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真的脫一層皮,但也差不了多少了,凌霄被帶到長春宮,殷夫人一上來就是劈頭蓋臉的說吃了她昨天開的藥後,這兒也不舒服那兒也不舒服,頭暈?zāi)垦?,腹痛難忍,咬定了說她開的藥有問題。
凌霄當(dāng)然不依,說要讓太醫(yī)院的院判來做檢驗,那殷夫人本就是打著要收拾她的算盤,哪裡會聽她說什麼,自顧自地說她死不承認,先不先地就讓人抽了她兩鞭子,這兩鞭子下去,凌霄疼得眼淚直流,也算是清醒過來這殷夫人哪裡是真的吃了她的藥不舒服,分明就是要針對她。
凌霄怎麼都想不明白,她與這殷夫人從不認識,更不要說得罪過她,她怎麼就非要與她過不去?
“我初來這京城還不到三個月,入這太醫(yī)院也才區(qū)區(qū)幾日,真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不小心得罪了夫人您?”凌霄疼啊,疼得說話都是咬牙切齒。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我倒是怎麼得罪了你?開個藥想害死我?!彼贿厹厝岬負崦龖蜒e的大白貓,一邊望著凌霄笑,凌霄只覺著這笑容陰惻惻的。
害她?看她那自如作妖的樣子,哪裡像是身子不舒服?果然是腦子有病,精神失常,遇到這種人,真是倒了血黴了。
只嘆這宮門不好進啊,昨兒個纔將將第一次踏入宮門,第二天就迎來血光之災(zāi),此路漫漫,道阻且長啊。
“問你話呢?爲(wèi)何要謀害我家夫人?”一旁那太監(jiān)用尖利的音調(diào)叱問凌霄,這人就是剛纔抽凌霄兩鞭子的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看來,你是不吃點兒苦頭不肯說實話啊~!”說著手上的鞭子便要朝凌霄身上抽,凌霄早預(yù)料到他這鞭子肯定停不了,哪裡還肯乖乖地跪坐在原地,爬起來就要朝門外跑,只是那太監(jiān)是個練家子,她跑的速度哪裡快得過人家手裡的鞭子。
她跑到哪兒鞭子就抽到哪兒,十有八九是躲不過去的,幾鞭子下來,已是痛得她喘不上氣來,實在是跑不動了,眼看著又一鞭子過來,想著難不成今日便要折在這裡了?
鞭子是抽下來了的,不過沒抽到她身上,一個嬌小的身子幫她擋下了那一鞭,凌霄擡頭,護住她的是殷明珠,她本就瘦小柔弱,那一鞭子又力道極大,這一鞭子挨下來,她已是不能站穩(wěn),跌坐在地。
只見她硬是支撐著身子跪起來,“姑姑,求您別再打了,她會被打死的。”
“珠兒,她要害你姑姑我,你卻還要幫她求情。”
殷明珠疼得額角冒出斗大的汗珠,“她只是一個太醫(yī)院的小醫(yī)女,就算與二哥哥有什麼關(guān)係,定然也是個入不了二哥哥眼的下人,她是無辜的,姑姑就饒了她吧。”
“無辜?珠兒,這世上沒有誰比我更無辜,比我的瑞兒更無辜……”說到瑞兒這個名字的時候,殷文華的眼神出現(xiàn)片刻的凝滯,繼而是濃得怎麼都化不開的哀傷,然後取而代之的就是強烈的恨意。
凌霄心下算是明白點兒什麼了,看來又是一個憎恨殷曜月的人,他到底做了多少壞事?有多少人恨他入骨,以至於她也受到牽連,本來還以爲(wèi)他有權(quán)有勢,是棵可以依靠的大樹,沒想到靠還沒得靠,先就遭其連累送命。
又想起昨日葉蓁跟殷文華介紹她的時候,說的那句她是殷曜月的人,當(dāng)時他就覺得有點兒怪,此時想來,那句話他就是刻意要說給殷文華聽的,因爲(wèi)他知道,殷文華恨殷曜月,而且程度很深,深到只要和他沾邊的人,殷文華都不會讓其好過。
好你個葉蓁,沒想到這麼陰險,完全沒小時候的可愛善良勁兒,大了倒是長殘了~!
“珠兒,你身上的傷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皮又癢了?”
殷明珠被嚇得瑟瑟發(fā)抖,一看就是因爲(wèi)長期被打而形成的生理反應(yīng),“姑姑,求你……”
那太監(jiān)又是一鞭子下來,直將殷明珠抽得在地上滾了兩圈,凌霄心裡既驚又恨,撲上去將她抱住,也爲(wèi)她擋了一鞭子,她在凌霄的懷裡抖得像個篩子。
“你怎麼能這麼對她?!她是你的親人~!”雖然她不知道爲(wèi)什麼殷恆的女兒,卻要呆在殷文華的身邊,就算不是親生的,但畢竟是血緣至親,她作何要如此虐待她?
“親人?!我沒有親人,我的親人都死光了~!”
