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原來好仰慕二皇子,現在看來還是太子殿下性格溫和一些!”
“好!好!秦藍算你有種!”宋承德咬牙切齒:“你今天這筆帳我算是給你記上了!下次可別落到我的手里!”
他回轉身去,翻身騎上黑風策馬遠去。
看他走遠了,秦藍從宋知寒身后走出來,長嘆一口氣,把手里的茶杯扔在桌幾上說:“多謝太子殿下今日相救之恩!秦藍有事在身,就此告辭!”
“你要去那里?有何事?”
“我……說來話長!”秦藍垂下頭,她要趕去救張氏,剛才被宋承德一打擾,也不知道還來得及不!
“你要去那里,我送送你吧!”宋知寒看著自己手里把玩的雨過天青茶杯,低聲說。
“啊!”秦藍一怔,她對宋知寒有幾分畏懼,一來是因為她雖然見過宋知寒幾次,但是宋知寒一直是冷冰冰一張方塊臉,給人一種極不容易接近的感覺;二來是因為宋知寒是秦藍名義上未婚夫,秦藍對這點頗有抵觸,恨不得能離開他多遠是多遠。
但是今天救人要緊,馬車總比秦藍的步行來得快。
“那多謝太子殿下!”秦藍說著,在馬車里找了個角落把自己安置下來:“我要去的地方是烏衣巷十五號!”
“金魄,去秦姑娘說的那個地方!”宋知寒低聲對金魄吩咐道。
“遵命!太子殿下!”金魄應了一聲,馬車緩緩行動起來。
聽著車輪轆轆的聲音,馬車里的兩個人沉默下來,宋知寒倚在車廂靠椅上,垂著眼睛把玩著自己手里的雨過天青茶壺。
秦藍打量著這輛豪華的馬車,只見車廂內用厚實的毛皮裝飾著,四周用精銅鑄成車廂壁,上面用明貴的珍珠瑪瑙碧玉翡翠鑲成各種圖案。
車廂后部是一架寬大的臥榻,現在宋知寒懶洋洋地躺在上面,也不過僅僅占據了半邊床榻。
“秦大小姐好象對本王的馬車很感興趣?”宋知寒用懶洋洋地問。
“嗯!”秦藍點點頭,她挪挪身體,握住有自己手指頭大小的珍珠問:“這個值不少銀子吧!”
“嗯!”
“不如送給我?”秦藍靠近那枚珍珠細細打量,眼角余光卻在看宋知寒的反應,若是他表現出絲毫的厭倦或者生氣的話,秦藍便算是成功了。
那知道宋知寒的表情絲毫不變,淡淡地回道:“秦大小姐喜歡就送給你吧!”
“哦!”秦藍滿目欣喜,她用兩只手指頭想要揪下珍珠,誰知那珍珠鑲得極牢固。秦藍兩只蔥白一般的手指挖得生痛,也絲毫不能動彈那珍珠半分半毫。
秦藍又望向一塊血紅色的瑪瑙:“這塊好象也不錯,不如一并送我!”
“好!”
這次秦藍不再拿自己的手指頭去冒險,她探頭出去,拍拍金魄的肩膀:“把你的劍借我用用!”
金魄回頭看一眼宋知寒,后者微微點點頭,金魄解下腰間的長劍回頭遞給秦藍。
秦藍接過寶劍來,開始撬壁上的紅瑪瑙,寶劍和精銅所制的車壁碰撞,發出“叮叮咚咚”清脆的聲音。
“啊!好緊!”秦藍幾乎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上才把這粒瑪瑙撬了下來,在精銅所制的車壁上留下一個坑。
她拿起劍來又開始撬那枚指肚大小的珍珠,才撬得略微有些松動,馬車停下來,“殿下,烏衣巷十五號到了!”
車簾掀開來,金魄恭恭敬敬地站在車下,他一眼看到秦藍一手拿著自己的寶劍,正用出鋒的寶劍撬著車壁上的珍珠,一張臉頓時黑了下來。
秦藍看他一眼,把劍放在眼前看了看:“不錯,是把好劍,用來掏寶石倒還真是順手,而且一點磨損也沒有。”
金魄冷哼一聲,心道:我的金龍泉在兵器譜上排名第十,便是用一麻袋紅瑪瑙也換不到這把名劍,居然被你拿來如此糟蹋。
秦藍把劍插回鞘里,反手遞給他:“回去的路上再給我用用!”
她吹吹手里的紅瑪瑙,小心翼翼地放進自己貼身的荷包里。也好,今天差點被宋承德的馬踏死,又和這個冰塊同車一小段路,總算是沒有白搭功夫,這塊紅瑪瑙好歹值個千兒八百銀子,倒也不算白來這一趟。
秦藍心情大好,從馬車上跳下地,向著門扉緊閉的烏衣巷十五號走去。
金魄哭喪著臉站在馬車旁,心里對銀魂充滿同情,天天陪著這個相府嫡女,日子定然過得凄慘無比。
秦藍走到烏衣巷十五號回過頭來微笑著對秦知寒說:“這是我的產業,邀請你進來坐坐!”
“你的產業?”
“嗯!我的產業!”秦藍很得意:“我才置辦下的!”
她站在十五號門口攤開雙臂轉了個圈:“你看這里用來開個醫館怎么樣?”
“不錯!”
“我也覺得!”秦藍笑意盈盈,她原本不是個多話的人,但是一想到眼前這座大宅子包括門前的三進鋪面都是自己的,便覺得滿心歡喜,恨不得找個人來分享一下。
“我想給它取個名字叫‘秦藍醫館’!你覺得如何?”
“不好!”宋知寒搖搖頭:“不夠大氣!”
