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藍瞅著淑妃娘娘言語和善,面容溫和帶笑,但她有內而生的一股子高貴卻是如同一道屏障愣是將眾人壓在她的世界以外,只可仰觀。
“煮的貴人茶。嗯,聞著就挺純。”不知不覺間,淑妃娘娘卻是轉到了秦藍身后,停在了純郡主桌旁,眼帶笑意,似有欣賞,卻只是道,“秦丫頭煮茶的手藝果然別致。”
“娘娘過譽,臣女實不敢當。”純郡主拎起茶壺,斟了杯,恭敬地遞到淑妃娘娘跟前,淑妃娘娘微微一笑,卻是沒有接過,只是身側的大宮女接了過來,在手中轉了下,感覺了一下溫度,以銀針探過,方才遞給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且嘗一口,隨后笑道,“不錯不錯,味厚位貴,秦丫頭手藝見長,倒是頗得老夫人真傳。”
純郡主福了福,“祖母昨兒個方還提起,在茶藝一道上,她老人家與娘娘比起卻是遠遠不及。”
“呵呵……老夫人過謙了。”淑妃娘娘說著卻移動了腳步,茶杯被大宮女接過蹲在了桌子上,純郡主盯看了那茶杯一眼,最終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和自嘲。
笑話!淑妃娘娘縱然對自己有再多的喜歡,又怎么會將自己定為六皇子妃的人選呢?她秦裕甘愿下嫁,換來的卻是宋知寒悔婚。如今她想高攀一番,卻又被打落凡塵。呵……看來她秦裕這輩子注定了不能放低姿態,去迎合男人,憑借自己的身世學貌,大把的貴公子供她挑選,又何必惦記著那些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男人呢?純郡主握住茶杯的手緊了又緊,最終還是松了開來,茶杯最終被放在了桌上,逐漸平靜下來的水面倒映出純郡主那張平波冷傲的臉兒。
“唔……這淑女茶最是好煮也最是難煮……”淑妃娘娘笑道。“聞著味兒卻是透了,不錯。”
秦藍福了福身,“娘娘過獎了。”
淑妃娘娘卻是道,“這茶名到底是與本宮有緣的,秦丫頭給本宮斟一杯可好?”
秦藍哪里敢推脫,自是仔細小心地給淑妃娘娘斟了一杯,又以手心裹住茶杯試了試溫度,方才恭敬地雙手端遞到淑妃娘娘近前。
淑妃娘娘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依舊是一旁的大宮女接過,以銀針探過之后,淑妃娘娘方才將茶杯擱在唇邊輕押了一口,微抿了會兒,方才溫和道,“味兒純,是杯有心茶。”
秦藍福了福。
淑妃娘娘擱下茶杯便又走開。
純郡主眸光閃爍,眼瞅著淑妃娘娘與秦藍的并不特殊的交流,依舊從中品咋出了不一樣的味道,淑妃娘娘這算是給秦藍發了通行證了么?純郡主面上冷卻了幾分。
秦藍淡淡地看著小宮女收拾著茶杯,自己卻是給自己倒了杯茶,輕喝了幾口,味道亦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平常,心想著淑妃娘娘的話兒,秦藍也是微微緊了緊眉。
少頃,淑妃娘娘便轉了一圈,在大宮女的攙扶上下落坐在了寶座上,溫言道,“本宮像各位姑娘一般大的時候,可未嘗有這般好手藝,今兒這茶喝得本宮高興,來呀,將本宮準備的嬿片兒給各位姑娘送去。”
“多謝娘娘厚賜。”眾人福身謝恩。
淑妃娘娘卻是笑著擺了擺手,“今兒大伙兒開心,自得其樂便可,不必顧著本宮。”這時候卻是有一太監公公急步走了來,附在淑妃娘娘耳邊說了幾句,淑妃娘娘面上不變,只是看著眼前眾姐兒的眸子卻是微閃了下,轉了圈兒,便又回歸平靜。很快兒,淑妃娘娘便在那太監公公的恭引下離了去。
卻留有一太監唱道:淑妃娘娘說了,各位小姐自作消遣,后頭有小花園游戲,姑娘們若是乏了可去轉轉,稍后自有奴才引領各位出宮。太監傳完話兒,也隨機離了去。
太監一走,屋子里的小姐們便或裝模作樣繼續煮了會兒子茶方才出去透透氣,或是直接就出去作耍的。反正沒過多久,屋子里便稀稀拉拉地只剩下了幾位小姐。
相較于眾小姐的按耐不住,秦藍卻是巴不得哪兒也不去。只一點點兒的,將各種茶葉都慢慢煮滾了聞味兒嘗鮮,這也就嘗到第三種茶吧,秦藍便聽到了門口傳來的嬌羞似怒之聲兒。
“太子爺殿下是愈發俊逸了……”說話的小姐面紅耳赤,說話間還用帕子捂臉兒,“竟然摘花對著我笑……”
“呵呵,那是因為你一跤便摔到了太子爺近前,愣是將那朵花踹飛了出去,太子爺不過剛好用袖子掃擋了下,哪里是摘花了。”
