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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靈犀一點通

次日,惠兒陪我同去承乾宮,此時的承乾宮再沒有了當年的氣派與輝煌,牌匾上落得灰燼已將“承乾宮”三個大字掩埋,此時的承乾宮,更像是一座冷宮。

純風爲我推開斑駁的大門,宮內的灰塵瞬時飛揚而起,純風與熙雯擋在我與惠兒面前,替我們撫開那些灰塵。鈕祜祿氏身邊的貼身宮女慧珠出來迎我們二人,卻在見到我們二人後大吃一驚,“純貴妃,惠貴人?”

我揮一揮手,命純風與她交涉,純風道,“慧珠,我們娘娘和惠貴人是來看望僖嬪的,望慧珠姑娘領我們進去。”

慧珠不可置信地看著純風,又轉頭看了看我,道,“看望我們小主?”此時我纔開口道,“慧珠姑娘,過幾日可就是除夕了,難道僖嬪就不想出去與姐姐阿瑪團聚麼?”

“想!自然想!娘娘,這邊請吧!”慧珠聽完我的話,立即領我們過去,在一間閉塞的小門前停下。我擡頭望了望這間暖閣,竟連宮人們住的暖閣都尚且不如。

“鈕祜祿氏移居承乾宮偏殿,身邊服侍之人只留一人!”當日,我站在鈕鈷祿氏面前說出此話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如今卻已時過境遷,鈕祜祿氏再也不是傲慢跋扈的溫僖貴妃,如今的她只是我的手下敗將而已。

吱吱呀呀一聲巨響,純風替我推開暖閣的門,我俯身走進門去,見僖嬪坐在榻上,身上還穿著她那件她最愛的百鳥朝鳳的貴妃朝服。

我淡淡一笑道,“娘娘近來一切可好?”她的目光凜冽,掃過我的面頰,冷笑著質問道,“完顏霏?你竟會踏足承乾宮?!本宮可萬萬沒有想到。”

“不僅要踏足,本宮還準備要放娘娘出去,只看娘娘願不願意了。”我坐在鈕祜祿氏對側,她立時來了精神,直視於我道,“你說什麼?本宮告訴你,如果你想羞辱本宮,那本宮寧可不要那自由!”

“娘娘多慮了!是皇上囑託我來的,皇上想著,馬上就要到除夕之夜,宮中的人若是團聚不了可不好,所以特意叫我來解了娘娘的禁足的。”

“你對他可真是情深意重啊,”僖嬪冷笑,她轉眸看了看窗外,繼續向我道,“你怕是要恨死我了吧,可是他讓你來放了我,你還是來了。”

“其實我不出去也很好,安安穩穩地留在承乾宮中,等著外面傳來消息,是你贏了皇后,還是皇后,贏了你。”僖嬪向我別有用意地一笑,她的笑容那樣冷,恐怕她早已看破了這宮中的局勢。

“皇后娘娘一直鳳體有恙,多數精力都用在了調理身體上,恐怕不是娘娘所想的那樣。”

我話音未落,鈕祜祿氏已放聲大笑,“完顏霏,本宮以爲你有多聰明,原來只是徒有其表啊!你以爲本宮曾經誣陷你的一切皇后心裡不明白嗎?她爲什麼不肯替你作證你想過沒有?!她是想坐山觀虎鬥,最後無論是你贏還是我贏,她都少了一個敵人。”

鈕祜祿氏說的這些我何嘗不懂,我只是要引她親口說出這些話而已。

“如今榮貴人與和常在已依附在皇后左右,榮貴人又剛剛誕下皇子,將來晉封指日可待,皇后的勢力,的確不可小覷。”我坐在她對側,淡淡開口敘來。

“所以你想放我出去,爲了抗衡皇后,還是壓制馬佳雲妞?”鈕祜祿氏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頗含了一絲深意向她笑道,“娘娘果然聰明,明人不說暗話,本宮放娘娘出去,不需要娘娘唯本宮馬首是瞻,也不需要娘娘助我左右,本宮只需要你安安穩穩地做你的僖嬪。只要你出去,皇后和馬佳雲妞就會有所忌憚。”

“你會讓我和姐姐還有阿瑪團聚?!”她有一絲難以相信,開口向我問道,我微笑地點點頭,“你阿瑪還在獄中,但是除夕之夜,皇上會允許你和宜貴人去看望他的。”

“你…”她忽然有一絲哽咽,不可置信地對我說道,“你怎麼可能原諒我?”

