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兩位小姐的離去,瀟湘居的奴仆們也是相繼而入,轉(zhuǎn)瞬間便將內(nèi)間的五張桌案白滿,秦藍這才赫然發(fā)現(xiàn)坐在正首的左承諾言這時候卻是坐在正首邊側(cè),空出了大半張桌案,而且這張桌案的長度明明可以安排兩人入座,發(fā)現(xiàn)這一異處的秦藍不禁看過了其他三人,卻發(fā)現(xiàn)她們表情平靜根本就沒有異常,這種表現(xiàn)不禁嚷秦藍心頭一凝。
再看向慕容玲的笑臉,秦藍只覺得一股被算計的感覺油然而生,這下再以觸碰到聞桂惡狠狠的眼神,秦藍卻再也笑不出來。
避開了聞桂的視線,秦清的視線卻是落在了左承諾言身后的檀木框山水圖屏風,想來屏風后面應該還有房間,看來這間屋子還不是一般的大,秦藍的內(nèi)心不禁出現(xiàn)了一絲譏諷。
這時候慕容玲卻是微側(cè)了身,附在秦藍耳邊道,“其實這次卻是太子爺?shù)钕碌木陌才牛缦炔槐阃嘎叮€望妹妹見諒。”
秦藍聽著慕容玲的溫言軟玉,眼風卻是瞥見聞桂毫不掩飾的射過來的眼神,帶刀子的,秦藍嘴角未動,最終卻還是沒有笑出了。
就這么會兒子功夫,慕容玲卻是突地又坐正了回去,臉面平和帶笑,似在等待什么。
秦藍心頭微動,耳朵里卻聽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音,原來那塊大的出奇看起來像是兩塊屏風拼湊在一起的屏風卻是一對移門,這時候移門赫然被打開,一只手伸了出來,就在眾人站起身的時候,隨即站起來的秦藍卻是垂下了眼兒,那只手自然不是正主兒的,不過是個開門奴才的手,哪怕長得再白皙修長,都無法掩蓋他是個太監(jiān)的身份。
“臣女見過太子爺?shù)钕隆!北娙艘恢赂I硇卸Y。
一只穿著纏蛟紋云銀色靴子的腳跨了出來,來人一臉溫和帶笑,鼻子高挺,赫然就是太子爺旻天,而他的身后側(cè)正躬身站著貼身太監(jiān)。
方殘子給太子爺和左承諾言添了酒水后退在一側(cè),這時候慕容玲卻是對伺候在身后的花穗說了什么,花穗面色平靜地便扯了陶琦往外走,陶琦先是一愣,隨即看向了秦藍,秦藍平靜地朝著陶琦點了點頭,陶琦面有猶豫最終卻還是退了出去。
花穗與陶琦一走,再坐的便盡是賓主,除了一個垂首在側(cè)的太監(jiān)以外,秦藍微凝了心思,只怕是太子爺又又下什么心思,自己不得不防。
“瀟湘居上好的千里釀最是醉人心脾,諸位嘗嘗。”太子爺笑道。
方殘子這會兒也是端著銀制酒壺親自給再坐的各小姐添了酒,最后輪到秦藍時候,秦藍眼神略掃了方殘子,發(fā)現(xiàn)他面皮子果然不是一般的白皙干凈,總是低眉垂眼,除了在太子爺面前任何時候都無法從他長期躬身而顯得身軀不直的外表上感覺的一股子奴性,反而讓秦藍覺得警惕。
也就這么一愣神的功夫,方殘子卻是淡定自若地任秦藍盯看,倒完酒,也不抬眼兒,微躬了躬身便退到了太子爺?shù)纳砗髠?cè)。秦藍看著面前酒杯里自己的面孔似有愣滯,也是微愕,但隨后便又化作一片平靜。
只是秦藍的平靜卻是聞桂所討厭的東西,“秦妹妹莫不是沒見過太監(jiān),這都能看出神兒?”
聞桂的聲音犀利惡毒,秦藍卻是面色坦然,“太子爺天之驕子,太子爺身邊的人自也是不凡。”
“那也不能不回表哥的話呀?”聞桂笑道,眼神惡劣。
“多謝聞二小姐提醒。”秦藍朝著聞桂微一笑,隨即起了身朝著太子爺福了福道,“臣女一時出神,竟未聽得太子爺垂詢,還請?zhí)訝斱H罪。”
太子爺卻是淡然一笑,擺了擺手道,“坐下說話便是,今日不在宮里,不講繁文褥節(jié)那一套,大家隨心就可。”
秦藍謝過坐下。
聞桂瞪了眼,既然太子爺撫平了事兒她再揪著辮子可就沒法過了,心里大不甘心,一抓酒杯一口便硬吞了一杯酒,秦藍眼看著聞桂腮幫子一鼓隨后猛的一口咽下,當下也是佩服聞桂,這都沒有噎住,殊不知聞桂氣頭上做事都是極猛又死要面子,這會兒子一杯酒下肚,整張臉上頓時便騰起了兩多紅云,肚子里火燒火燎,眼睛都快紅透了,偏死抗著不吭聲。
太子爺嘆了口氣,卻是對著方殘子道,“把準備好了的醒酒丸子化開給表妹服下。”隨后又是朝著諸女解釋道,“這一壺純千里釀便能灌醉三個壯漢,這所以兌了果汁每人一小杯,卻不是本殿下舍不得這酒水錢。倒是表妹莽撞了。”
這時候聞桂已是被方殘子喂下一碗醒酒湯,整個人虛得有些冒汗,太子爺微掃了掃袖子,方殘子便明了地抱起聞桂便出了去,想來是有她該去的去處,雖然屏風后面另有睡處,但顯然太子爺根本就沒想讓聞桂沾邊兒,可見太子爺雖然一口一個表妹的親和,實則心里頭未必待見這個沒什么腦子的草包大小姐。
