠龍窄袖箭服的男子奔了上來。噗通一聲響,象株挺拔的青松似的跪在秦藍身畔。
“兒臣參見父皇,母妃!”大齊國二皇子宋承德跪倒在秦藍身畔,向著皇帝和毛貴妃行禮。
“免禮!平身!”毛貴妃看見自己親兒子,語氣變得溫柔而寵溺。
秦承德從地上站起身來,回過頭,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秦藍身上。
兩人目光相交,秦藍吃了一驚,只見宋承德的長相和宋知寒竟然十分相似,只是一個文弱而光華內斂,一個卻是極為彪悍侵略性十足。
宋承德輕慢地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秦藍:“此人是誰?是那個小宮女得罪了母妃么?”
“民女秦藍參見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秦藍俯身向著宋承德行了個禮!“秦藍?”宋承德被太陽曬成小麥色的英俊面孔上浮現出一絲訕笑:“這便是傳說中那個大齊第一才女,那個由傻瓜又變成聰明人的秦藍么?”
“民女正是秦藍!”秦藍不卑不亢地回答,向著宋承德深深一福,斂眉垂下頭來。
下巴處傳來一陣劇痛,秦藍倔強地扭過頭項,擺脫宋承德的兩只鐵鉗似的手指,她覺得下巴骨好象被扭斷一般一陣劇烈疼痛傳來。
秦藍正色道:“請二殿下自重!”
宋承德哈哈笑著,目光掠過宋知寒,只見后者仿佛沒有看到自己調戲秦藍一般,面沉如水,依然一張冰塊臉。
宋承德在心里冷笑:裝,我倒要看你裝到什么時候,這可是給你指定的嫡妃,哈哈,你得靠她打開武氣十級呢!一個殘廢,要武氣來做什么?真正是可笑至極。傻子配殘廢,倒也真是絕配,只是這傻子,怎么這么有趣呢?這兇巴巴的小眼神,如羊脂般細膩手感的皮膚,還有這種香氣……
“好香!”宋承德把剛才扭住秦藍下巴的兩只手指放到鼻端一聞:“秦藍姑娘用什么香?真是好聞,和母妃用的那個斛珠香氛好象!”
“正是斛珠香!”秦藍正色道:“二皇子鼻子不錯,你說得一點沒錯!民女在為貴妃娘娘調制斛珠香的時候,身上沾了些香氛!”
“承德,你做什么?”毛貴妃厲聲喝斥著宋承德,她抬眼看了一眼皇帝,只見皇帝只是笑呵呵地看著宋承德胡鬧,臉上并未顯出不悅的神色,才放下心來。
秦艾艾一張臉陰沉得好象馬上就下雨,坐在秦忠元身邊對秦藍怒目而視。
宋承德居然當眾夸獎秦藍的美貌,這讓她的心里又苦又澀,恨不得把秦藍撕成碎片才能解恨。
秦忠元仿佛對桌上的瓜果極為感興趣,吃完了翡翠西瓜又開始剝西域瑪瑙提子,對場上的一切好象全無所察。
一時之間大殿里的氣氛變得極為尷尬,宋承德哈哈大笑著,走到宋知寒身邊坐了下來。
“父皇,我今天在青原山打了一只老虎,我把虎膽和虎鞭都給您留下了!”
皇帝笑起來:“承德真是個好孩子,打只老虎還要巴巴地記著聯!你說,你要聯賞你什么?”
“賞我什么?”秦承德目光流轉一圈,他把手指往皇帝身前的錦盒一指:“那是什么?看起來好精致,不如就賞我那個盒子里的東西吧!”
毛貴妃咳嗽一聲,接著說:“這是秦氏秦藍專門為本妃所做的斛珠胭脂,你一個堂堂皇子拿去做什么?”
宋承德笑:“斛珠胭脂?難怪秦藍身上有母妃的味道,正好,我極喜歡這個味道,不如就賞了我,我熏在香爐里,就好象時刻在母妃身畔,聆聽母妃的教誨一般。”
毛貴妃的臉色沉下來:“秦藍這個胭脂做得不好,我正想處罰她呢,你還要討了這個去?”
“那里不好了?”宋承德把兩只手指放在鼻端作勢一聞:“我覺得做得很好呢!母親賜給我吧!”
毛貴妃嘆口氣,她原本想借這斛珠香粉的契機重重地挫挫秦藍的銳氣,甚至想過甚至殺了她。
但是一來秦藍是當朝一品大員的女兒,二來,現在太子宋知寒居然對自己的作法贊同,如果說真嚴懲秦藍,難免給皇帝一個自己過于嚴苛的印象,再加上宋承德出面阻攔。
毛貴妃了解自己的兒子宋承德,雖然他看起來紈绔,成天斗鷹走狗,但是事實上宋承德極具野心,對這個皇位志在必得。
他要放過秦藍,必然有他的原因,毛貴妃權衡再三,終于點點頭,臉上掛上緩和的笑容,對秦藍說:“既然二皇子如此喜歡你的這個斛珠胭脂,也算是你過關了,本宮就把這胭脂賞給二皇子吧,你還不謝謝二皇子!”