“我從未想過要看著你老死宮中,更何況,你害我的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你並沒有把我怎麼樣。”

僖嬪有些紅了眼眶,她微微低頭,忽然一笑,“難怪他那麼離不開你,若是我用同樣的手段陷害別人,那人怕早已在冷宮裡死了十回了吧…”

“你不用謝我,若要道謝,等出去後去謝皇上吧。於我來說,你已受了應有的懲罰,而且我知道,很多事情是你阿瑪的意思,爲了你的家族,你也沒有別的辦法,所以解禁以後,學著像你姐姐一樣,平平靜靜地度日吧。”

我說完後便轉身離開,再不停留在鈕祜祿氏的視線當中。

三日後便是漣笙成親的日子,已是二月回暖的天氣,卻忽然下起大雪來,大雪紛飛如從天而落的絨花,將鍾粹宮院中的一切覆在皚皚的大雪之下。

漣笙迎娶之人乃是佟佳氏家族最小的嫡出女兒,佟佳冬蕊,佟妃佟佳仙蕊同父同母的妹妹。

佟佳氏在前朝曾是一時風光無兩的名門大戶家族,而如今時過境遷,朝局變動,佟佳氏遭受太后打擊,佟佳氏一族已很難再有出頭的機會。

如今佟佳氏能與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之一納蘭家結爲親家,自然是他們可盼不可求的榮光。

這門親事的由來,還是因我而起,我爲了籠絡宮中佟妃的支持,順水推舟,向玄燁提起二人婚事,送了佟妃這份人情。

縱使我清楚,漣笙對冬蕊沒有任何感情,我這麼做有可能會傷害到漣笙,縱使我比誰都清楚,惠兒會因此而痛心,但是我沒有別的辦法。

溫僖貴妃企圖利用我與漣笙往日姻緣一事進行構陷,納蘭明珠大人也急於讓漣笙成親,以證漣笙清白,與我再無瓜葛。

所以,漣笙再不成親,於他於我都無好處。

我清晨起來方挽了髮髻,還沒來及去用早膳,便聽純風在宮門口與人交談的聲音,那聲音有幾分耳熟,聽來像是佟妃身邊的怡香。

果然不出片刻,純風已在我暖閣外回話道,“娘娘,是佟妃娘娘身邊的人來了,說佟妃請娘娘過去一趟。”

我應了一聲道,“知道了,你去吧。”

我望著純風漸漸走遠的背影,心中還是不免生出一絲酸澀,今日漣笙成親,他終於要擁有自己的妻子,將來還會擁有自己的兒女……

漣笙,曾經我所有美好的念想,都和他有關。

眼角微微一熱,我瞬時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淚意。在宮中我已學會了萬分小心,如果有人看到我在漣笙成親這日偷偷落淚,不知會有什麼樣的禍端。

我略施粉黛,在發端綴上一支小巧的銀碟步搖,披上玄燁賜予我那件合歡繡圖的外衫,叫來純風純一隨我同去永和宮。

雪大路滑,純風爲我傳好了步輦,一早在一旁等候。純一扶我走上步輦,純風便在一旁問道,“娘娘,去過永和宮,要不要去儲秀宮看看惠嬪小主?”

我明白純風的意思,今日漣笙成親,我心裡尚且不是滋味,何況惠兒呢?

我對純風點點頭,緩緩合了閤眼,輕聲吩咐道,“回來時去儲秀宮一趟。本宮什麼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最難熬的時候陪在她身邊而已。”

