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承燁在圣華殿內(nèi)枯坐,面前是堆積如山的奏折,他試圖象往常一樣用繁忙的工作來讓自己忘掉一些事情,但是今天晚上他卻做不到。
今天下午,內(nèi)侍來奏稟蘇小小醒過來的消息時,宣承燁記得自己是那么歡喜,甚至比幾天前親口聽元方帝說,會在下月十五禪讓的消息更加開懷。
可是當(dāng)他懷著滿腔喜悅,拋開手邊的一切,第一時間趕到瑞雪殿,聽到的卻是蘇小小下堂求去,情愿放棄皇后之位。
蘇小小是那么蒼白消瘦,看起來脆弱得象一只白色的羽毛,宣承燁原本想要好好地疼愛她一番,和她分享自己生命中最重大的成就,可是她卻吐出了世上最殘忍的話:請他放她離開!
這個女人,這個聰明,狡黠而又倔強的女人,居然寧愿放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之位,只求離開自己!宣承燁的心在聽到這些話的一瞬間停跳了一拍,而后,他只覺得一股熱血沖上頭頂。
他在憤怒和情欲的雙重刺激下做了些粗暴的事情。蘇小小的柔軟的唇,滑過他的唇,她身體的芬芳,她留在他指尖的觸感,她冷冷的眼神,使得他想把她揉碎,然后把自己也揉碎,和她混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殿下!”金魄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進來!”宣承燁坐正身體,宣金魄進殿來:“太子妃怎么樣?她說了些什么?”
“太子妃用了晚膳,她精神還不錯!”金魄囁嚅,他不知道把太子妃關(guān)于籠中鳥的話帶給太子是不是明智。
“那她說了些什么?有沒有問起我來?”宣承燁無法掩飾語聲里的急切,他看著金魄,想從他那里聽到一句話,那怕是,問過,問您吃飯沒有,抑或是,想請您過去談?wù)劇?
可是金魄只是緩緩地搖搖頭:“太子妃沒有問起您來!她只是有幾句話想我?guī)Ыo您的!”
“什么話,你快說!”宣承燁從高座上站了起來,急切地看著金魄。
“她說:我本林中鳥,奈何囚籠中!他禁足我也罷,不禁足我也罷,這牢籠一日不破,我便一日不得快活!若這便是他想要的,那就隨他吧!”
金魄為人木訥,這幾句話從他嘴里說出來,完全沒有蘇小話時的那種輕松自如認命的感覺,可是宣承燁卻偏偏聽出來了,這話除了蘇小小外沒有人能說得出來。
他只覺得一股怒火從心中起升起,“嘩啦!”一聲,宣承燁把桌上的奏折全都掃到了地上。
“好好好!”他怒極反而笑起來:“是我禁足她,是我讓她不快活,這一切均是我想要的!我本就是那不祥之人,哈哈哈哈!”
“二子!今夜宣王麗蓉侍寢!”宣承燁大笑著,帶著二子往侍妾王麗蓉的醉荷軒走去。
從圣華殿到醉荷軒有一小段路程,二子早命小太監(jiān)奔過去,向王麗蓉報了喜。
王麗蓉自然是喜出望外,趕緊地收拾起來,跪在軒外迎接宣承燁!
但是這些印象實在是一般般,這些印象和宣承燁對自己書房里的那對石獅子鎮(zhèn)紙的印象也差不了多少,僅僅停留在知道有那么一個女人住在那里,姓甚名誰的地步。
宣承燁一直過著禁欲清心的生活,他時刻提醒著自己,勿以小欲壞了大事!所以他雖然年滿十八歲,又貴為太子,卻一直是處,男之身。
他對這些事情原本也不甚上心,男子當(dāng)以天下事為重,女人什么的呆在后宅,好看地便當(dāng)成一盆花養(yǎng),不好看的,便當(dāng)成一株草對待,那里需要費心去琢磨?
只有蘇小小不同,她居然,居然在自己即將登基的這一刻,主動提出要離開自己而去!
她的舉動,提醒了宣承燁,原來女人也是有思想的,女人也有心,她們不是一盆花,一盆草,她們有手有腳有思想,如果不能得到她的心,即使是得到她的人,也沒有意義!所以宣承燁是抱著研究的心態(tài)來到醉荷軒的。他想看看同樣作為女人的王玉蓉和蘇小小有什么不同,又有什么相同。
在得到大齊的江山后,宣承燁給自己定下的下一個目標是蘇小小的心!他正在志得意滿之時,那里知道有時候得到一顆女人的心甚至?xí)鹊玫教煜赂y上千倍。
遠遠地看見一個婀娜的身影跪在醉荷軒前,醉荷軒前掛著紅色的燈籠灑下柔和的光芒,顯得王玉蓉臉色嬌艷如桃花,把她一張容長的臉蛋上增添了幾份嬌媚之色。
王玉蓉被元方帝賜進太子府里后,有兩年的時間之久了,卻連一次寵幸也沒有過!從前大家都知道太子的身子不好,從來不近女色,所以王玉蓉雖然心里暗自埋怨自己的命苦,卻也從來未做過他想。
誰知道現(xiàn)在太子爺身體才好了,除了太子妃外,第一個被宣侍寢的人居然是自己,王玉蓉不由得在心里想起,從前在家里的時候,就有個算命先生給自己算過命,說自己的命運貴不可言,現(xiàn)在看起來,竟然是要做貴妃娘娘的命么?如此想來,后院的雪蜜和庭芳比起自己來雖然貌美狐媚,但是顯然太子殿下是個端方的人,更重視女子的才德吧!顯然知道自己是由元方帝賜進府里的來的,所以第一個便宣了自己侍寢!