“可是我覺得很好啊!”秦藍說:“這是我的名字啊!好吧,醫館的名字待定吧!”
秦藍走上臺階去拍拍門:“張義!張義開開門!”
門里傳來一個尖細的女聲:“死鬼,你走了一天了,還知道回來?又去那里找了個小娘皮回來?”
門打開來,從門縫里露出一張涂著厚厚脂粉的面孔,等她看清門外站著的秦藍,仿佛吃了一驚:“你找誰?”
“這是我的房子,你又是誰?”那女人身上廉價的脂粉香氣拼命往秦藍鼻孔里鉆,她“阿嚏阿嚏”打了兩個噴嚏。
“張義呢?張夫人呢?”秦藍推開那名女子走了進去。
“你干嘛呢你!”那名女子一手扶著門扇,另一手伸出來阻攔秦藍:“這家人姓張,男人是我的男人,你又是從那里冒出來的?”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會兒秦藍,突然噗哧一聲笑出來:“小娘皮長得倒不錯,張華呢?是不是他讓你到這里來的?”
秦藍沉下一張臉,打開女子的手走進屋里。
只見屋子的桌上放著些酒菜,其它的地方和自己上次看的情形一樣,既破敗又蕭條,只是卻沒有看見張義和張氏的身影。
秦藍回過頭來:“張華的老婆張氏和他的老仆張義在那里?”
女人跟了進來:“這里真是你的房子?”
“那是自然!”秦藍從懷里摸出房契來給那女子看了一眼,又收回自己的懷里。
秦藍攔住她:“張義和張氏呢?”
“誰知道啊!”女子輕描淡寫地說:“張華和我相好了半年多了,我昨天還是第一次到他這里來,誰知道他有沒有老婆!我一來這里就是這個樣子,那里有什么老仆!”
女人拿出一張絲帕來拍拍自己身上的塵土:“你不來,我再等一會兒,張華若是還不回來,我就要走了!估計他昨天說的都是編來哄老娘開心的!”
金魄用輪椅推著宋知寒站在大門口處,沉默地看著眼前一幕。
女人的目光一轉,落到金魄和宋知寒的身上,突然一呆,她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來眼前的這兩個人身份不同凡響。
“啊!這位爺!小女子嬌嬌,大爺怎么稱呼?”嬌嬌一搖三擺地走到宋知寒面前,身子一斜,柔若無骨地靠向宋知寒的椅背。
“轟”一聲響,嬌嬌的身體象斷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跌在街中央,半天爬不起來。
“爺的身子也是你能碰得的?”金魄的聲音冷冽,他拿著長劍一步一步向著嬌嬌走過去。
嬌嬌嚇得臉色慘白,連連擺頭,身體不住后縮。
“金魄!算了!她也沒有碰到我!”宋知寒搖搖頭,轉動輪椅跟著秦藍往后院走去。
“是!”金魄沒有半分猶豫,拋下嬌嬌隨著宋知寒而去。
秦藍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搜索,在一門屋子里發現了些行禮,捆得整整齊齊放在墻角,卻沒有發現張義和張氏的身影。
她走到中堂,只見上次用來準務裝斂張華的那口棺材都還在,但是那名坐在棺材前哀傷哭泣的瘦弱女子卻不見了蹤影。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秦藍皺起眉頭,心里浮現出極不好的預感,以張氏的節儉和謹慎,好象不太可能把這些行李都拋下,獨自一人上路,而且,若說張氏真的拋夫外逃,那老仆張華呢?秦藍看向枯草叢生的院子,突然院子中央的一口井映入秦藍的眼里。
那井周圍長著高可沒膝的雜草,有一面的草被壓伏在地,顯出一條長長的被重物壓過的痕跡。
秦藍心底靈光一閃,她抱著些僥幸,希望張華不是一只禽獸。
她一步一步地向著井臺走去。
“秦姑娘!”宋知寒的聲音從秦藍身后傳來:“讓金魄去!”
秦藍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她的眼前總是浮現出張氏那張消瘦蒼白的面龐,羞怯的笑容,當自己救活張華時,張氏那張憔悴的臉被發自內心的歡喜照亮,倒也顯出一種別樣的風韻……
“秦姑娘!”一雙手從一旁伸過來,宋知寒拉住秦藍的手臂:“讓金魄去!”
秦藍甩甩手,想要掙脫宋知寒,沒有想到宋知寒的手勁卻比她想象中大了許多,秦藍試了兩下也沒有能掙脫得開。
金魄邁過長草走到井邊,井上蓋著塊大石頭,只見他用力把大石頭挪開去。
伴隨著一股惡臭,一群嗡嗡叫著的蒼蠅黑壓壓地從井里飛出來,在金魄的頭頂盤旋著,仿佛怪他打擾了它們的進餐。
金魄探頭往井里看了一眼,饒是他見多識廣,也不由得煞白了面孔,他回過頭來,望著宋知寒無聲地豎起兩只手指。
秦藍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身體仿佛被抽空,她雙腿一軟,腦海里一片空白。
等到秦藍恢復意識,她發現自己坐在宋知寒的懷里,金魄推著兩人安靜地穿過烏衣巷十五號的前廳。
“放我下來!”宋知寒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兩只鐵鑄一般的手臂緊緊地箍在秦藍的腰間。
“那兩個人死得那么凄慘!我想去看看!如果不是我救活了張華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他們原本不必死!”秦藍很自責!“別看!”宋知寒的語氣仍然象平時一樣冷冰冰:“金魄說已經好幾天了,你看了會受不了!我會找人來幫你處理這些事情!”
到了馬車前,宋知寒放開秦藍:“你上車去,我這就送你回秦府去!其它的事情你就交給我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