秦藍轉過身去,朝著宋承德伏下身體:“多謝二皇子喜愛秦藍的斛珠胭脂!”
“不必!”宋承德哈哈大笑,把宋知寒面前的西域瑪瑙提子吃了個干凈。
秦藍走回秦忠元身畔坐下來,接下來的宴會,她都處于一種恍惚的狀態之中,毛貴妃和秦艾艾的眼神仿佛一把刀劍朝她身上戳來,秦藍呆坐在座位上,只當自己是宴會里的一道布景。
對這兩個人的表現,她一點也不意外,唯一意外的只是自己以為的盟友,太子宋知寒的表現,沒有想到宋知寒在這個關頭對自己的死活竟然絲毫也不在意。
另外一個讓她意外的是宋承德的表現,整個宴會之上,宋承德的一雙桃花眼不停地向著她放電,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宋承德的身份,秦藍幾乎要以為他對自己一見鐘情了。
不過,秦藍在心里冷笑,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自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以皇子之尊,宋承德怎么可能會對自己一見鐘情?難道他從來沒有見過女人嗎?
唯一可能的只是因為《秦氏醫經》!據說《秦氏醫經》傳承人可以幫助人提升武氣修為,宋承德對自己的示好,只怕也是出于這個原因吧!
終于等到宴終,皇帝顯出疲態,當先帶著毛貴妃離場,太子緊隨其后,甚至沒有多看秦藍一眼。
秦忠元帶著兩個女兒伏在地上:“恭送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恭送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秦藍跪坐在席上良久,雙腿發麻,加之剛才和毛貴妃的暗斗心力絕竭,跪在地上,讓她抬不起身來。
一雙白底黑緞繡蟒靴停在秦藍面前,朱紅色的衣袍下擺輕輕拂過一塵不染的鞋面,一雙潔白修長的手伸到秦藍的面前,拇指上一只通體翠綠的狼形班指閃著晶亮的光芒。
“起來吧!”
秦藍沒有抬頭,也知道面前的人是誰,她沒有接面前的手,把頭伏得更深,語氣恭謹:“恭送二皇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呵呵!免禮!”宋承德輕聲笑起來,這個秦藍倒還真是有點意思,和她一心想要攀上自己的妹子截然不同的感覺!宋承德俯視著跪在自己面前的秦藍,看著這個命里注定要成為自己嫂子的女人,唇角抽抽,眼神幽邃的笑起來,很好,他喜歡這種感覺。
一個好玩的游戲,自然要有旗鼓相當的對手才夠勁,僅僅是個癱子,太沒勁了!宋承德轉身離開了跪在地上的秦氏父女三人,他的目光甚至沒有看到在秦艾艾臉上露出的哀怨目光。
秦艾艾在宋承德的身影消失后,臉上的嫵媚表情頓時被深深的仇恨所代替,她隔著父親狠狠地瞪著秦藍,細長尖利的指甲在袖底深深地扎進掌心,一陣濕熱在掌柜心漫延開,從掌心傳來的刺痛也絲毫未能減少秦艾艾心中的痛楚。
天擦黑的時候,秦藍回到了翠竹院,她覺得自己幾乎要癱倒在地。
碧桃迎住她,只見她臉色煞白,額上冷汗涔涔,不由得大驚:“小姐,你這是怎么了?”
秦藍嘆口氣:“碧桃,給我弄點東西吃!”
她今天一天在宴席上幾乎沒有吃什么東西,一是面對無數眼刀,吃不下去,另外一個原因是,秦藍怕被人暗中下毒,對于自己穿越過來的第一天,那藥力勁猛的迷情香,秦藍記憶猶新。
對于自己今天能從這次陷阱中逃脫,秦藍歸結于好運氣,但是下次會不會有這么好的運氣,她可不能保證。
從秦忠修留下的醫書和筆記中,秦藍已經完全了解古人這些藥物的厲害,但是她還沒有完全掌握解毒的方法,所以秦藍不得不更加小心一些。
碧桃從廚房里給秦藍端了些殘羹冷飯,秦藍就著茶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她在碧桃去端飯的這段時間里,已經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處境。
自己誰也靠不上,就連曾經認為的盟友,宋知寒在危急的關頭了未必見得會對自己加以援手,唯有提高自己的醫術,讓自己變得更強才能讓自己活得更好。
現在距離《秦氏醫經》的傳承大典已經沒有幾天了,絕對不能再出任合差錯,秦藍暗自下了決心。
夜色降臨,翠竹院一片靜謐,一輪銀白色的月亮高掛在夜空。
秦藍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卻發現自己毫無睡意, 一閉上眼,眼前就出現毛貴妃的那雙眼睛,眼神銳利,象只狡猾的狐貍正在尋找下口的機會。
她索性披衣起身,拿著一只油燈朝著后院走去。
古時候的夜,特別黑,天空中墜滿大而閃爍的星辰,月光明亮,翠竹院后院的溫泉池里裊裊蒸汽升上夜空,看起來仿佛有團白影在綠竹林上空飄蕩。
這個溫泉已經整修好了幾天,秦藍還沒有去泡過,她今夜失眠,臨睡前的一個熱水浴或許能減輕自己的失眠。
秦藍想著,直接朝著溫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