明天早上一定要去給太子妃請個安,謝謝她照應(yīng),還要去芳菲院和玉蕈院看看那兩位,想到此處,王玉蓉的臉上綻開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王玉蓉臉上的笑容還未完全散去,宣承燁大步走到她的面前站住。
王玉蓉深深地俯下身去:“爺!您來了!”王玉蓉心里又是激動又是忐忑,看著眼前長身玉立英俊不凡的男子,暈生雙頰:這便是自己這一世的依靠呢,是自己的天!“嗯!”宣承燁點點頭:“平身免禮!”
看著跪在地上的王玉蓉,宣承燁只覺得一陣膩味,他的心底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是蘇小小多半不會跪得這么久!小小生平最恨跪人!即使是見元方帝,多半也跪得歪歪扭扭,不肯讓自己的膝蓋受一點罪!
“爺可用過膳了?”王玉蓉站起來,她跪了小半個時辰,膝蓋早已酸痛不已,不過她可不敢在宣承燁面前表現(xiàn)出來,太子爺多半是個重規(guī)距的人,自己可不能逾距。
王玉蓉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四十五度仰望宣承燁,她曾經(jīng)在銅鏡里多次試過,這個角度可以極好地掩飾自己臉長的缺陷,顯出十分嬌柔嫵媚。
太子殿下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自己和他在一起能做些什么?她雖然早就打探過,無奈,這些問題宣承燁身邊的人也只能回答個大概,所以王玉蓉真的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和他相處。
“沒有!”聽見王玉蓉這么一問,宣承燁才想起自己在蘇小小處大鬧一場后,連晚飯也沒有吃!
“那奴家讓人布膳!”王玉蓉站起身來,轉(zhuǎn)身吩咐自己身邊的大丫環(huán)綠萼去傳膳!
宣承燁陰沉著臉點點頭,他走進醉荷軒里,這還是兩年來宣承燁第二次踏進這間宮室,第一次便是王玉蓉被賜進府里的那天,也就是她被封為昭儀的那天。
醉荷軒里點著濃郁的熏香,宣承燁幾不可見地皺皺眉頭,他突然有些思念瑞雪堂里蘇小小身上那股似藥非藥似花非藥的香氣,淡雅怡人!
不一會兒,下人們拎著食盒走了進來,在宣承燁面前擺起滿桌佳肴。
王玉蓉站在宣承燁身旁,準備用銀筷給他試菜,布菜。
“放下吧,我自己來!”宣承燁不耐煩地低哼一聲,他和蘇小小一起吃飯的時候,從來沒有這么多的繁文縟節(jié)!自己有手有腳,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喜歡這樣被伺候的感覺。
想起蘇小小,宣承燁的心里咯噔一聲,情緒突然變得極差,今天和蘇小小在床上的一番廝磨,不知道她有沒有受傷,想起她蒼白的臉和唇,宣承燁恨死了自己。
想起那個夾雜著血腥味的吻,宣承燁覺得身體突然燥熱起來,他草草地填了些東西進肚子里,說:“王昭儀,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安置吧!”
王玉蓉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宣承燁看來倒有幾分急不可待的模樣,這是好事吧!可是想起那事來,她又有些羞澀,而且嬤嬤們也說過,第一次會有些痛苦呢!不等王玉蓉從心事中清醒過來,早有嬤嬤們抬進一只大木桶來,準備給兩位主子沐浴。
王玉蓉看了一眼宣承燁,只見他臉色沉重地坐在房間的一側(cè),英俊的臉隱藏在陰影里,沒有半分笑意。
她原本還想同宣承燁調(diào)笑一番,此刻也收起了這份心思,沖著宣承燁福了福,走過去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爺,讓婢妾侍候您更衣?”
宣承燁身體一僵,壓抑住自己想揮手打開王玉蓉的想法,重重一擺手:“我自己來!你一邊等著!”說著,他走到浴桶邊,除去衣服,脫了精光,跳進水里。
第一次看見男子裸的身體,王玉蓉的臉變得象火燒一般,她卻不想,宣承燁從小到大身邊的侍女多得不計其數(shù),對他而言在下人面前更衣,被人服侍洗浴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燭光下宣承燁的身體精瘦,寬肩細腰,線條輪廓仿佛刀刻一般,皮膚在男子中算是白皙,王玉蓉垂下頭,從眼角瞟了兩眼,便羞紅了臉低下頭去。
宣承燁泡在水里,心里卻越來越煩悶,自己好端端地干嘛要跑到這個女人的房里來洗澡?
王玉蓉本想上前幫忙,宣承燁卻擺擺手,喚了二子進來,三下五除二便洗好了,換了一件白色的中衣,走到床前躺下來。
二子請了安退了出去,屋子里的氣氛冷到冰點以下,王玉蓉匆匆洗完走到床旁,宣承燁身上裹了一床薄被,平平地躺在床上,闔著雙眼。
“爺!”王玉蓉低聲喚了一聲宣承燁。
下一步該怎么做,和做什么,宮里的教習(xí)嬤嬤早就教導(dǎo)過王玉蓉,可是,可是看著宣承燁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王玉蓉心里咯噔一聲,敲起了小鼓!他是個男人,一點都不主動,總不能自己全程主導(dǎo),甚至強,上他吧!宣承燁聽到王玉蓉的那聲婉轉(zhuǎn)嬌柔的“爺!”,長眉一掀,也不睜眼,轉(zhuǎn)身翻了個身說:“爺今天累了,安置吧!”
“是!”王玉蓉吹熄了蠟燭。爬上床,規(guī)規(guī)距距地平躺在宣承燁身邊,她兩眼望著自己的床帳,粉紅色的帳頂繡著淡淡的粉梅花,一瓣一瓣好象自己心里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