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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一品走到黑布包著的東西面前,解開黑布的一角,里面露出一張慘白的面孔,怒睜著雙眼,正是蘇小小曾經見過的敏兒。
敏兒死了快四日,在這炎熱的夏季,早已有腐爛的氣味,蘇小小隔得遙遠,都覺得有些受不住,溫一品卻仿佛絲毫沒有感覺般,只是不住地撫摸著敏兒的臉頰,臉上顯出哀痛的神色。
蘇小小捅捅銀魂的腰:“怎么還不來?”
“應該快了!”
話音剛落,從東邊的樹林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尖利的聲音劃破亂葬崗的寧靜:“你這個殺千刀的,忘恩負義的東西!這個賤貨死都死了,你還想著要厚葬她?”
幾條人影從樹林里疾疾奔出來,當先一個正是蘇小小見過的那名中年貴婦,只見她顯然出來得很急,鬢發凌亂,身上的衣服上沾滿泥水,看上去狼狽不堪。
中年貴婦奔到溫一品身邊,見他癡癡呆呆地只是撫著敏兒的臉頰,突然臉一沉,一腳向著溫一品踢過去:“你瘋了嗎?你這個小老婆早就死了,已經都臭了,你還當她是生前那個千嬌百媚的狐貍精?”
溫一品也不抵擋,任由貴婦打罵!
貴婦撕打了一會兒,便也倦了,她回過頭,對身后的幾個人說:“老爺有些失心瘋了,你們把他給我拖回去吧!”
“是!”當先的便是那個常婆婆,只見她捋起袖子朝著溫一品行了個禮:“老爺,對不住了!”便撲過去,搶奪溫一品懷里的敏兒尸體!
溫一品只是不放手,那具腐尸那里經得起這么大的力氣撕扯,不過兩下,敏兒的手臂便被常婆婆給扯了下來。
“老爺,你放手吧!我們可不想傷了你!”常婆婆說著繼續朝著溫一品走過去。
突然,只見一道光閃過,常婆婆大叫一聲,她低下頭,捂著自己的脖頸,一縷鮮血從她的指縫間流淌下來。
“你們都去陪她吧!都給我下去陪她!”溫一品的手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把銀色的長劍,他上前一步,狠狠地朝著常婆婆的頭斬下,一股血箭射出,常婆婆身首異處。
溫一品狠狠地在常婆婆的頭顱上踢了一腳,然后朝著貴婦人追過來。
“啊!一品!你不要這樣!”貴婦發出凄厲的叫聲,繞著一株大樹奔跑起來。
溫一品的臉色鐵青,在月光下看起來,仿佛追命的厲鬼一般,他發出呵呵的笑聲,手持長劍追著貴婦一連跑了幾個圈。
這林間雨后,地面泥濘不堪,貴婦突然踩著一段枯枝,腳下一滑,倒在樹下。
溫一品追了上來,長劍一抖抵在貴婦的胸前。
貴婦渾身顫抖著,用手握住劍刃,顫聲說:“一品,你就不能原諒我嗎?我這都是因為愛你啊!你想想當初你家一貧如洗,在大邑都城頭賣字畫為生,我堂堂大理寺卿的女兒,為了嫁給你,不惜背棄父母兄長安排的親事,未婚先孕,又暗地里服下打胎藥!藥性過猛,胎兒倒是墮下了,我卻一生不孕!”
“一品,你記得當初你上門求親時,被我父兄逐出去,我絲毫沒有猶豫地跟著你離開家門,直到你中了舉人,我父親舉薦你做了大邑都府尹,我才回府!”
“一品啊!我同你夫妻這么多年,青絲熬成白發,難道還比不過這個小賤人的一年半載嗎?”
溫一品手里的長劍往前一送,正中貴婦的心窩,他上前一步,用腳踩著那那劍狠狠地踏了幾腳:“這幾腳是替敏兒和她腹中的孩子還你的!你這惡婦去死吧!”
貴婦嘴里噴出猩紅的鮮血,倒在地上,抽搐幾下就死去了。
溫一品奮力一拔,把劍從她胸前拔出來,四處追殺貴婦帶來的仆傭,那些人嚇得四散逃開。
溫一品追了一會兒,一個也沒有追到,他回過頭來,走到坑邊,把敏兒的尸身輕輕放進坑里,掉下淚來:“敏兒,我也算是為你和孩子報了仇!你下輩子投個好人家,不要怪我!”
說完,他刨了幾鍬土去粗粗地把敏兒蓋住,撿起地上的包袱,跌跌撞撞地往樹林邊奔去。
不能讓他跑了,蘇小小從樹上跳了下來,落在溫一品身后。
“溫府尹慢走!”
“你是何人?”溫一品站住腳,蘇小小穿著女裝,容貌姣美,看著宛如月下仙子一般,林間霧氣繚繞,蘇小小的面目看起來很是陌生。
溫一品的第一反應是她是鬼!是閻王殿前派來索命的女鬼。
“你是鬼嗎?是敏兒不肯放過我,讓你來索我命?” “我不是鬼!”蘇小小微微一笑:“我是人!溫府尹如此離開怎么對得起敏兒姑娘對您的一片癡情?”
她手一晃,一枚小小的金鏈在蘇小小的手心一閃:“愛敏一生,溫一品!” 溫一品朝蘇小小撲過來:“你是誰,怎么會拿到這枚金鏈?”
這鏈子是溫一品在敏兒死后塞在她掌心的東西,本想加了火油將這金鏈連同敏兒一同燒去地下,沒有想到火燒起來后沒多久就被人救下了。
敏兒的尸體移到大邑都府去后,溫一品立即去查看過,但卻沒有見到這條金鏈,而且在走水的屋子里也只得一具尸體,當時一并被扔在那屋子里的醫女尸首卻不見了。
此刻看到金鏈在蘇小小的手里,溫一品也不是個傻瓜,旋即便明白過來。
他訝然倒退數步,指著蘇小小嘶聲說:“你……你……是那個醫女!”
