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昆,鷹堡,天焚殿。
焚皇帶兵親征建州城,雖然路途并不遙遠,且勝負已定,但阿克蘇依然在焚皇離開之后,按照風刃部落的習俗在天焚殿內點了十二星燈,以保征伐建州城的納昆虎賁騎將士的平安。
焚皇親征前,阿克蘇千叮囑萬囑咐,讓焚皇一定要約束虎賁騎中的將士,切記不能對建州城內周邊的百姓動什么念頭,不能屠城,不能燒殺搶掠,在進攻之前就必須以此定下軍令,違令者斬因為建州城反字軍一年以來囤積的財富已經足夠這次虎賁騎征伐的軍費,至于糧草只需要搜刮周邊城池官倉和軍營中的就行,也不能縱兵搶掠百姓的糧食,否則一旦百姓‘亂’起來,后果就不堪設想,這樣一來,多年都沒有辦法平息百姓心中的那股怒氣。
焚皇雖然答應了阿克蘇,也當面給立下了軍令,但阿克蘇知道虎賁騎中那些戰士的脾氣,他們生下來好像就是為了搶掠,因為在納昆草原上在沒有糧食,沒有羊群的情況下,只有讓強壯的戰士離開部落,搶掠其他部落的羊群、糧食和‘女’人。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盧成寺在納昆稱帝之后,才算真正統一了納昆大小部落,定下了相應的規矩。這樣一來,雖然納昆內部不再有搶掠的事件發生,但因此卻落下了很多弊病。焚皇稱帝才不到一年的時間,短短的一年之內,只經歷了一個冬季,只是那一個冬季便造成了大批納昆人的死亡。嚴重的糧食缺乏,因為一個納昆人的食量至少是一個江中人的三倍以上,也就是說足夠三十萬江中人吃的糧食,放在納昆只足夠十萬人食用,這也是納昆焚皇急于要揮軍進入江中的主要原因。
納昆的土地并不貧瘠,但卻根本不適應農作物的生長,因為氣候并不如江中平原那樣四季分明,大部分農作物只能種下一季,收成之后就必須等到第二年。光是種植那些農作物就必須耗費大批的人力尋找有水源的地方,然后再開荒,接著是耕地,撒種,照顧田地,靜等收成的時候到來。在這個期間,還得顧及到草原上的野獸來襲,普通的牧民本來就對種植莊稼不感興趣,所以在對付那些來禍害莊稼的野獸時,并不盡力,這樣一來就必須撥出部分軍隊守護,兵力大大削弱的前提下,還會讓軍中的將士散漫。
只是一年,所死去的人就是從前冬季的兩倍以上,大部分風刃部落的長老和貴族們都相當不滿焚皇的旨意,焚皇內心也清楚,雖然是阿克蘇一手策劃讓他稱帝成為納昆的皇帝,但畢竟所借的力量并不來自于上天,而是風刃部落中的貴族,軍隊之中士兵也來自風刃部落之下的各個小部落,如果貴族發難,必定在軍中會產生兵變,在冬季來臨之后如果沒有大批的糧食運回納昆,穩定軍心民心,寒冬到來之后,納昆焚皇的勢力就會土崩瓦解。
基于這些原因,阿克蘇心中非常清楚,焚皇當面要那些軍士立下軍令狀,也只是一種形式而已,這種形式只是一種浮于表面的東西,要用在實際之中,并不現實。戰事一起,要控制軍中的戰士不會傷害一個百姓,那是不可能的,其中原因也甚多,比如說反字軍有可能假裝成為百姓之類的燈等。但如果能將這些事態發展控制在最小的范圍之內,將來還有挽回的余地,尋找借口,是每一個君主都會做的事情,焚皇也不例外,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想好了至少一百種以上的理由。
原本放著巨鷹之骨的石臺旁邊,已經架了一盞十二星燈,十二個燈盞之加滿了從殤人商業協會買來的冰海之石,這種傳說來自冰海海底的奇特石頭,可以使一盞星燈持續燃燒一月之久,每一枚石頭都價值連城,都是納昆焚皇為了這種風刃部落傳統儀式而‘花’重金從殤人商業協會所購買的東西,不僅僅用來點燃十二星燈,還有在冬季取暖之用,不過也只是少數,因為一枚石頭的價值等同一塊大滝的龍鼎金。
建州城已經被攻下有半月之久,隨后宋家活著的三姐弟帶著剩下的兵力逃入了佳通關之內,隨后周邊才城池都被虎賁騎所控制,但宋家三姐弟有一天還活著,那些城池中的百姓心中就存有希望,從心底根本不會屈服焚皇。雖然說讓他們習慣這種統治只是時間問題,但虎賁騎遲早還要征戰,一旦繼續征戰就不會留下太多的兵力在建州城中,這樣一來后方如果出了‘亂’子,前方必定補給接應不上,到那時候焚皇的下場恐怕會和已經死去的宋一方差不多。