如今惠兒已是惠嬪,前兩日,皇后與玄燁商議,溫僖貴妃被降位,妃位又有空缺,是否該晉封后宮。玄燁的意思是皇貴妃之位不可操之過急,至於妃位,由皇后與我商議後決定。

前兩日,皇后召齊後宮中人,表面上與我等商議,實則她早已決定,以榮貴人馬佳氏誕下皇子有功之由晉其爲妃。

皇后之所以這麼做,只因爲如今溫僖貴妃倒臺,榮貴人立即供出溫僖貴妃從前的所作所爲,向皇后表明忠心。

溫僖貴妃與皇后不睦已久,榮貴人的投靠對於皇后來說,正是不可多得的契機,可以讓溫僖貴妃再無翻身之地。所以皇后晉封馬佳氏爲榮妃,以鞏固自己左膀右臂的地位。

榮妃誕下皇子的確有功,但惠兒同樣誕下了皇子,只是皇后卻以妃位人數不可再多爲由,只晉封惠兒爲嬪。

惠兒雖不在意位分高低,只是通過此事,我已能看得清楚,溫僖貴妃倒臺後,皇后心中的下一個敵人就會是我。她對惠兒刻薄,便是對我的刻薄。

不久後已到了永和宮,今日漫天飄雪,所見之處皆是一片皚皚的潔白,唯獨永和宮張燈結綵,各處懸掛紅綢,以彰顯今日永和宮的喜事。

我看得出,佟妃是發自內心高興的,不然以她寡淡的性子,絕不會如此大張旗鼓地做事的。

“純貴妃駕到——”門口通傳太監一聲高唱,佟妃已經喜盈盈地走出暖閣,親自來迎我進去。

佟妃今日一改往日的著裝,她換下一身淡白,穿上了一身豔紅的牡丹團紋旗服,就連旗頭上綴著的每一支步搖都是用紅寶石製成。

“嬪妾參見純貴妃!貴妃萬福金安。”佟妃在大雪中向我跪倒,恭敬行禮,我慌忙將她扶起,道,“姐姐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爲何行如此大禮?”

佟妃含了一絲溫潤的笑意,她搭起我的手道,“我佟佳氏能有如此良機,與納蘭家結爲連理,皆因純貴妃成全,向皇上求來的恩典!日後純貴妃就是嬪妾恩人,娘娘若需要嬪妾,嬪妾定竭盡全力相助!”

我輕笑一聲,笑聲中卻有一絲苦澀。我憶起第一次與佟妃見面的情景——那時她說,如果日後我有機會,在後宮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不要忘記了她佟佳仙蕊。

我認爲,佟妃是後宮中最聰明的女人,她能從玄燁的一喜一怒,一嗔一笑中看出他真正在乎的人是誰。

當我被溫僖貴妃誣陷時,佟妃最先看清楚,玄燁一直沒能將我真正遺忘,她同樣看得清楚,玄燁對舒妃的一切恩寵,都只是逢場作戲。

也許從我第一次見到佟妃的那個時候起,她就已經明瞭,日後我會幫助到她的家族和她,所以她纔會一直在我身後默默地幫我。

那時候我被太后罰跪,她肯冒著被太后責罰的危險去告訴玄燁,大概也是爲了我幫助她的這一天。

我輕輕拍一拍佟妃的手背,輕笑道,“姐姐客氣了,姐姐一直默默幫助著我,我心裡都明白…日後,你我姐妹不要見外。”

佟妃對我肯定地微笑,她牽起我的手,領我走進暖閣道,“妹妹快進來吧!外面冷!”

我隨著她走進暖閣,見暖閣內一衆宮女丫鬟們進進出出,忙著伺候內暖閣裡一個一身吉福的女子,一派好不熱鬧的景象,不禁笑問道,“姐姐,這是…怎麼了?”

佟妃爲我遞來一個暖手爐,欣慰地一笑道,“還沒來及和妹妹說呢,嬪妾今日將冬蕊接進宮了,想著她若是從宮中出嫁,也能多些榮光與體面,來日納蘭家也不敢欺負了她。”

佟妃向我解釋完,便向內暖閣那身穿吉福的女子招手道,“冬兒,快出來見過純貴妃!”

那女子緩緩擡頭,光輝下她發上的珠寶熠熠生輝,流蘇下的雙眸更如明珠般動人,捲翹而又濃密的睫毛更爲她的臉龐添上幾分動人的韻味,她緩緩向我走來,朱脣輕啓,“冬蕊參見純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我上前一步,躬下身去扶她起來,道,“冬蕊,快起來。”我搭起她的雙手,她的肌膚溢滿水潤之感,彷彿吹彈可破。

她對我微微而笑,幸福感溢於言表,她笑道,“冬蕊感激娘娘大恩大德,能成全我與漣笙。”

佟妃也走過來,對我道,“今日嬪妾請娘娘過來,就是想讓冬蕊當面感激娘娘的恩情。”

我略有些愧意,今日來的匆忙,事先也不知道冬蕊在此,連一件禮物都沒帶。

我摘下發上的銀碟步搖,交到冬蕊手上道,“原諒本宮今日來得匆忙,未來及給你準備禮物,這支步搖也是本宮一直以來的心愛之物,今日送於你,以賀爾新婚之喜。”

冬蕊感激地向我暖暖一笑,“冬蕊謝謝娘娘!旁人若是知道,純貴妃親自送給我禮物,得讓他們羨慕死了!”我不禁笑出聲來,點點她的額頭,笑罵道,“大喜之日,不許提那個不吉利的字眼!”

