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在外頭候著,我與你家主子有話要說。”旻玹微側頭對著陶琦說道,隨后馬車門撩被毫不留情地撩開,旻玹抱著秦藍幾步便跨上了馬車,并彎腰將秦藍抱進了馬車,至始至終都沒有松手,過了會兒子方才溫柔地將秦藍放在了鋪著貂皮斗篷的趟坐上。
感受著旻玹的氣息和心跳,秦藍心中涌起一股溫暖和安定,望著旻玹那晃動著光芒的雙眸中隱藏著的一絲溫柔和心疼,秦藍的神思有了一絲恍惚和猶豫。
身子一接觸到柔軟舒滑,秦藍便是一愣,不禁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手下的觸覺瞬間便拉回了秦藍還有些恍惚的心神,這件斗篷……秦藍忍不住看了眼旻玹的臉,她可以感受到旻玹似有一瞬的不開心,不禁扯了扯嘴道,“不想殿下還惦記著。”
“我當姑娘忘了的,不想姑娘還記得。”旻玹的氣悶毫不掩飾。
秦藍抿了抿唇,“這是秦藍見過的最美好的斗篷,秦藍很喜歡。”
旻玹這才抬了眼兒,眼神亮了許多,卻是蹲下身子,一把握住了秦藍的雙腳。秦藍一愣,下意識地就想抽出自己的雙腳,卻被旻玹握緊,“別動,讓我看看。”
秦藍心里一縮,只看到旻玹蹙起的眉峰和心疼的眼神,不禁微微一嘆,抽了抽腳,“殿下放手吧,這不合規矩。”
旻玹卻是頭都未抬一下,脫了秦藍的鞋子,甚至毫不在意地伸手就要脫去秦藍的襪子,秦藍連忙探身伸手擋住,“殿下——”
旻玹卻是只抬了抬眼,看了秦藍一眼,便埋下了頭,只是握住秦藍腳脖子的手卻是緊了緊,頓時引來秦藍倒吸氣的聲兒。旻玹微微一頓,立馬松開了秦藍的腳脖子,小心翼翼地剝落了秦藍的襪子,只見被青紫痕跡敷蓋的腳脖子上甚至帶著幾道擦傷,整只腳更是冰涼冰涼。
旻玹的眼忍不住地收了收,伸指便在秦藍的腳底心輕扒了下,“有感覺么?”眼看著秦藍白如美玉的纖纖細足在自己手中微微一顫,漂亮圓潤的腳趾頭一縮,可愛至極。
秦藍有些發燙的臉紅了紅,卻是撇開了眼兒,微微點了點頭,腦子里卻是烙印著旻玹方才看向自己的一眼,倔亮倔亮的,像個固執的孩子,只是更熱更刺人心扉,頓時便刺穿了秦藍退縮不及的心。
瞧著秦藍點了點頭,旻玹心里微微出了口氣。“好在只是皮肉傷……”旻玹將秦藍的腳架在自己的膝蓋上,伸手便從旁取過的玉瓶子,拔開塞子倒出一些帶著清香的液體在手心,便輕柔地在秦藍腳脖子上一陣清和的揉搓,“有點兒疼,只是這淤青得揉開才好,你且忍忍就好。”
秦藍只覺得那藥冰涼冰涼,旻玹的手心卻是火熱火熱,冰火兩重天的感覺讓秦藍的心愣是一縮一縮地不受控制,隨著旻玹的動作而一跳一跳。紅暈逐漸爬上了耳朵更慢慢地蔓延到了秦藍的整個脖頸上。
上完藥后,旻玹卻沒有給秦藍套上襪子,卻是坐在了秦藍身側撩開了外袍將秦藍冰涼的雙足塞到了自己肚上,這整個動作很快卻又很小心地不碰到秦藍的傷處,只是沒有想到旻玹會有如此舉動的秦藍還是被怔住了,以至于旻玹在作出這一舉動時候她反應不及身子一下子便倒了下去,好在身下便是松軟的貂皮斗篷。
秦藍躺著,旻玹坐著。
連接著兩人的卻是秦藍冰涼的雙足和旻玹溫暖的肚子。
秦藍在雙腳感受到那溫暖的一剎那,便腦子一熱,失去了應有的警醒和理智,心告訴她,接受他吧,接受他吧,一陣陣的鼓動在秦藍腦子熱乎的時候最是有用,秦藍覺著自己整個人都開始沉淪了,不管眼前的男人打著什么心思,是真心也好是虛情假意也好,這輩子能碰上個肯用肚子為自己暖腳的男人,已經是自己莫大的福分了,何況這個男人又是何等的優秀和尊崇。
靜默中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卻愈發趨于火熱。
秦藍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而旻玹,卻是更知道此時無聲勝有聲,不錯,他似乎比秦藍都要更了解她自己,因為他知道此刻的秦藍需要什么,不是安慰不是憐惜更不是什么甜言蜜語或是什么氣憤難平要沖出去為她滅了那些傷害她的人話,因為他知道秦藍是倔強的是堅強的獨立的,她不輕易付出感情也不輕易相信別人,她對人對事防范心總是高掛,以至于旻玹有的時候都在懷疑她是不是曾經被深深地背叛和傷害過,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該如何去融化她,細水長流,慢慢滲透,她堅強的心里面最是缺少溫暖,那他就給她溫暖。
聽出了陶琦的抱怨聲,秦藍也是心有訕訕,卻是問道,“打哪兒來的帖子呀?”