“秦姑娘想什么呢?”太子爺清風拂面的聲音突然傳入秦藍地處耳朵。
秦藍這才發(fā)現(xiàn)一時走神的自己已然成了眾人關(guān)注的對象,只見純郡主把玩著酒杯,眼風似有掃過來卻是帶著一分嘲諷,而左承諾言一直很沉默,她沒有出聲,坐在那這么久動作都沒有變過好似什么事兒都漠不關(guān)心的樣兒,倒是慕容玲眼里似帶幾分關(guān)心,不過這種關(guān)心卻是淺得幾句話便能摸到底。
至于太子爺……秦藍的眼兒乍一對上太子爺饒有意味的眼的時候也是微微一愕,但隨即便又恢復以往的平靜來,微皺了眉,“回太子爺話,臣女正為這杯千里釀犯愁。”
“哦?可說來聽聽。”太子爺笑道。
秦藍也是微笑道,“臣女不通酒性,卻頗為這千里釀的酒味所吸引,既怕喝了醉酒失態(tài),又怕不喝會心有遺憾。”
這話頗為有意思。太子爺笑意愈發(fā)深沉,卻一時并不發(fā)話。
“這可好辦。妹妹只需淺嘗即止便可。”倒是一旁的慕容玲先開了口。
秦藍卻是更深了眉道,“殊不知多少嗜酒成性者皆是從淺嘗即止開始而慢慢泥足深陷,怕只怕,嘗了一口,這酒我便是想忘也忘不掉了。”
太子爺卻是抿了口酒道,“縱是美味佳釀也不過是愉人心情的東西,若是亂了人心智,不要又何妨?秦姑娘覺得本殿下說的話可對?”
“太子爺說的話著實發(fā)人深思。”秦藍卻不說對與不對,只渾圓了過去,太子爺卻只是眸色微微動了下,便又恢復如常,便是視線也是從秦藍這邊挪開。
沒了太子爺?shù)年P(guān)注,秦藍也是輕松不少。
不會兒卻是聽得純郡主道,“臣女無德無能,又是閨閣女子,但臣女亦關(guān)心天下亦想為圣上殿下分心,如今西域蠻荒不通文明,雖有我朝重力壓制,難免不會時有騷擾。臣女愿出域西嫁,帶去我朝文明禮儀,教化西域,以求我超邊境永為安好。”
太子爺聽了也是微攏了眉道,“福老王爺今年已過福祿年歲吧。”
“回太子爺話,家祖今年卻是八十有七了。”純郡主回道。
太子爺點了點頭,“福老王爺年輕時候與蠻族交戰(zhàn)數(shù)十在,幾度喪子,如今只你一個嫡孫女。你的請求莫怪父皇不會應允,便是福老王爺也不會同意的。”
“如果祖父同意了呢?”純郡主突然反問道。
太子爺面色依舊平和,如果忽略左承諾言敏感地覺察到他在那一剎那呼吸的微促的話,太子爺在形跡上根本就是毫無破綻,微沉吟之后,太子爺看向純郡主的眼神帶上了一絲無奈,“本殿下會為你向父皇呈情,不過,你最好能夠讓福老王爺上道折子,若是呈請成功,你的身份會由父皇親自定奪。”
純郡主福身謝了恩,便急急離去。
這時候左承諾言卻不知為何突地打翻了酒杯,弄臟了衣裳,但見她起身朝著太子爺稟道,“爺,臣妾這就去更衣,隨后再過來服侍殿下。”
太子爺微微晗首。
左承諾言起身離去之時慕容玲卻是緊接著站起了身又道,“姐姐未帶貼身侍婢勢必不方便,妹妹雖笨拙好歹也能搭把手。殿下,臣女這就陪姐姐去旁屋更衣。”
太子爺點了點頭,不語。
秦藍眼看著左承諾言與慕容玲離去,再一想到慕容玲離去時候別有深意地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心頭也是一緊,再看向太子爺,卻發(fā)現(xiàn)他正自斟自飲,一杯接著一杯,不會兒子那一精致銀制酒壺里的千里釀便殆盡,這時候的太子爺也似有些微醉,眸光不似往常般明亮犀利,面色也有些微紅,便是往日里保持不便的輕和微笑也化作了落寞,只見他一手支起腦袋,一手卻是五指抓著酒杯就這么在眼前晃蕩來晃蕩去,而他的那雙似有朦朧的眼卻是透過酒杯直看向秦藍,定定的,茫茫的,似乎沒有焦距。
“方殘子,酒來!”太子爺突地手一松,酒杯落在案幾上,滾了幾滾,太子爺?shù)氖种竿坏亟K止了酒杯的滾動,“酒來——”這一聲似帶嘶吼,只是因著他一貫的教養(yǎng)卻是不如他宣泄出來的情緒般狂猛,這一聲似噎住了大半斷,秦藍微凝了眉頭,現(xiàn)在的太子爺總會給她一種很危險的感覺,秦藍不禁站起了身道,“臣女這就去喚方公公過來伺候。”說完也不顧太子爺不知是因為醉酒還是因為什么而變得怪異恐怖的眼神,只奔房門,手搭上門扶,秦藍正要開門,背后卻似掃過一陣胖風,秦藍的身子不禁一僵,帶著令秦藍不敢恭維的酒味的呼吸便直噴秦藍的頭頂,熱乎乎的感覺穿透秦藍的發(fā)髻,令秦藍的頭皮一陣的戰(zhàn)栗,秦藍再不敢遲疑,一把便要拉開門扉……</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