阿克蘇站在天焚殿的邊上,低頭去看鷹堡峽谷之中聽著的那些滿載著糧草和金銀財寶的車隊,還有車隊旁邊那些護衛隊虎賁騎戰士臉上的那種喜悅之情,在他們心中已經不擔心如何才能度過這個嚴酷的寒冬,這些東西就是他們的希望。不過他們恐怕不會去想,這些糧食和金銀之上都沾有建州城百姓的鮮血,殘酷的戰爭永遠是會牽連進來每一個無辜的人。
百姓沒有選擇戰爭,但卻成為了一場場戰爭的犧牲品。阿克蘇嘆了口氣,此時卻聽到遠處空中老鷹的嘶叫聲,正但他抬頭的時候,一只焚皇所飼養的老鷹已經飛入了天焚殿內,落在石臺邊上,用利嘴麻利地解開了下腹部綁著的那封書信,然后叼著書信飛到阿克蘇的肩膀上,站穩之后將書信用利嘴‘交’到阿克蘇的手中。
阿克蘇‘摸’了‘摸’懷中,掏出一塊‘肉’干,遞給那老鷹,老鷹扭頭轉向一邊,似乎對‘肉’干一點興趣都沒有。
阿克蘇無奈地搖搖頭:“這畜生,想必是在建州城吃得太好了。”
說完這句話,阿克蘇的雙眉皺起,他知道這也表示著建州城周邊必定死了不少人,這種焚皇的所飼養的老鷹對貨物根本不感興趣,最喜歡吃的便是那種已經腐爛發臭的‘肉’,不管是人還是畜生的,建州城周邊死了那么多人,必定早就讓這些老鷹飽餐了數頓,所以早就對這些其實本就珍貴的‘肉’干沒有一點興趣。
阿克蘇讀信的時候,那頭老鷹飛到天焚殿的一側,立在一旁,雙眼緊盯著天焚殿的入口,好像是一名衛士一樣。不過,這些東西本就是焚皇的“親兵衛隊”。
書信之中焚皇所問的事情依然和上次一樣,雖然上面的字數很多,但概括起來只有一個意思——到底何事發兵攻打佳通關。
為了攻打佳通關的事情,焚皇已經三番五次寫信來詢問大祭司阿克蘇,但阿克蘇卻沒有回信,意思是很明白,還未到時候。不過這也是第八次焚皇寫信來詢問,如果這次再不回信說清楚理由,恐怕以焚皇的脾氣必定按捺不住,揮軍就攻入了佳通關內。
阿克蘇拿著書信回到石臺邊上,就這那封信的背面寫下了幾個字——雪地,冬季,糧食,天啟軍,宋家。
寫好這十一個字以后,阿克蘇將揮手召來了那只老鷹,將書信重新綁在它的腹部,隨后用手輕撫著老鷹背部的羽‘毛’道:“回去告訴你的主人,一定要乖乖的呆在佳通關外,不要有任何動作,安安心心地度過這個冬季。”
老鷹似乎聽明白了阿克蘇的話,嘶叫了兩聲,拍動翅膀飛起,在天焚殿內盤旋了一圈之后,飛了出去,向著建州城方向。
寒風從天焚殿外面刮進來,阿克蘇不禁伸手緊了緊身上的皮襖,順手將放在石臺邊上的披風批在后背上,然后靠近了在那十二星燈,用燈盞之中細小的火焰取暖,自言自語道:“點這種燈什么用,還不如用來烤火呢。”
此時,正好來到天焚殿‘門’口的那位大祭司‘侍’者聽到這句話,身子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這種話要是被其他人聽到,可是要加上對天神的大不敬的罪名,‘侍’者從很早之前就已經認為這個大祭司其實是徒有虛名了,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大祭司認認真真地向著天空祈禱,更沒有在夜晚坐在石臺邊上用古書結合天上的星辰,還有石臺上的巨鷹之骨卜卦過納昆未來的命運。
這些大祭司原本應該做的事情,到了阿克蘇身邊,竟全部簡化了,原本應該‘花’上好幾個時辰所做的事情,只是在短短的一刻鐘之內就全部做完,嘴里念叨著并不是風刃部落的那種祈禱的古語,而是江中平原中流傳的一些民謠,那種民謠在江中平原內大戶人家聽著都會耳根子都會發紅,甚至有一些還來自煙‘花’之地。
每次大祭司祈禱的時候,‘侍’者都會偷偷地喝上半壺烈酒,讓自己保持一種‘迷’糊的狀態,免得聽完之后大祭司的那些“胡言‘亂’語”之后暈厥過去。
今天‘侍’者因為重要的事情,壯著膽子來到天焚殿,雖然沒有抱什么可以看到大祭司在認真祈禱的場面,但也未曾想過這個大祭司所說的話竟然是十二星燈中的火焰還不如用來取暖
‘侍’者定了定身,看著年輕的大祭司站在十二星燈前搓著自己的雙手,一時竟然忘記了自己到底來干什么,只得傻站在那回憶著,一直到發現自己手中握著那枚蜈蚣標志的金幣信物時,才回想起來,立刻跪在地上,全身俯在地上,高喊道:“稟報大祭司殤人商業協會有信使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