陶琦回道,“卻是太后娘娘下的帖子,七小姐也是有的。”
秦藍聽了心下也是微微皺起,“知道這里頭有什么意頭么?”
陶琦卻是道,“帖子里倒是沒說。不過奴婢聽說,圣上不久前把六殿下選妃的事兒交給了淑妃娘娘,這沒過多久便出了這茶歡會的事兒,怕也是有些關系在里頭。只是若真的是為六殿下選妃,那七小姐收到帖子就說不過去了。”
秦藍聽了也是微沉了眉頭,尋思了番,也是道,“若真是為了六殿下的婚事兒,那七小姐收到帖子也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心道,怕是太后娘娘對慕容玲卻是另有吩咐在里頭吧。
“小姐竟也不著急。奴婢還以為小姐聽了這事兒多少會心里頭不舒服。”陶琦搖頭嘆息。“難道小姐這心里頭竟是一點兒都不在乎六殿下的?奴婢瞅著方才小姐從六殿下馬車里頭出來時候,臉紅得跟蒸煮的蝦似的,這回到馬車上又是恍恍惚惚的,心兒都飛走了,奴婢還以為……”
秦藍聽著也是微愕,心里頭也是哭笑不得,忍不住笑罵道,“你以為?你以為的可不一定就是你家小姐所會做的。行了,行了,那等子話你趕緊著給我沉下去,想也別想。”
陶琦被一斥責,也是有些瑟瑟然,只是她素來與秦藍親近又了解秦藍的性子,嘴上自不會再多說半句,只是這心里頭卻是給秦藍貼上了臉皮子薄的標簽,只得轉而道,“那明兒個小姐可還去么?奴婢瞅著小姐這身子都不大好,腿腳也是不便利,不如告罪不去了吧。”
秦藍卻是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這點子小傷無礙。回頭你還是給我準備準備。”
陶琦這會兒子卻是沒有應承,只是道,“小姐還是等大夫看過再說吧,這事兒奴婢可做不得主兒,老夫人若聽說小姐在船上受了點子傷兒,明兒個的事定是要等大夫看過之后再做定奪的。”
秦藍聽了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便點了點頭,瞇上眼兒不再說話,只是這腦子里卻總是不斷地回轉著方才在六殿下馬車里頭的畫面。
當自己的腳底心隔著旻玹的內衣物感受到他的體溫的那一剎那,她是有點兒頭昏腦脹不知所向,甚至感動壓過理智,不會思考,只想著沉淪,只是當她的眼掃過旻玹的臉,發現他面上的幾道殘留的擦痕,心里頭就如同注入了冰水似的,噗磁一聲,什么都被澆滅了,甚至冒著股子寒氣兒,忍不住一下子拔出了自己的雙腳,“殿下有傷在身,最是該注意的。”說著也是左右找尋襪子。
旻玹臉上有些失落,卻是伸手將秦藍雪白襪子拿了出來,探出手就要給秦藍穿上,秦藍哪里還敢接受這等子待遇,連忙縮了縮腳兒,更是一把撈過襪子迅速地套在了自己的腳上,甚至兩只腳快速地落地踢拉上鞋子,秦藍彎了腰指頭勾了下鞋后跟,整個動作做下來竟只花了一瞬兒的功夫,就連秦藍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等子潛力。
瞧著旻玹的外袍還翻著,內里的衣物都露著,秦藍也是側了臉兒,“殿下還是穿好了,免得凍了身子。”
旻玹也是看了秦藍一眼,卻是不慌不慢地整理著袍子和暗扣子,“都是些皮肉上,用上上等的寶藥,又修養了三四日,身子早無大礙。你莫要生氣,那日里我著實是脫了力,故而看著傷得嚴重。我若誠心瞞你,今日里便不會抱著你上馬車。著然,那日里我是有點子私心,也不過是想著與你親近一些,讓你多照顧我一番罷了。”
秦藍聽著旻玹這話,也知道他沒有說假話,只是她想著的卻不是這個,“六殿下身子是好透了,竟也不咳了?”
