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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天牢

因為是陰雨天氣,天牢里有些陰暗潮濕,司徒碧從轎子里下來,低頭跟上宋子墨的腳步匆匆進入天牢大門,這天牢并非什么好去處,所以幾乎沒有人,顯得異常寂靜空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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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碧先去看了抱琴,心中原本想過她可能會有的慘狀,可是見著面了司徒碧仍舊嚇了一跳。這個原本秀麗嬌媚的女子,被栓在一條鐵鏈上,蜷縮在一堆茅草里,也不知是昏了還是睡著了。她衣不蔽體,下身一片渾濁的污血,臉上身上也未曾幸免,全是鞭痕和烙印,整個牢房里彌漫著一股子腥臭的味道。

雖然這種場景見得已經很多了,可司徒碧仍舊皺起了眉,而一旁的宋子墨顯然也有些震驚,一聲不吭地站在那里沒有上前來。司徒碧快步走過去扯下之前宋子墨披在他身上的披風給抱琴裹在了身上。

突然的動作讓抱琴驚醒了,她費力地睜開青腫的眼睛看著司徒碧,過了很久,才艱難地說:“我……沒有……說出……夏離……的……下落……”然后又閉上了眼睛。司徒碧嘆息一聲,壓住心中翻滾的情緒把披風蓋到她身上,在心里默默地說:“抱琴,我定會救你們出來!”

“司徒,你快些,時間不多了?!彼巫幽_口提醒。司徒碧抬頭冷冷地看他一眼,嘲弄地道:“怎么,擔心陛下過來時我不在夏離的牢房么?你怕什么?從這里到御書房得要一炷香時間,一個來回的時間,綽綽有余。若還是擔心陛下看不到我在夏離牢房里,你大可以把我跟瑾兒和夏離關在一起。你不就是想讓陛下看看我到底背著他都干了些什么嗎?你設計得如此巧妙,怎么能讓你失望呢?”

宋子墨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卻把幾乎脫口的話咽了下去,好半天才悶悶地問他:“既然知道我的目的,為什么你還要來?”

“我不想……無關的人受到牽連?!彼就奖痰卣f著,站起來朝門口走、他的表現極為平淡,可是渾身上下卻散發出一種濃重的悲傷來。那一瞬間,宋子墨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所做的這一切,會不會是一個錯誤?

“子墨,你,有沒有心愛之人?”司徒碧突然輕聲問道。宋子墨愣了一下,低頭答道:“不曾。”

司徒碧笑了一下,很是無奈的樣子,很久才又開口,聲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語:“子墨,若我說,我真的很愛陛下,你信不信?”

宋子墨呆了呆,還沒說話,便聽司徒碧又開口道:“只是,他是帝王,什么情啊愛的,對他來說都不能是最重要的,他應該心懷天下。只不過你想過沒有,皇帝也不過是個凡人,總會有七情六欲。你們這樣緊逼他,只會適得其反?,F在局勢這個樣子,內憂外患,有人心懷不軌,為何不多體諒體諒他,反倒步步緊逼。這,難道就是你們所謂的臣子的本分么?”

宋子墨被司徒碧說得一窒,心里不免有些憋屈,開口道:“正因為有這么多紛擾的事情,陛下更應該摒除雜念專心于國家大事。那些兒女情長只會分了他的心,讓他變得優柔寡斷。以前陛下不是這個樣子的。司徒,你還記不記得,當初陛下在御書房看那地圖時是多么的意氣風發!”

“算了,”司徒碧疲憊地笑了笑,輕聲道,“我不與你爭論這些。不過比起你,我更加了解陛下。我們要不要打個賭,即使你設了這么個計,最終,他也不會真正跟我反目?!?

“你很自信?!彼巫幽櫭嫉?。

“不是自信,是因為……你不懂……相愛的感受……”司徒碧長嘆一口氣,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輕聲呢喃道,“即使我一再挑戰他的底線,他也不曾真正怪罪于我。只是,我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說到這里,司徒碧苦笑了一下,做了個手勢讓宋子墨在前頭引路。宋子墨沒聽清他后頭說了些什么,也不再糾結于這些問題,邁開步子朝前走去,很快,便到了男監那邊。

司徒瑾的牢房在最里面,很是幽靜,房中有一張桌子和一張床,好歹不用睡在茅草里。司徒瑾長高了一些,比以前壯實了,皮膚被曬得黝黑,舉止也穩重了很多??吹剿就奖虂淼嚼伍T口,也僅僅只是坐在桌前定定地看著他,好久,才慢慢說了句:“十哥,你來了?!?

牢房的床上盤腿坐了個長者,頭發已經花白,似乎正在打坐。而夏離坐在另一邊也在打坐調息,從外表看,應該還沒有被用過邢。司徒碧松了口氣,平靜地等待獄卒解開牢門上的鎖。牢門打開了,他慢慢走進去坐到司徒瑾對面,長嘆口氣低聲說:“我來了?!?

