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藍身子還是有些虛,起來不過兩個時辰,便覺得一陣困乏,“你若是無事兒,那只白玉唐盆子,擱上水養幾條魚也好。”
陶琦瞅著秦藍不想在旻玹的事兒上打轉,便也識趣地道,“只怕有歸去在,養魚也不安全。”說著也是指了指那只掛在鳥籠上困眠的團絨貓,眼下籠子也是空的,來兮早飛出去這兩日都不曾回來,不過對于這些,陶琦一桿人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會兒,就在秦藍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就要困眠的時候,陶歡卻是從外頭匆忙地推門進了來,當時也是把秦藍驚醒了,不過她懶得起來,便依舊作勢閉著眼假寐。
陶琦不知秦藍已經醒來,連忙比劃并小聲提醒陶歡輕聲一些,方才轉出外間,兩人壓低了聲音說了起來。由于離得不遠,秦藍卻也聽得不差多少。
“聽說太子爺今兒個遇刺……”陶歡道,“七小姐就在身邊,雖然只是撞破了頭傷勢不重,但是受的驚嚇也不小,這會兒子還躺在床上昏迷著吶。這會兒子,滿京城的警戒拿人,亂著呢!”
陶琦聽了便是聽了,卻也沒覺得有什么,只是道,“這也值得你急匆匆地破門進來,鬧得那么大動靜,險些吵醒小姐。”
陶歡這時候確實又壓低了聲音道,“外頭都在傳說是……說是咱們圣上快不行了,底下的皇子們勢必要有大動作。據說七殿下已經上秦府求娶二小姐,咱們小姐可是相爺的外孫女,到時候鐵定是要被盯上的。前次七小姐過來說的那番話送的那番東西,只怕是太子爺已然惦記上了咱家小姐……”
“那又如何?太子爺不是已經納了七小姐為太子側妃么?”陶琦對太子爺可沒什么好印象,“咱們小姐可不能嫁給那些一心奔前程的男子,太委屈咱們家小姐了,咱們家小姐那么好的一個人,合該配上一個一心待她的人。”
陶歡聽得陶琦這般說,便也道,“是是是,你是貼身陪嫁丫鬟,到時候少不得伺候未來姑爺,若小姐真是跟了皇親貴戚,哪里還能再看上你來著,不怪你有那份心思。”
陶琦聽得陶歡這番調笑,面上也是發紅,惱道,“你專笑話我。”
隨即兩人的說笑便沒有那么密集起來,秦藍微松了眉頭,躺著也是睡不著,腦子里頭竟是回轉著亂七八糟的事情,就連長話都看出皇家要亂一番了,自己作為當朝丞相的外孫女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只可惜任秦藍如何猜想,也沒有料到第一個上門提親的不是太子爺,更不是皇子,卻是當初最是看不起自己的聞所未是也!
想到左相家的孫子,那個最是瞧不起不通文墨還幾番嘲笑過自己的家伙,秦藍便覺得一陣好笑!
“開什么玩笑,那家伙都二十出頭了!”陶琦叫道。
陶歡也是一陣好笑道,“當初他便是嫌棄楚小玉主粗魯拒絕了圣上的賜婚,一直以來眼高于頂,愣是拖到了現在,也算是丟人現眼。這次根本不需聞相爺親自下令,他竟是自動提出來的。聽說聞相爺本是看好小孫子,也是聞二公子那最是看不起的只會舞刀弄槍的弟弟,那聞小公子倒也與小姐年歲匹配,其他的竟無一處可以相當的,不過世家本就如此,聯姻本就政治,犧牲幾個小輩幸福,換來整個家族的繁榮昌盛,倒也符合家主們的算盤。不過,小姐您也別緊張,這時候宋相爺作為您的外祖父,作為三朝元老,朝廷重臣,他的決定涉及頗深,是斷不會親率拿小姐的終身幸福送人的。”
“那是,陶歡吃的墨比奴婢吃的鹽都多,能不比奴婢聰明么?”陶琦倒也不在乎秦藍的責乖,反倒笑嘻嘻的模樣。
“七姐姐有傷在身,本該是去探望,只我這身子卻是移動不得。陶歡且代我備下一分禮送過去,代我問候一番也好。”秦藍確實又轉移了話題道。
“事,奴婢這就去準備。”陶歡回道,隨機又微皺了皺眉頭問道,“只不知小姐這禮要如何送,又要送多少,奴婢也好有個數兒。”
秦藍也是抬了眼看了陶歡一下道,“你且按著我與七小姐間的姐妹情意準備就是。”
秦藍這話一說出來,就值得琢磨了。按說秦藍與慕容玲也就面上應景的姐妹,哪有什么情誼?不過這話陶歡卻是沒有說出口,聰明如她自然知道該怎么處理,只要明面上過得去又顯示出一分心意即可,小姐大抵是不想跟七小姐有多大的利益糾纏,想到這里,陶歡自然明白如何去做。
待得陶歡離去,陶琦便坐在秦藍身側道,“奴婢可是聽說了,那聞二公子來了三次卻是連咱們相爺的一個照面都沒有見過,可算是被冷了個透徹。不過,小姐,你可知道么,今兒個那聞二公子卻是丟了大面子,據說卻是那……”本是一副幸災樂禍樣的陶琦一說到這兒卻是停住了口,卻見得秦藍的眼神已經看了過來,那意思不言而喻,便一咬牙接著說道,“那聞二公子剛一下馬車,正趕上大公子縱馬出去,也不知那馬是撒了什么風,直接就不受控制地朝著聞二公子沖了過去,那聞二公子也是變了臉色,當下也沒怎么著,但眼看著那馬蹄子就要落到腦門子上,他竟然嚇得不敢動彈,虧得大公子即使收服了那匹烈馬,方才沒有將聞二公子給踏成肉餅,不過聞二公子算是臉丟大了,堂堂百勝侯家的公子不通武道不說,膽子也是小得可憐,想到他往日里看不起武夫的模樣,這會兒子卻是對他最大的嘲諷!大伙兒都說了,那聞二公子就是個臘槍頭!”