旻玹聽著也是微有一愣,但隨即卻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充斥在眼中,卻是做了個將拳頭湊到嘴邊咳嗽的動作,才道,“不想你竟是在氣這個?”
秦藍聽得他的調笑聲,也是回過頭瞪了一眼,隨即卻是又垂下臉兒不理會他。
旻玹卻是笑了,“若是對著旁人,我自是咳的,只是對著你,我卻是時常忘記了自己還是病著的。”
“殿下倒是坦誠得緊。”秦藍冷淡道。
旻玹卻是眉頭微擰,“我不過是自保罷了,何況我也確實是得了咳疾,只是這么些年來私底下尋了可信的人方才看好罷了。”
“殿下倒是信得過臣女。”秦藍的目光閃了閃。
旻玹只是一笑,卻是伸出了手,就要撫摸秦藍的臉面,卻被秦藍一側腦兒躲過,他竟也不尷尬,只是收回了手,方才平靜道,“就知道你聰明,卻不想你竟這般警醒。若是方才,你便輕易的信了我,此刻,我也不會對你說這些子話了。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沒錯,那船上,我是安插了人,也的確知道這三日所發生的事,而我更是因你拒絕了太子爺而心有歡喜,甚至開始由最初的欣賞而逐漸轉變成對你的喜歡,我想太子爺也是如此,也正因為如此,我更知道自己需要做出什么。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依賴我,輔助我,而我可以給你溫暖和安全的依靠,并且我可以保證絕不背棄你。”
秦藍第一次開始正視起自己的直覺起來,從上次旻玹拽著銀梅花枝和自己走了一段路開始,她的內心就開始生出一股子自動防范意識,不曾想,這種意識卻是正確的,“殿下這話說得卻是比那陪你走一段的話真實多了。”
對于秦藍的沒好氣,旻玹自是不氣,“我素來沒有欺騙女人的習慣,即便你還只是個小丫頭。不錯,那一次,我是說過一些“感人肺腑”也是你們女人喜歡聽的話,但是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說過喜歡你。”
“所以,我該榮幸么,因為您的試探?”秦藍冷冷出聲,眼神淡漠。
旻玹的眼睛微閃了下,“如果你覺得那是種試探和傷害的話,其實我只是與你一樣,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而已。可是你知道么,當我腦子里想到你被太子爺抱在懷里,我也會氣也會惱,這種感覺,從未有過,并讓我曾一度無法承認。可即便我內心再如何掙扎,我都無法不去想你。”他的聲調沒有故意為了強調什么而拔高,可他的雙手卻碰然撐在了秦藍身側,撞擊得木板很響,那種聲音堅定偏執不容秦藍逃避。
秦藍默默地看了眼旻玹那撐在自己身側的雙手,方才正過臉,對上了旻玹的雙目,秦藍看到了他色調偏暗的眼,那里透出的光像剝離出來的光暈,蘊含著一絲令秦藍都為之一怔的暖意,秦藍不禁別開了視線,“我相信殿下方才說的不假。請您松開手,容我下車。”
“你根本就不信我。”旻玹的眼一沉,撐在秦藍身側的雙手卻是一個收攏,攬過秦藍的肩膀就欲一把將她納入懷中,秦藍又豈容他得逞,立馬伸出手擋他胳膊不敵,又轉而撐住了他的胸膛,身子卻是向后倒拔。
旻玹是真惱了。手上一個用力,愣是將秦藍那螞蚱般的掙扎化解,秦藍只覺得手肘一酸,整個身子卻是狼狽地趴在了他身上,下巴擱在他的肩頭,有些發疼,而他的手卻用足了自己抵擋不住的力按住了自己的后背。
旻玹的呼吸有一些粗。“等會兒,等會兒……”說著卻是用側臉摩挲著秦藍那被散發模糊了的臉面。</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