“路上耽誤了一些,不過幸好夏離和師傅的武功甚好,有驚無險。”司徒瑾低聲說話,以免驚擾二人打坐,也避免被守在門外的人聽了去。

“他們沒有為難你們吧?”司徒碧輕聲問。

“倒是沒有。不過一路上始終有人跟蹤,是兩撥人?!彼就借÷暤?,“一回京,就直接到這里來了?!?

司徒瑾沒有說遇到的兩撥人是誰的人,但是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一撥是君澤的人,一撥,則是君瑞的人。原來,從一開始,君瑞就有所準備,派人監視司徒府,夏離一離京,就被跟蹤。司徒瑾一回來,就被抓緊天牢。

兩個人的信任,已經到了如此岌岌可危的地步。之前對宋子墨說的那番話,如同一個諷刺。

“他這是懷疑,司徒家造反了……”司徒碧無力地苦笑著。或許不是懷疑,而是從一開始就認定司徒家會造反。

“十哥,那個毒,師傅已經有解藥了。”司徒瑾低聲說著,放在桌上的手不著邊際地伸到了司徒碧同樣放在桌上的手邊,輕輕一推,推來一個用蠟封了的小丸,又道,“給不給他,你自己掂量。”司徒碧緊緊握住那個東西,攥在手心里,長嘆了一聲。

“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他……”司徒瑾欲言又止,手指搭上司徒碧的腕為他診脈,臉上的擔憂神色越來越濃重,抬眼沉痛地說:“十哥,不能再操心了。若繼續再這樣……”

“橫豎不過這一兩年?!彼就奖痰χ?,收回了手。司徒家那位老大夫早就悄悄告訴過他,若是不放寬心靜養,最多還能堅持個一兩年。只是現在,一切都讓人灰心,哪里還想那么多?

“你……”司徒瑾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眼里的憂傷讓人心痛,他摸了摸身上,身上的東西幾乎都被搜完了,那顆給君瑞救命的藥丸還是千方百計想方設法留下的。司徒瑾摸了半晌,才又找出一顆綠豆大小的小藥丸,伸手過來放到司徒碧嘴邊,看他張口把藥丸含進了嘴里,才又說,“原來不是這樣的。陛下不是對你挺好的么……”

“嗯,他現在也不錯。”司徒碧低聲說著。司徒瑾又說了些什么,但是沒多久就停了下來。大概是藥效的關系,司徒碧覺得無比的倦怠,眼睛也快要閉上了。司徒瑾走過去,輕巧地把他抱起來放到自己那張床上。牢房的床雖然簡陋了一些,但是還算整潔。牢房外的宋子墨看到里頭的情形略有些擔心,走進來拉住司徒瑾說:“你給他吃什么了?”

“橫豎是不會置他于死地的東西?!彼就借獏拹旱負衢_了宋子墨的衣袖,拉過被子給司徒碧蓋上了。那種輕蔑的態度,就好像宋子墨是一團惡臭的狗屎一樣。

“諒你也不敢?!彼巫幽莺莸卣f著,關門出去了。剛出門,便聽到外頭傳來一聲聲通報:“陛下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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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瑞進入牢房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一幅情景“宋子墨一臉大義凜然地跪在牢門口,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都是一種讓人十分無奈的氣息,像是在無聲地控訴,控訴陛下所寵愛的并非良人。而牢房里的司徒瑾,則是一臉鄙夷和憎恨。君瑞沒有理會這兩個帶著明顯情緒的人,而是徑直走到了司徒碧身邊,在床邊坐了下來。

君瑞伸手捋了捋司徒碧額前的頭發,看了看他和司徒瑾交握的手,慢慢把他的手抽了出來,然后輕聲問一旁的司徒瑾:“這是怎么了?”

“服了一顆安神丹,睡著了而已?!彼就借痪o不慢地答道。聽他這么一說君瑞安心地點了點頭,彎腰從床下拾起司徒碧的鞋,輕手輕腳地給他穿上了,然后解下自己身上的大麾,把司徒碧抱起來用大麾裹了,拉低了帽沿,輕輕松松一抱,便把他橫抱起來,甚至還細心吩咐張庭海把大麾裹嚴實了一些,這才施施然說了聲“擺駕”,完全無視已經成呆滯狀的眾人,理直氣壯地朝外走,腳步聲幾乎都要消失了,宋子墨才反應過來,喊了聲“皇上”,連滾帶爬地奔過來跪到君瑞腳下,痛心疾首地說:“皇上,司徒家意圖謀反,司徒碧罔顧圣旨,不能留他?。 ?

“宋子墨,你給我起來?!本鹑套]有發火,但是露出了極其不耐煩的表情,怕他驚擾了司徒碧,抬腳把他踢開了,又向前走去。

“陛下……”

“司徒家謀反一事尚未查實,不能妄加定論?,F在先行關押,待審查完畢再做定論?!本鸪谅暦愿赖?。說完這句話,便緊盯著宋子墨,一字一句補充道:“若有人再敢給司徒碧安上莫須有的罪名,我定會讓他嘗嘗株。連。九。族的滋味!”那一字一頓強硬的態度,竟是表明了要力保司徒碧的意思。宋子墨被君瑞的氣勢所震懾,竟是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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