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辰的馬車比起蘇小小的來,略微要差了一些,他倒是個心極能靜得下來的人,每天在車里讀書,連車都很少出來。
李時辰只帶了個徒弟,名叫甘草,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長得非常清秀。
甘草第一次看見蘇小小的時候,臉紅紅地向蘇小小見禮,非常可愛。
沒幾日甘草和碧桃便混得極熟,他乘李時辰讀書寫字的功夫倒是常常溜到蘇小小的車上來,因為蘇小小的車上比李時辰的車上更加暖和。
這樣也好,蘇小小也算是有了個伴。她常常在路途中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甘草說話。
“甘草,你為什么叫做甘草啊?”
“哦,因為我是個孤兒啊,師傅撿到我的那天,正好御醫院里新到了一批甘草,他一高興就給我取了這么個名字!還有啊!師傅說甘草能調和諸藥,是味了不起的藥呢!他希望我將來也能象甘草那樣,雖然不能治療所有的病,但是治病救人卻離不開我!”
“哦!”蘇小小點點頭:“你師傅對你的期望倒滿高啊!”
“那是!”甘草自豪地點點頭。
“你師傅出這么一趟遠門,你師娘同意吧?”
“我師傅沒有成親啊!雖然有很多的女子傾慕師傅,但是我師傅一個也看不上眼!”
“哦!”蘇小小點點頭:“你師傅的相貌人品倒真是沒得說!醫術又高明,以后等從北疆回來,我便向皇上稟報,讓他賜你一個好師娘!”
話音剛落,馬車的車輪好象壓著了一塊大石頭,“嘶!”一聲,從碧桃的方向發出來,蘇小小回過頭來一看,只見碧桃手里的繡花針刺偏了,正扎在她的手指上,鮮紅的血珠滴落下來,正好落在那枚紅桃子的尖上。
“碧桃,你的手指沒事吧!”蘇小小看了一眼碧桃的手指尖,只見那針扎得深,露出一截短短的針尾。
“沒事!”碧桃搖搖頭,低頭把指尖上的針拔了出來:“剛才這馬車一顛簸!直接就扎在手上了!都是奴婢不小心,讓小姐擔心了!”
“沒有!”蘇小小搖搖頭:“是我不好,不該把你帶過來受苦!”
“碧桃能夠陪在小姐的身邊,是碧桃的福氣!”碧桃溫婉地笑著,拿起針來,把那滴血繡成了桃子上最紅的那塊紅心,看上去倒也十分合諧。
算起來已經在路上走了有二十來天,路上的伙食也變得越來越差,青色的蔬菜變得越來越罕見,每天最常見的便是土豆和白菜,肉也以牛羊肉為多。
每當看到這樣的食物,蘇小小便無比懷念阿蓮的手藝。如此一來,她怎么一個悔字了得。
恨不得能夠時光倒流,回到自己向元方帝請旨的那一瞬間,把自己請旨來北疆的話收回來。
這天下午,風突然停了,一連下了幾天的鵝毛大雪突然停了,天空中掛起一抹亮麗的彩霞。
蘇小小撩開車簾伸出頭去,只見車隊處在一處雪坡下面,雪坡鋪滿厚厚的白雪,雪白晶瑩,看上去美麗不可方物。
“真美啊!”蘇小小在心里感慨,她前世生活在南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大的雪。她曾經有過一個夢想,想去北國看一眼真正的大雪,誰知道還沒有實現,就穿越過來了。
蘇小小深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忽然張方儀從前方急急地跑過來。
“回稟太子妃!前方驛站傳來消息,北疆匪人做亂,前方驛道封鎖,我們只能改道旁從小路走了!”
他話音才落,突然從山上滾下來數團象小山一樣大小的雪球,一枚一枚越滾越大朝著車隊砸了下來。
“雪崩?”
“太子妃快走!”張方儀大喝一聲,命令蘇小小的車夫速速趕車離開,回身又下令道:“驃騎兵們聽令,現在遇到敵軍埋伏,太子妃和李大人的車駕先行,我等斷后!若有貪生怕死者,立斬!”
他的聲音用得不大,這樣的雪谷,若是聲音大了,只怕瞬間便會激發更大規模的雪崩,把這就谷底的人都給活埋了。
這趟出行,蘇小小扮做一名醫女,李時辰自然也是醫者的身份,而張方儀等士兵自從過了弱水,便裝做是普通的士兵。
即使在驛站投宿的時候,也只是對外宣稱押送了一些軍需物資上北疆前線,并未透露蘇小小的身份,和使用皇家規格的依仗隊。
“來者何人!何人!”張方儀的聲音在山谷回蕩了一會兒。
“來者何人,這個問題應該我來問你們吧!”山上突然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一團象火焰一樣的身影出現在潔白無瑕的雪坡上,然后以極快的速度朝著谷底滑下來。
“警戒!”張方儀退后一步,低聲下令道。
張方儀的話音才落,五十名訓練有素的士兵們,拔出腰間的長劍,將蘇小小和李時辰的車駕圍在中央。一張張臉孔被雪光劍光輝映得無比堅毅。
那團象火焰一般的人影翩翩然落到谷底:“你們踏入我的萬絕雪谷,還好意思問我是誰?”
