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進艙向皇帝道別,問道:“父皇獨自在此,是否讓梅若玨留下,保護父皇?”
皇帝道:“朕用不著人陪著,朕有人。”
玲瓏想到跟著皇帝同時“失蹤”的云龍十二、狂獅七,料來都在暗中,這些她猜不到的玄虛,于是大禮叩別。
皇帝道:“皇兒,你在太陰湖,和那位倉央王子,多接近接近。”
玲瓏微凜,抬目不知何辭回對恰當。
皇帝道:“朕想,要他們地礦。”
這句話來得太過突然,玲瓏有小小眩暈,她想問得更明白些,但皇帝有點不耐煩地揮揮手,不敢多說,輕手輕腳退出艙來。
她迷迷糊糊上了轎,迷迷糊糊到了此行臨時所駐的官署,還在不斷地沉思著皇帝那句話。
簡簡單單一句話背后,是否藏著什么她不曾匝摸出來的意味深長?
仲天文千方百計的把她喚醒回來,問起慕名貞。
玲瓏眼神一黯,答道:“仲大人,我此行,只有梅若玨跟我回來了。慕大哥,和火鳳。都……都遭不幸。”
“什嗎?!”仲天文震驚,“名貞武功極高,怎么、怎么會這樣?”
“天命無道,世事無常。”玲瓏道,“火鳳是犧牲了,不幸之中萬幸,慕大哥他還活著。”
于是把海難、荒島、受騙上修羅船等事簡述一遍,但略去歐陽霖的威脅,只道他們發現清瓏受難,欲思搭救,這才反目成仇,慕名貞幸得包志清搭救。
仲天文聽得心事重重,道:“名貞在包船王那里,唉。這件事、這件事……真太麻煩。”
玲瓏美眸睜大,好奇發問:“我看包船王人挺好,他那里地冰繭洞,能令慕大哥暫存命理機能,仲大人,你怎么反說麻煩了呢?”
仲天文不住苦笑,欲言又止。
玲瓏不悅道:“既愛遮遮掩掩,我也不問,你
退下吧。”
“這……”
玲瓏秀眉微豎,斥道:“我要趕緊呈奏給太子哥哥,相機設法搭救清瓏,難道仲尚書對我皇族中人流落異地,毫不在意嗎?”
這嬌怯怯地小公主打從頭一次照面,便待他客套無比,他是秋明怡的丈夫,也等于和公主師差不多,玲瓏在他面前,算是執半個弟子禮的,這般冷臉斥將下來,仲天文既是吃驚,又深為難堪,急忙告不是,退走。
要給太子寫一封信,告知清瓏下落,怎么寫法,如何措辭?清瓏見辱于和船王一伙的歐陽霖,包志清既救玲瓏,為何卻對清瓏不聞不問?這很容易讓人猜想,包志清是對國公主有所圖,日后與秦安之事談成,由她大力推舉包船王修筑貢道的話,很容易被人聯系起來,落下形跡。
盤算良久,方才寫就,只說歐陽霖素懷逆心,和包志清兩人早就分道揚鑣。
船王大人于大夏國境內一直都是最神秘的人,他所擁有的勢力即便朝廷也未深知,估計這么寫將起來,沒有人可以抓得住破綻,甚至會認為,包志清是急向大夏借助力量,才與國公主殷勤獻好。
末了,結尾部分,她添一句,表兄救她誤中機關而死,可憐她母族由此而斷,血脈親清,何忍絕未?以太子明慧,當然看得懂她在哭訴,可憐她留于世間的血緣親眷,幾乎死盡死絕,但有一個,流落他鄉地清王,問太子,你能真殘忍下毒手,趕盡殺絕?
三哥疑忌她、不用她,他兄妹二人未曾相見便遠離,可是,在她心里,他終究還是她同母的哥哥,唯一的哥哥,她不能不竭盡全力來保他。
皇帝壽限只得五年,目下來看他又好似陷于一個極大的危局之中,未必再有先前精力來對付他親生兒子,太子素來心軟,提及清王語中悵悵,只要是能由太子作得主張,保下三皇兄,事有可為。
玲瓏心頭懸一疑問,仲尚書與秦
安使節一行,路上為何走得這樣慢,僅僅比她早到一兩天,以至于她中間出海十來日,這個浩浩蕩蕩的團體,除了一路驚動地方沸沸揚揚以外,什么事情也沒有做。
問于仲天文,他便苦笑,答復說是為了阿古莉。
“阿古莉公主?”玲瓏愣了一會兒,方才想起這個人,中瞳毒之后兩人刻意避開見面,一度的好朋友遠成陌路人。
仲天文搖頭嘆氣:“她不甘獨自留于京中,悄悄地跟了上來,卻又故弄玄虛,她沿河走陸路,晚上便把我們鬧得疑神弄鬼,如臨大敵。”
玲瓏不以為然道:“阿古莉武功并不怎么樣,我們這一行不乏暗中保護的高手,怎會連這個小姑娘都識不破?”
仲天文閃過訝然的目光,隨即正襟凜然道:“是,阿古莉公主一人原不致引起這大風波,但有右谷鑫王從中暗助、推波助瀾,那么,又足以迷惑一些人事了。”
出發以前,講定阿古莉留于京中,年輕女孩忍不得寂寞,私自逃出京來,尚有可解,但她一路搗蛋捉弄,而她那名義上的哥哥,右谷鑫王倉央阿爾丹非但不予禁止且從中襄助,這可奇了,說曹操曹操到,報阿古莉公主求見。
仲天文趁機退了出去,方覺一身冷汗,那位柔柔弱弱的小公主,是幾時有了如此宛然新生的變化,一樣輕柔細細的嗓子,一樣端和雍麗地笑容,竟帶給他無限壓力。
阿古莉公主一如在京都時的爽朗,見面便親親熱熱摟著玲瓏,連聲道:“好妹妹!好妹妹!你消瘦了,消瘦了啊!真可憐啊!竟然差點遭到海難。”
玲瓏聲色不動,微笑道:“有勞阿古莉姐姐關懷了,玲瓏命大,宵小奸計,焉能奈何我?”
阿古莉說的是“海難”,她卻直指“宵小”,兩個人的話全然接不上筍,阿古莉愣了一下,才勉強擠起笑容來:“好在危險已過,妹妹平平安安,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