冬蕊俏皮地應了一聲,我忽然想起一事來,便轉身壓低了聲音問佟妃道,“姐姐,納蘭家給冬蕊的,是什麼名分?可是漣笙的嫡妻?”

佟妃正欲回話,卻被冬蕊搶了先,冬蕊毫無顧忌地向我笑道,“託娘娘的福氣!我是以漣笙妻子的身份嫁入納蘭家的,漣笙說,既然是純貴妃的意思,他一絲一毫都不敢怠慢!漣笙當真在乎娘娘說的話!”

佟妃一聽此話,慌忙捂住了冬蕊的嘴,左右環顧,確認沒有旁人聽到,才罵冬蕊道,“冬蕊,你別胡說!你與納蘭少爺是皇上指婚,他怎麼敢怠慢?!”

佟妃自然清楚宮中關於我與漣笙的風言風語,她這麼做是爲了我好。我輕笑道,“姐姐不用太緊張了,如今連溫僖貴妃…哦不,是鈕鈷祿氏,都不敢再提起此事,旁人更不敢提起。”

佟妃點頭,過後我與她們二人敘了幾句,便不再停留,徑直趕往儲秀宮看望惠兒,我見惠兒寢宮大門緊閉,想要喊來熙雯卻也不見人來,半晌後纔出來一個丫鬟對我道,“純貴妃娘娘,皇上恩準惠嬪小主回納蘭府了,皇上說今天是納蘭家的大日子,是惠嬪小主堂兄的大婚之日,所以恩準惠嬪小主跟著五福晉回納蘭府了。”

“什麼?!皇上竟讓她在今日回府了?!可有人跟著她?!”我直覺晴天霹靂,我最怕惠兒會在今日難過,玄燁讓她在今日回府親眼目睹漣笙成親……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那丫鬟諾諾地答道,“有,熙雯姐姐跟著小主,還有…平親王福晉陪著惠嬪小主。”

得知有欣兒陪著她我才稍稍放心,欣兒是納蘭家長女,今日一定會在納蘭府上,平親王應該也會到場。今日的場面我可以想象,越熱鬧、越喜慶…惠兒就會更孤獨、更悲傷…

我揮揮手示意那丫鬟退下,轉身緊緊蹙了蹙自己眉頭,不禁用指尖按揉,純風忙上前來攙扶我問道,“娘娘,怎麼了?現在要回宮休息麼?”

我推開純風,擡起頭來道,“不,隨本宮去乾清宮。”純風揮一揮手傳來步輦,隨後扶我坐下。侍衛們方扛起步輦來,我卻見遠處榮妃懷中抱著小阿哥匆匆走來,此處是儲秀宮,也是榮妃的住所,在此遇見她我並不奇怪,只是我奇怪她身後跟隨的人——子靜。

“榮妃姐姐!這般匆忙,是要去哪兒啊?”我坐在步輦上,俯視於她,嘴角扯出一絲別有他意的笑。

榮妃見是我,不禁一慌,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倒是子靜在她身後將她扶住。榮妃將懷中的孩子交給身後的芙蓉,向我行禮道,“嬪妾見過娘娘。”

“本宮忘了恭賀姐姐晉封之喜了!如今姐姐攀高踩低,又得皇后娘娘青睞,已是妃位之尊了!”我暗中譏諷榮妃,只爲提醒她我從未忘記從前她與溫僖貴妃聯合陷害我的事情。

從前之事不全是溫僖貴妃所爲,這位榮妃更是溫僖貴妃的左膀右臂。

榮妃也絲毫不肯退讓,她輕蔑地一笑,“嬪妾能榮升妃位,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典!某位主子雖也得到了晉封,可是誰不知道她心裡另有他人?那天夜裡我看的真真的,納蘭家那少爺就在她的寢宮內!只是奇怪!爲何後來溫僖貴妃派人去搜,找出來的卻是蘇恆?!”