“萬絕雪谷!”張方儀的心往下一沉,原來從接到前方驛站的傳訊后,自己走了一條小路,竟然沒有查覺到走錯了路,居然走到了萬絕雪谷之中。
據說這萬絕雪谷中機關重重,谷主的性情極為古怪,尤其憎恨女人,但凡見了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便要狠狠折辱對方后才將對方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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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方儀心底叫苦不迭,偏偏自己這趟帶著蘇小小,太子妃殿下!他現在只有祈禱蘇小小和她的丫頭千萬不要探出頭來!早知道無論如何也不要走到這條小路來,那怕是從大道走,即使遇到流匪叛軍也好過走到這條萬絕雪谷中來。
那紅衣人在雪地里站定,回過頭來打量著面前的車隊,臉上做了個驚詫的表情:“咦!好豪華的車隊!還有脂粉的香氣,莫非你們的車隊里有女人?”
蘇小小從車簾的縫隙望出去,只見那紅衣人大約四十來歲模樣,頭上梳著宮髻,臉上敷著朱粉,畫著眉毛和眼線,下巴卻又是淡青色,留著胡子碴。
他站在雪地里,單薄的穿著,身上不過一件紅色的單衣,單衣的前襟敞開著,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和一馬平川的胸膛。
紅衣人的目光落到張方儀身上,突然眉開眼笑,用嬌媚的聲音說:“這位小哥好帥,我好久沒有遇到這么讓人心動的男子了!奴家名叫紅玉,不知道小哥怎么稱呼?”
張方儀被他這么一看,幾欲吐出來,他朝著紅衣人拱拱手:“我們為了躲避戰亂,走錯路了,還望谷主放我們過去!”
紅衣人抿唇一笑,幾乎沒有看清他的動作,他就到了張方儀的馬下,只見他仰著頭,凝望著張方儀的臉龐:“小哥,你好有男人味,不如你留下來陪我,我就放了你們過去!”說著,他的手指沿著張方儀的大腿一直往上摸,摸到他的馬鞍上,才停了下來。
張方儀心里叫苦不迭,面色卻不改,他雙手一拱:“我們是過路的商旅,驚擾了谷主的大駕,我們知道錯了,這就退出去吧!”
“商旅,那就讓我看看你們都帶了些什么貨物吧!”紅衣人身體突然平地拔起,飛到半空中一個轉折,落到蘇小小的車駕之上。
“狂人,休得無禮!”張方儀大叫一聲,長劍脫手而出,朝著紅衣人的身體直射過去。
“呵呵!小哥,你這么著急,莫非里面是你的娘子?”
紅衣人袍袖一揮,張方儀的長劍在半空中改變了方向,朝著他自己反射過來。
張方儀一驚,猛地一縮身,翻到馬腹下,耳邊破空之聲劃過,劍鋒擦著他的耳邊而過,插進雪地里兀自顫抖個不停。
再看紅衣人已經和一名黑衣人斗在了一起,那黑衣人使一把有尋常劍刃兩倍寬的銀劍,紅衣人卻是一雙空手,他的手上銀光閃閃,顯然戴了什么金屬的手套一類的東西。
張方儀看了一會兒,只見那黑衣人顯然武功不弱,斗了一會兒,萬絕谷主紅玉便落了下峰。
張方儀放下心來,這個黑衣人顯然是太子妃身邊的暗衛一類的人物,這些人的武功自然高不可測,他略略放下心來。
但是還沒等他這口氣出得均勻,“噗嗤”一聲,萬絕谷主的身體突然向下一陷,沒入了雪中。
黑衣人一劍刺過去,刺了個空。眼前只剩下潔白的雪地,銀魂沒有了目標,有些茫然地站在當地!銀魂并不擅長在雪地做戰,他生長于南方,甚至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大的雪。
雪地里有些輕微的起伏,張方儀突然大叫:“快跳上馬車去!”
可是已經晚了,只見銀魂面前的雪地突然揚起雪塵,象煙霧一樣把銀魂包裹起來。
一雙閃著銀光的手從雪中猛地伸了出來,象毒蛇發動攻擊一般擊打在銀魂膝蓋上,只聽得“喀嚓”一聲脆響,銀魂的腿被折成一個奇怪的角度,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顯然斷了。
一身紅衣的萬絕谷主紅玉突然從雪里翩然升起,他躍到半空中,一個轉身,頭下腳上,兩只銀光閃閃的手朝著銀魂的胸口擊來。
銀魂雖然腿斷了,但是手里的長劍還在,只見他突然雙手一并,高高舉起自己的銀劍正對著紅玉落下的方位。
紅玉一驚,自己這一落下,便生生地把胸膛送到了銀魂劍刃之上,他戴著金屬手套的手突然在銀魂的劍刃上一點,身體借力落開,另一只手就勢在銀魂的斷腿上一擊!傷上加傷,銀魂渾身一顫,發出一聲悶哼,與此同時,從蘇小小的車駕上亦是發出一聲女子的驚呼!
萬絕子的身體在空中一頓,落到銀魂的身體一側,側過臉來:“女人!?你們的車隊里有女人?呵呵!難怪小哥你這般心痛得緊?”
他走到銀魂面前,俯身打量了銀魂片刻,抬起頭來說:“嘖嘖,這個小哥也好帥!早知道我就不下這么重的手了!讓你受傷了!”
“讓我看看你們拼死保護的女人倒底是何等模樣?”紅玉突然從雪地中躍起來,腳在一匹馬頭上一點,便落到蘇小小的車頂上。
“紅玉,你真要見我?”從車里一個清冽的聲音傳出來。
萬絕谷主紅玉的身體一頓,去掀車簾的手突然僵在了空中:“為什么不能見你?”
“我怕你見了我,會自慚形穢,一死以謝天下!”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車簾的縫隙微微掀開來從里面射出一縷粉紅的光線,一只潔白無瑕的食指微微挑起了厚重的車簾!一縷濃烈的香味從車里飄了出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