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靖之雙唇微微揚(yáng)起,那雙如星辰一般閃亮的眸子看向城主,聲音如淡月般閑適的道:“城主,此肝不可食。”
:“哦?”城主面色有些難看,狐疑的看向王靖之,接著道:“為何?”
說著這話,城主已然手執(zhí)玉箸,夾起一片血紅,優(yōu)雅自在的放在唇舌之中,他緩緩的咬下去,如同品味世間最美味一般,微微瞇起雙眼,唇角勾起享受的笑容,唇齒張合只見血紅一片。
王靖之慢條斯理的起身,自閑庭信步般的踱了兩步,走下軟榻道:“我觀那舞姬身上可并無守宮砂。”似乎有些嫌棄道:“不潔之女,怎能入口?”
:“哈哈哈!”城主不禁放聲大笑,唇舌間一片血紅,慢條斯理的放下手中玉箸,下仆遞上潔白的手帕,他細(xì)致的擦擦嘴,手指輕輕一揮道:“將美人肝撤下。”接著對(duì)王靖之如知己般道:“此肝確實(shí)入口不美,王君是我知己!”
說著,他似乎興趣高漲的轉(zhuǎn)頭對(duì)袁文士道:“袁野,尋處女來!”
袁文士瞇著眼,雙手一拱,為難的看看外面的天色,輕聲道:“今日夜已深了,若此時(shí)去尋豈不擾民?”那模樣便是如十足的忠臣上諫一般。
裴良雙手一拱道:“城主,我等今日行路疲乏,若不明日再聚?”
城主點(diǎn)點(diǎn)頭,同意道:“裴將軍所言甚是,那便明日吧。”城主似乎怕自己招呼不周一般,對(duì)王凝之以及眾人紛紛拱手,一本正經(jīng)道:“諸君遠(yuǎn)道而來,卻未盡興,改日我定補(bǔ)償諸君。”說著話,眼光卻不自覺的飄向楊毓的帷幕。
桓七郎此刻心中已經(jīng)萬分自責(zé)了,若不是他要楊毓跟來,那城主便不會(huì)注意到她,心間恨恨,卻只能握緊雙拳。
宴會(huì)到這里,終于結(jié)束了。那層帷幕剛打開,映入楊毓眼前的,桓秋容滿臉的驚懼,眼圈通紅一片,身體搖搖欲墜,楊毓趕緊上前一步,扶住桓秋容的身子。
:“桓氏女郎怎的了?”城主狐疑的道了一句,眉眼間全是關(guān)切。
楊毓雙目清亮,聲音脆嫩的道:“阿妹累極了。”說著她暗暗掐了掐桓秋容腰間。
桓秋容猛地反應(yīng)過來,一手扶著楊毓,將身體重量幾乎全部放在楊毓身上,一手扶著額,擋住臉道:“是。”
城主了然一般,揚(yáng)起唇,笑容和暖溫柔,對(duì)楊毓微微點(diǎn)頭,轉(zhuǎn)而對(duì)下仆吩咐道:“諸君舟車勞頓,還不快帶諸位歇息去。”
下仆領(lǐng)命,趕緊前頭帶路,楊毓就這樣,拖著桓秋容的身子,出了門。
彎彎轉(zhuǎn)轉(zhuǎn),眾人腳步沉重。
王靖之踏著優(yōu)雅的步子,笑意盎然的道:“今夜月色朗朗,明日定是陽(yáng)光普照。”
眾人不明所以,悄悄的抬眼看向王靖之,卻見王靖之的笑顏清冷又柔和,分明無一絲不適。
楊毓暗自牽牽唇角,聲音清亮道:“似這般好天氣,正好策馬馳騁。”
王靖之一雙深邃澄澈的眼睛看向楊毓,似歡快的道:“甚好。”
對(duì)比這二人的風(fēng)輕云淡,裴良面色凝重若有所思,桓七郎臉色比往日更加蒼白,王凝之沉著面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微微的瞇著,一身正氣的模樣,讓人隱隱生懼。
領(lǐng)路的下仆一前一后將楊毓與王靖之的笑言聽個(gè)清楚,二人微微抿著唇,未出言一句。
終于到了客房,屏退了下仆,眾人得以喘息。
:“哇!”的一聲,桓秋容終于吐了出來,楊毓拖著她的身體,毫無意外的沾了一身污穢。
桓秋容這邊吐著,那邊王凝之也終于支持不住,他臉色蒼白,搖晃著身體,一手扶著門邊,背對(duì)著眾人:“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桓秋容滿面淚水滾落下來,她驚懼的一邊流著淚,一邊緊緊的抓著楊毓的袖子,渾身顫抖又委屈道:“阿毓姐姐,我怕!”說著,也顧不得楊毓身上的污穢,一頭撲在她的胸前,低低的啜泣著。
楊毓環(huán)抱著她不停顫抖的身體,輕輕撫著她的背,柔聲道:“莫怕,莫怕。”
桓秋容哭了一會(huì),起身歉意的看著楊毓身上的污穢,眼圈通紅著,小嘴扁了扁既委屈,又自責(zé)道:“弄了你一身污穢,我真是不經(jīng)事。”
桓七郎束手無策的站在一邊,一張秀雅病瘦的玉顏顯得更蒼白了幾分,他蹙著眉,自唇邊恨恨的道:“我定要?jiǎng)幜诉@惡人!”
:“小聲點(diǎn)!”楊毓轉(zhuǎn)頭提醒。
王靖之拍拍王凝之的背,將王凝之?dāng)v扶回來。裴良將房門緊緊關(guān)上,轉(zhuǎn)身道:“外間無人。”
眾人放下心來。
楊毓雙目清澈的看著桓秋容,一雙溫暖的小手,不住的安撫著道:“這人是十足的人面獸心,秋容休懼矣。”說著她閉目一瞬,一雙秀美的眉微微的蹙著,緩緩的搖搖頭道:“人吃人的世道,卻可憐了衢州百姓。”
王靖之看著楊毓那雙眉,心頭一緊,就想伸出手,撫平它。燭火下,王靖之玉臉顯得格外冷清,他淡淡的道:“明日,我們明日走。”
:“那人能輕易放我們離開?”桓七郎蹙著眉道。
楊毓揚(yáng)起唇,笑著道:“若是方才我們表現(xiàn)出一絲厭惡,一絲不悅,便走不了。”說著,她的眼睛看向長(zhǎng)身而立,一身素袍的人。
王靖之見到楊毓的眼神,不禁揚(yáng)起唇,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燦然一笑。
桓七郎眼神看向楊毓,卻不由得皺了皺眉,他沉吟著道:“我觀那城主看阿毓眼色不對(duì)。”
裴良將楊毓與王靖之相視而笑的樣子看的通透,正皺眉時(shí),聽見桓七郎的話,他直接道:“阿毓莫怕,若那人敢染指與你,我便血洗衢州城主府”
王靖之緩緩的搖搖頭道:“他不敢。”
裴良看見王靖之那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禁就想反駁他,話脫口而出道:“憑甚?”
王靖之又悠悠的看著楊毓,理所當(dāng)然的道:“就憑她是我王靖之的卿卿。”
裴良目瞪口呆,他不知自己還能說什么,訥訥的看向楊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