那天是常安、常平和裕親王鼎力助我,我才趕在衆人到儲秀宮之前送走了漣笙,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那天夜裡…是我親手放箭,射傷了玄燁,每每想至此,我都會心如刀割。

“姐姐說話可是要負責的,姐姐說那人是納蘭少爺,可有證據麼?”我冷笑著答道,時到今日,那事已無從對證,我更不可能會承認。

我見榮妃不再作聲,便轉向子靜道,“子靜格格,上次格格對公主所說之事,本宮已一字不落轉述給皇上,格格所述之事若是屬實,皇上會爲格格做主的。”

見到子靜與榮妃走在一起,我沒有憤怒,沒有怨恨,我只有失望與痛心,她曾是我在宮中最信任的人啊!她曾是同我與欣兒一起長大的姐姐啊……她的父親,是我完顏府中最受阿瑪信任的管家啊……

任何人與榮妃走到一起,我也不會相信那個人竟是她。她到底爲了什麼?爲了什麼?

子靜頷首向我答道,“奴婢多謝純貴妃,奴婢正要陪同榮妃娘娘去坤寧宮給皇后娘娘請安。”我仰頭長吸氣息,子靜啊子靜…那日我對你只是有一點懷疑,誰知今日你已經完全同她們走到了一起…

“好,榮妃姐姐快去吧,本宮不敢耽誤姐姐爲皇后娘娘請安。”我說完,輕輕招了招手,純風便吩咐步輦離開了儲秀宮。

未行到乾清宮,我已遠遠看見坐在捲翹屋檐上常安,他用手捧起一捧積雪,再將手心裡的積雪吹散。我忍俊不禁地一笑,示意步輦停下,大喊一聲,“常安!”

純風也不禁一笑道,“安少!快下來吧!”常安見是我,欣喜地急忙從屋檐上一躍而下,站到我面前道,“長姐!你叫我?”我從步輦上走下,替他撣去肩上的積雪,笑問道,“今日心情可好了?”

“多謝長姐關心!臣弟,好很多了!”他羞澀的模樣倒讓我覺得新鮮,我同他一同走入乾清宮,我問道,“我讓你去給公主賠不是,你可去過了?”

他神色一窘,低下頭諾諾地答道,“還沒有…臣弟不敢去,怕公主不肯見臣弟。”我莞爾一笑道,“我的弟弟,什麼時候還知道害怕了?”

常安的臉頰瞬時一片飛紅,急於和我解釋,“長姐!臣弟連上沙場都沒怕過!只是…公主一生氣,臣弟就怕了…”

我拍了拍常安的肩頭,無奈地一笑,安慰他道,“既然你開不了口,我就來幫你,但是你記住,我只給你創造契機,話還是要你自己對公主說的,明白了嗎?”

常安激動地點點頭,對我道謝,“臣弟多謝長姐!”

我溫潤地一笑,輕撫他的肩頭,“安弟,除夕之夜,老祖宗想看你和絨兒賽馬,這正好是個契機,我會去和絨兒說好,你們二人賽馬誰輸了,誰就主動去道歉,無論是誰,好不好?”

“好,只不過公主的騎術本就在臣弟之上,公主可是從小在科爾沁長大的女子!要按長姐定的規矩,肯定是臣弟去賠不是了。”

常安還沒說完,我便拍了拍他的額頭,罵道,“我爲你找好了契機,能讓公主欣然接受你的道歉,你卻還不願意了?男子漢敢作敢當,你怎麼連賠不是都不敢?!”

“好!那就聽長姐的!臣弟不敢多言!臣弟若是敗給公主,就主動向公主道歉,絕不推脫!”常安拱手向我保證,我才欣慰地一笑,隨後我轉身對純風道,“純風,你去一趟雨花閣,跟公主轉達本宮的意思,她怎麼說的回來告訴本宮。”

話畢,我轉身理了理身上的旗服,純風與純一前來爲我整了整耳邊的碎髮,我緩緩吸氣,踏入玄燁起居的乾清宮側殿。

玄燁此時正靠在窗邊讀書,他身前的案上整齊擺放著兩摞奏摺。窗外大雪紛飛,暖閣內卻溫暖如斯,玄燁的側顏在我看來,還是那樣的俊朗迷人,我悄悄走近他,想要趁他不留意,給他個驚喜。

“皇上!”我站到玄燁面前,他卻還用書遮著自己的面孔,我以爲他沒聽到我的聲音,便又喚他道,“玄燁?!”

他卻還是沒有迴應,我正不知他爲何不肯作聲,準備坐到他身邊時,他忽然伸出一隻手來緊緊將我的手握住,用力一拉,將我攬入懷中,他扔下手中的書,向我壞笑道,“讓朕好好看看,這是誰來了?!”