他朝著蘇小小手里的金鏈撲過來:“你拿了敏兒的金鏈,想做什么?還給我!這是我送給敏兒的東西!還給我……”
“啪!”一聲脆響,溫一品頭上挨了重重一擊,銀魂冷冷道:“還不參見太子妃殿下!”
“太子妃?”溫一品一愣:“太子妃殿下?《蘇氏醫經》傳承人?你怎么會是翠竹堂的女醫?”
“算你有眼!”銀魂抱著一柄長劍,冷冷地站在蘇小小的身后,睥睨地看著溫一品。
“大邑都府尹溫一品參見太子妃殿下!”溫一品戰戰兢兢地跪下,向蘇小小叩了個頭。
“溫一品!”蘇小小打內心里鄙視面前這個披了件人皮的人渣:“你夫人和如夫人都死在這里了,全是拜你所賜!你還茍活著做甚?不如也自刎以謝這兩個女人罷,我自然會替你把這件事情掩蓋過去,讓你風光入斂!”
溫一品臉上顯出掙扎的神情,他舉起長劍來放到自己的脖頸邊,雙手顫抖起來,卻是下不了大力。
過了一會兒,“嗆啷”一聲響,他把長劍扔到地上。
“太子妃你請聽我說!”溫一品的臉上做出一副哀傷的神情:“我原本和張氏夫人的感情就平平,當年全是因為張氏夫人腹中有了胎兒,才被迫奉子成婚!誰料想這張氏夫人從小被父親寵壞,在家飛揚跋扈,毫無女子應該有的溫柔敦厚!逼死我老母,打殺我小妾,我年過三十,膝下無出!所以才在外面納了這房外室!誰知道這張氏竟然會踢殺我小妾腹中子!實在是罪無可赦,死一萬次也不足惜!” “哦!”從一旁的樹林后突然傳來一個充滿戲謔磁性的聲音:“如此說來,這人倫悲劇都是由這兩位女子所造成,溫府尹你毫無責任?只是命運不公罷了?” 從樹后轉出幾個人來,當先一身黑衣,高大挺拔的正是當今監理大理寺的二皇子宣承德,宣承德身后跟著一個頭發花白,身形富態的老年官員,正雙目噴火怒視著溫一品。 對上老者的目光,溫一品渾身一顫,癱軟在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老者上前兩步,目光落到倒在一旁的溫夫人的尸體上,突然面色大變,朝著溫夫人的尸體奔過去,口里喚著:“娟兒,娟兒,你怎么不等等為父?”
他撲到在地,抱起溫夫人的尸體,仰天大哭起來,老淚縱橫,讓人心酸。 宣承德掩著鼻子朝土坑走去,他翻開包裹,朝裝著敏兒的黑布袋望了一眼,回頭對身后跟隨著的一個師爺模樣的男子說:“王師爺,你去查查,這尸首上裹的袋子可是大理寺里裝無名尸首的袋子?大理寺里的無名尸,怎么會到了這里來?”
王師爺上前打量了一眼:“回稟王爺,這好象是城南走水處的那具無名尸體!”
宣承德對癱軟在地的溫一品說:“溫府尹,你可知道這具尸首怎么從亂葬崗突然到了此處?”
溫一品顫抖著,身體猛地彈起來,手上銀光一閃,長劍從胸前穿透而過,從背后刺了出來,他倒在地上,一時卻還沒斷氣,他用一種奇怪地姿勢朝敏兒的尸體爬過去。爬到坑邊,溫一品緊緊握著敏兒的手,斷了氣。 和宣承德一同趕到的老者大吼一聲:“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寵妾滅妻,死都要抱著你的小妾嗎?”他撲過來,用力踢著溫一品死去的身體,嘴里大聲吼叫著,仿佛一只瘋狂的野獸一般,雙目血紅,神志全失。 宣承德嘆口氣,回頭對站在一旁臉色蒼白的蘇小:“嫂嫂早些回去安歇吧!這里有我處置!”
他掉過頭來,皺著眉頭看著眼前如同瘋獸一般的大理寺卿張安華。
據說張安華只得一女兒,嫁與大邑都府尹溫一品,張安華對這個女兒甚是寵愛,想不到此刻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由得人心里不同情。
但是這一切豈能說張安華沒有一點責任?溫一品原本只是個出身低微的書生,張安華的女兒硬要嫁與他。
溫張氏囂張跋扈,不懂得夫妻之道,又不能生育,這出悲劇遲早的事情。
可悲可嘆!
銀魂扶著蘇小小回到翠竹堂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
碧桃見蘇小小臉色蒼白,也不敢多說什么,只張羅著讓小小躺下休息。 蘇小小想起前世泡論壇見過的一個觀點,嫁給極品鳳凰男不但有財物安全問題,而且可能還會危害生命安全。眼前的敏兒和溫夫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在溫夫人看來,她給了溫一品榮華富貴,給了他一個女人最深最濃的愛!可是有時候愛情就是這樣,并不是給得越多就能得到等價的回報!有時候付出越多,不過讓對方越感到窒息,越想要逃離而已。
蘇小小把自己泡在溫泉水里,嘆息起來,說來說去,只有利益才是最忠實的朋友!什么情愛風流,不過是過眼云煙!動什么不能動情!蘇小小在心里把前世母親所教的訓誡從新溫習一遍!只要不動情,女人就能立于不敗之地,一旦動情,你就輸了! 第二天快近正午時,宣承德過來找蘇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