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必須做出個決定,笑面金剛在他手中,他可以讓流云堡的人自己主動過來,但青青怎么辦?青青在她們手中,他是不是可以放著青青的死活不管?就算他不去管青青,流云堡主也不一定會出面。
這段時間流云堡的麻煩不少,林從容為保全自己,已舍棄全部家業,孤注一擲,公布了當年朝廷派水軍出海的真相。當年因此事而損失慘重的門派,現在紛紛將矛頭指向流云堡,派出了大批人馬,到處在搜尋她們五個堡主的下落。
這種情況下,她們的堡主又怎么能輕易露面?
看來他已沒得選擇,他只能跟這幾個少女往山林里走。還好,他對山林并不陌生,很小的時候,他就跟著一位老人在山里打過獵,就在半年前,他還在冰雪覆蓋的叢林里找過自己的刀,這兩段經歷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他知道應該怎樣才能在林子里活下來,這雖然很難,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生機。
紅衣少女走在最前面。
她就像一只母雞帶著一群小母雞,在天即將黑下來之前興沖沖地往家里跑。白衣少女跑在她們最后面,穿白衣的女孩子看來總要顯得文靜一些,文靜的女孩子通常都不好意思走得太快。
夏紅葉就跟在她后面,他走得也不快,浪費每一分體力、每一滴汗水,對他來說都一種奢侈。叢林里的樹木野草密集旺盛,可以聽見從上面傳來的風聲,可以看見樹梢在高處擺動,但樹底下卻連一絲風也沒有。
沒有風,空氣沉悶而燥熱,一點點吞噬著人的體力,生命在無形中被快速消磨。
最后一陽光縷劃過天際,叢林里的路徑也跟著變得暗淡模糊,少女們沒有準備走夜路用的火把,只好找個相對寬敞的地方,砍了些樹枝,升起一堆火,就地歇息一晚,待天明在繼續趕路。
樹枝上流出的樹脂被火烤得劈啪作向,少女們圍坐在火堆旁邊,架好鐵鍋,將水囊中的水倒入些許,又從褡包中取出一大塊熟牛肉,假青青用短刀將其切成幾十小塊,待水燒熱,一股腦全扔進鍋里,再灑上鹽和作料,用樹枝攪勻,這就是她們今天的晚餐。
空氣并未因黑夜而變得涼快,天上連星星都看不見一顆,月亮也只是個模糊的光斑。
少女們的臉在火堆旁早已是紅得通透,落汗如雨,但她們即不能離火堆太遠,又不能將衣服給脫下來,叢林里到處都是蛇蟲鼠蟻,黑暗中時刻隱藏著看不見的危險,只有火堆能驅趕野獸,能讓她們勉強睡上一覺。
夏紅葉依然在白衣少女身后,背靠著一根樹干,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看著被林木掩映的天空。
他和別人不同,別人吃喝睡大多在房子里,他沒有房子,相當長一段時間他只能在外面,一個時常在外面的人對于天氣變化總是會特別留心。
他希望能下一場雨,這樣他就不至于渴死,沉悶的天空隨時都有可能會下雨,這多少能讓他心里塌實一些。
牛肉已經煮好,肉湯的香味飄進夏紅葉鼻子里,人是鐵飯是鋼,再硬的人也硬不過食物,他可以不去看,卻不能忍著不呼吸,更何況他連中飯都沒有吃過。
饑餓是種什么滋味,只怕沒人比他更清楚,但他現在只能忍著,如果實在不能忍,他甚至可以將樹皮給削下來,直接放到口里去啃。
這時,白天被她逼著脫衣服的黃衫少女在火堆旁一邊舀著肉燙、一邊用甜美的嗓音唱起了兒歌。
黃衫少女一邊哼,一邊唱:“月兒亮,月兒圓,月兒下面煮湯圓,姐姐妹妹圍成圈,湯圓滾、湯圓跳,妹妹低頭弄手指,姐姐一天忘梳頭。”她唱到這里,其他少女已笑呵呵地將銀碗遞過來,紫衣少女對她埋怨道:“你就不會唱點別的,老是這一套,聽得人耳朵都起繭子了。”
黃衫少女瞇起眼睛,也笑呵呵地道:“我不這么唱,你們怎么肯乖乖地把小手送到姐姐這里來。”她拿著湯勺,在每個人碗里分了一勺,又接著唱道:“白白的湯圓甜絲絲,你一個,她一個,姐姐妹妹笑哈哈,吃完湯圓手挽手,跟著月亮一起走,月兒亮,月兒圓,月亮走,大家走,姐姐妹妹要小心。”
她又停下不唱,少女們都看著她,面容羞澀,小口小口默默地喝著湯,沒人支聲。假青青年紀比她們偏小,和她們相處時間較短,她見大家沒人出聲,于是忍不住問道:“小心什么?”
黃衫少女朝天上指了指,笑道:“小心從上面掉下個大馬猴。”假青青似乎不懂,又問:“月亮里面怎么會有大馬猴?”黃衫少女“撲哧”一聲,將剛放進嘴里的湯給笑噴出來,轉向白衣少女道:“葉子姐姐,你和大馬猴離得最近,你就不請他過來陪你坐坐。”
白衣少女拾起根短枝,輕輕罵了聲,朝黃衫少女扔過去,道:“他絕不會過來跟我們坐,有本事,你自己去請。”黃衫少女笑了笑,又舀了碗湯,道:“他不來也罷,但總不能不吃東西,我們總不好讓他空著肚子走路,你就幫幫忙,將這碗湯給他送去。”
白衣少女道:“你自己有手有腳,干嘛不自己去送。”黃衫少女道:“白天他就要扒人家衣服,現在他要是**病復發,我豈非又遭了殃,你離他最近,而且在白天幫我解圍之時,你的話一出口,他便言聽計從,我們幾個當中,他最聽你的話,你去最合適了。”白衣少女即刻朝其余四名少女看過去,四少女紛紛點頭,一致認同黃衫少女的觀點。
白衣少女咬牙冷哼一聲,一跺腳,長身而起,接過黃衫少女的銀碗,沒好氣地向夏紅葉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