我用力將他推開,坐起身來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半笑半怒道,“我不理你了!”他卻笑出聲來,從身後將我抱住,柔聲道,“好了,別生氣了,朕這幾日沒到見你,想你還來不及呢。”

我轉身含了一絲笑意,輕輕用手掌打在他身上,道,“以後你再這樣嚇我,我就不來乾清宮看你了!”玄燁拉我坐近他身邊,在我額上輕輕落下一吻道,“好好好,你不來乾清宮看朕,朕就去鍾粹宮看你!這樣總行了吧?”

我忍俊不禁地一笑,臉上一陣熱意,在宮中無論人前人後,只有在他身邊時,我纔是最快樂、最輕鬆的。

我倚在他肩頭問道,“玄燁,你不來看我這幾日,在忙些什麼啊?”

他將手臂環在我的腰間,漸漸用力,對我道,“時疫之事,還有天地會…好了,朕不和你說這些煩心的事,再有幾日就是除夕之夜了,僖嬪那邊,你可辦好了?”

我點點頭道,“夫君交給我的事,我哪敢忘啊!臣妾爲僖嬪解了禁足,除夕之夜準許她去看看宜貴人和遏必隆。”

玄燁點一點頭,他收緊手上的力道,緊緊將我摟在身側,“委屈你了,朕知道你恨她,卻還讓你去爲她解禁足。”

我未語,眼眶一熱,聽到他說一句“委屈你了”才讓我想到更多的委屈。

“玄燁,你知不知道,在宮裡,我什麼都能忍,唯一忍不了的,就是看著你和別人相擁在一起。”我將頭埋在他的懷中,緊緊將他擁住,“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

玄燁輕輕撫著我的頭髮,笑道,“可是朕就喜歡這樣的你啊。”

半晌後,我正靠在玄燁肩上陪同他一同讀書,忽聽李德全來報,“皇上,舒妃娘娘來了。”我本想坐起身來,卻轉念一想,今日絕不能再讓她有得意的機會,便繼續靠在玄燁肩上,毫不動彈。

玄燁彷彿明白我的心思,笑著拍一拍我的肩膀,對李德全道,“宣她進來吧。”

舒妃不知我也在此,見到我後不禁一愣,纔想起來行禮,她福身道,“臣妾參見皇上,參見純貴妃娘娘。”

我靠在玄燁肩上仍舊不肯坐起身來,玄燁只是揚揚手道,“起來吧,今日找朕,有什麼事麼?”玄燁話中的意思已很明瞭,若無事,你就可以退下了。

舒妃咬了咬嘴脣,才道,“臣妾無事,只想來看看皇上。”舒妃還沒說完,我已坐起身來按了按自己的腹部,玄燁根本沒有理會舒妃,他見我按著腹部,不禁緊張,忙問道,“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沒有,臣妾很好,只是臣妾有些餓了,到現在還沒有用過早膳。”玄燁聽後一笑,正要吩咐下人去傳膳,我忙不迭地攔下他道,“臣妾想吃皇上的芙蓉糕!”

他瞬間明白我的意思,點了點我的鼻尖,牽起我的手領我走到他案前,他親自爲我捧來盛放點心的盤子,對我道,“朕就知道你愛吃芙蓉糕,所以芙蓉糕都給你留著呢!”

我本只是想打壓一下舒妃的氣焰,誰知這突如其來的感動讓我猝不及防,讓我不知所措,他一直記著我最愛吃點心,一直爲我留著…

我看著玄燁和他手中的點心怔了很久,他才問道,“怎麼不吃?”看著他有些失望的樣子,我連忙拿起盤中一塊芙蓉糕送到口中,只是眼中的淚意已模糊了視線,原來愛一個人,就是記得關於他的點點滴滴。

玄燁笑意濃濃地望著我吃芙蓉糕的模樣,讓我更加無措,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意,問他道,“你總看著我做什麼?”他用手爲我抹去眼見的淚意,寵溺著道,“朕就喜歡看你。”

我本想做給舒妃看,誰知卻成了這樣,現在的境況倒是讓我不知所措,我心裡暗罵玄燁,“你怎麼那麼會講這些情話?!讓我這麼不知所措!”

望著他寵溺而又有些魅惑的笑容,我終於心中一橫,伸手將他擁緊,吻上他的嘴脣…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結尾處高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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