“去去去,說那么透干嘛……”
“六殿下最是溫和有禮了,竟然對我說話兒。”
“還不是因為你犯花癡擋了殿下的路了……”
“……”
“七殿下最是俊挺威武,一舉一動都勁道十足。”
“那是呀,摘朵花兒都能摘出花泥來。”
“……”
“要我說還是太子爺殿下最是尊容華貴,身挺儀重的,好不受人追捧。”
“那又如何,太子爺可是有了正側妃的,難不成你想當……”
“胡說……”
……
聽著耳邊不斷傳來的竊竊私語,秦藍忍不住搖了搖頭,慢慢將茶筒蓋子擰緊了,以防受潮走味兒。這會兒子卻是沒了煮茶的興致,而是將淑妃娘娘賞下的嬿片兒盒子打了開,果然一股子清新明腦的味兒便透了出來。秦藍用帕子裹住一片兒小心翼翼地放入腰間的荷包之中,裹緊了之后,方才讓小宮女將那嬿片兒盒子給收好。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諸位小姐都回了來。
眼看著人都到齊了,秦藍心道結果來了。
果然不會兒子,卻是一大太監過了來,細長眼略掃了圈兒便道,“奴才奉命過來領各位小姐出宮。還請各位小姐隨奴才過來。”說著卻是一擺手,身后德一排小宮女自住的上前,伺候著各位小姐們便往外走去。
秦藍也不例外。
只是走出茶間,就要往外去,那大太監公公卻是跑了過來,“姑娘請留步。”
秦藍身子微頓,卻是不卑不亢地朝著那大太監行半禮,“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那大太監瞅著秦藍既不怯懦也不高傲看不起自己這等子閹人,也是面上有些和善起來,卻是道,“還請姑娘移步,淑妃娘娘召見。”
秦藍聽了點了點頭,心下略有遲疑,腳下卻是沒有怠慢,緊隨著大太監便朝著外廊走去。只是這越走,秦藍就越覺得不對頭,這路卻是秦藍沒有走過得,卻也知道不是往后宮去的。一時間心有警惕,但瞅著那大太監平靜的臉目,秦藍心頭的凝滯又沉了分。
“姑娘且稍等。”突地那大太監卻是猛的停住了腳步,轉身躬身道了句,便又從側頭穿了出去,不會兒子卻是又領了另外幾位姑娘過來,卻是秦藍都不認識的,只是瞅著那裝扮,身份卻是不低的。就在秦藍打量那幾位的同時,那幾位也是打量著秦藍,只不過多的是防備,倒是有一位著穿花裘的姑娘輕笑了出聲,瞧著秦藍的眼兒卻是帶笑,倒是并無敵意。秦藍一時也是對那姑娘多了分印象。
一路無話。
直到秦藍遠看到那九階玉龍梯,心頭猛的一怔,一個念頭讓秦藍白了臉孔,當下也是更下小心謹慎了起來。
“啟稟娘娘,姑娘們都帶到了。”大太監領著眾姑娘在一紅漆掏花大吉門前彎身回道。
“都進來吧。”
大門被打開,大太監領著幾位姑娘入內,身后的大門卻是又哄然閉合。
一時靜默無聲。
“臣女等給淑妃娘娘請安,淑妃娘娘金安。”連秦藍在內的五位姑娘一字排開,垂眉恭身福下,個個兒的面容出挑,身姿不俗。
“唔。”淑妃娘娘抱著的青花茶碗被大宮女接過,她自己也是慢慢地從絨錦花半榻上坐起了身子,眉眼兒依舊平和帶笑,只是那深暗的眸子卻似帶審視和思考,過了會兒子,淑妃娘娘方才緩緩道,“都起身吧。”
“謝娘娘。”眾人隨即起身,只是依舊規矩得不曾抬眼兒。
淑妃娘娘瞧著眼前幾個丫頭的眸子微微一暗,更是似是不經意地彈了下金翠護甲兒,那聲兒很是清脆,配合著屋子里暗沉的壓抑感,一時間也是讓眾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兒,更別說有什么小動作了。
就這么靜默地站了一會兒,淑妃娘娘方才在大宮女的攙扶下,慢慢地從半榻上下了來,那玉翠宮鞋踢踏在黑金地板上,聲音咚咚地帶著回音,一下下兒地撞擊著眾人的心扉。
“抬起頭來。”不容眾人多的緊張,淑妃娘娘已是來到跟前,卻是淡淡地命令道。
隨著眾人的抬頭,秦藍這才注意到整個屋子的環境,以及淑妃娘娘身上裝束和頭上的貴妃品銜的玉翠頭戴,整個兒的正制,這不禁又讓秦藍想起自己初站在廊頭時候一撇而過的九階玉龍梯,心頭也是被狠狠地一拽,那個疑似的念頭頓時清晰起來。
她,現在就站在圣上的眼皮子底下。
甚至很可能就呆在圣上書房內置的歇殿內,更有可能的是,這屋子就背靠著御書房,也許只隔著一堵墻,也是只隔著一幾排書架,那一頭就是端坐著的當今圣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