陶琦說這事兒本也是想著給秦藍解解悶兒,可是說到一半突地想起那大公子當初那般對待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這會兒子話一說完,陶琦也是一陣的忐忑,生怕觸碰了秦藍心里的傷口。
眼瞅著陶琦有些小心翼翼的樣兒,秦藍卻是微一笑道,“那聞二公子本就是個紙老虎,誰比他狠誰便能震住他,這次也算是個教訓。只怕是這會兒子,那聞丞相和百勝侯也是氣得不輕。倒是看樂子的人痛快了,大哥也少不得要被外祖父訓斥一頓,不過也就事訓斥一頓而已……”秦藍得眼睛閃了閃,想到那日宋知寒對自己說的花,便是一陣的冷笑,那廝這次的舉動算是在為自己出頭么?她可不以為宋知寒會真如他所說得那般在乎自己。
“小姐……”陶琦這會兒卻是又道,“其實大公子一回府聽得小姐受傷也是派人過來問候,只是被奴婢打發了去,小姐,您不會生氣吧?”陶琦開始有些拿不準秦藍的心思,這會兒瞧著秦藍也不似很厭惡大公子的樣子,陶琦瞧得真切,秦藍的面上很是坦然,沒有刻意的隱藏,補過陶琦也可以清晰地覺察到秦藍隊大公子雖然不厭惡缺也不感冒,有些冷淡!對,就是冷淡!陶琦一再瞄向秦藍,腦子里一陣的翻滾。
秦藍哪里不清楚陶琦的心思,這會兒卻是懶得去解決陶琦心中的疑惑,只是道,“大公子畢竟是府上的公子,與我有兄妹關系,他派遣人過來也是情理之中,倒是你日后萬莫想得太多,反而失了禮數,這次就算了。往后行事,自然以府上為重,你家小姐再重要也是府上的小姐。莫要人說道你家小姐不通情理。”
陶琦一聽,也是心有委屈,但是隨即一想,小姐說得也是在理,就是小姐的婚事都不能自已,小姐謹慎些自然沒錯,自己這個作為丫頭更是要為小姐多多著想,現如今這個關鍵時刻,可不能得罪了人為小姐添了亂子,這么一想,陶琦也是轉瞬間變把心頭的委屈跑到了九霄云外,連連道,“小姐說得是,奴婢日后一定謹慎做事,絕不會私做主張!”
秦藍點了點頭,心里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話說得有些重,但是以陶琦直接的性子,最是會主觀做事,難免不會通徹大局,眼下,她既不想參與眾皇子的奪嫡陰謀,更不想成為誰的棋子被利用。
不過……秦藍微瞇了言靠在了靠枕尚,腦子里卻是盤旋著旻鉉的臉和話,那張平凡無奇的臉,那雙深入漩渦的眼,那段毫不掩飾把自己烙印上他的棋子的標志的花,無時不刻不在戳著秦藍的心房,仿如魚刺,化不去,又扎得難受,偏偏除了難受卻又不會帶來更大的傷害!
旻鉉?
秦藍微握住了拳頭!
“阿嚏——”正在喂鳥的旻鉉突地打了一個噴嚏,聲音動作都被控制到了極小的地步,甚至不曾影響到他握著的喂食的金色平湯匙上的食物,仿若沒發生過任何事情般,旻鉉繼續很有耐心地逗著那只鸚鵡。
喂完鸚鵡,旻鉉放下了金勺,微抬起了頭,卻發現天色突地陰沉了下來,似有暴風雨臨近的樣子。
狂風席卷而來,園子里的樹木搖擺聲響。
被刮得一陣晃動的金色鳥籠內,那只正吃得歡的鸚鵡卻是一陣亂撲騰,幾欲沖出鳥籠躲避它敏感神經傳達過來的危險感,可惜不得法,鳥籠子的門被死死鎖住,而旻鉉似乎并不想將它從廊子里拎回去的樣子。</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