“你這個惡婦毒婦~!世上沒有比你更惡毒的女人~!”
“賤人~!敢罵我~!”殷文華衝過來奪了那太監(jiān)手裡的鞭子便對著凌霄兩人一陣狂抽,雖然也痛,但比起那個有內(nèi)力的太監(jiān),這鞭子實在好受多了。
而凌霄剛纔之所以激怒她,就是爲(wèi)此,昨日給她把脈的時候便知道她身體弱,力氣不濟。
“姑姑如此生龍活虎,真不像是身體不適的樣子啊~!”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門外響起,然後就看到殷曜月走了進來。
比他先一步進來的是知信,此時已經(jīng)一手握住了殷文華手裡的鞭子,阻止了她的繼續(xù)行兇,殷文華恨恨地看了殷曜月一眼,丟了手裡的鞭子,收拾了一下臉上猙獰的表情,坐回她的榻上,“我在教訓(xùn)這個想要害我的下人,你來做什麼?”
“侄兒聽說姑姑身體不舒服,特請來太醫(yī)院的葉院判給姑姑看看?!币箨自率疽馊~院判上前。
“不必了,昨兒也是太醫(yī)院的人給我看病,開了藥害我吃了身體纔不舒服?!?
“昨兒給你看的是個學(xué)藝不精的學(xué)徒,今兒我請來的是太醫(yī)院的院判,從醫(yī)數(shù)十載,他的醫(yī)術(shù)姑姑也不放心?”他頓了頓,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卻有點兒滲人,“若姑姑不放心葉院判,不如侄兒親自給您看看?好歹我也是跟雲(yún)谷真人學(xué)過幾年的?!?
殷文華不再說話,葉院判上前,“老臣這就爲(wèi)夫人診脈?!?
殷文華很不情願地把手伸過去,葉院判診斷一番,“肝火太旺,氣虛肺熱。”然後向殷曜月稟報:“與昨日的醫(yī)案記載一樣,藥方也對癥,並沒有問題?!?
不知什麼時候出去的知信再次回來,手裡多了一包藥渣,葉院判查驗了一番,“這些藥材是在宮裡的御藥房抓的,一一對應(yīng)藥方,沒有問題。”說罷,朝殷曜月和殷文華告辭先行離開。
“既然診斷、藥方、藥材都沒有問題,那看來,就是姑姑你自身的問題了?!敝噶酥笭澖潜ё鲆粓F兒的兩個人,“這個醫(yī)女雖然只是我府裡出去的一個下人,但她畢竟是我的人,誰動了她,我心裡都會很不高興,世人都說我殷曜月乖張驕橫,姑姑想必也是瞭解我的,若你再惹到我頭上,那侄兒我,可就要不恭敬了?!?
說罷示意知信把凌霄抱走。
“你們殷家的男人~!一個個都是這世上最無情冷血的畜生~!你們爲(wèi)了得到權(quán)力,地位,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卻還要假模假樣裝出一副深情厚德的樣子~!我詛咒你們,一輩子都得不到你們想要的~!”殷文華幾近發(fā)狂地朝已經(jīng)走到門口的殷曜月嘶吼,桌案上的茶杯被她掀翻,碎了一地~!
“身爲(wèi)殷家的女人,姑姑就認命吧~!”
“我不認,我不認~!我絕不認命~!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我的瑞兒…….我的瑞兒……”從發(fā)狂的嘶吼,到最後變成了泣不成聲的呢喃。
凌霄被知信平放在馬車上,殷曜月上了馬車,她因爲(wèi)痛苦已經(jīng)蜷縮成了一團兒,殷曜月看著她沉睡的樣子,此時她臉色蒼白,脣色慘淡,眉頭緊擰,額際的頭髮已被汗水浸溼,嬌小的身子時不時還因爲(wèi)驚悸而顫抖,此刻的她才真正表現(xiàn)出一副無助、痛苦、柔弱,哪有平日半分的嬉皮笑臉,無堅不摧的樣子。
他蹲下身,將她的全身骨頭都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骨頭斷裂或者碎裂,他的本意只是想檢查一下便作罷的,但最後卻是不知不覺,下意識地把她摟進了懷裡,將她痛苦的身體圈進了雙臂,在他意識到自己的反常準(zhǔn)備鬆開的時候,處於痛苦中的凌霄卻有如溺水的人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抓著他不放。
凌霄抓的是殷曜月的頭髮,他不能砍了自己的頭髮,也不能砍了她的手,所以,便只能一直抱著她到家,雖然路途不算特別長,一路下來,卻一下子就習(xí)慣了,活了這二十年,他從來沒有抱過哪個女人,也從來沒有興趣想去抱哪個女人,今日抱著凌霄,雖然她狀態(tài)不是很好,但對於他的體會來說,軟軟的,柔柔的,十分趁手,一股淡淡的藥香夾雜著一股花香,並不難聞。
正好剛回來的左遂見殷曜月抱著凌霄下馬車本就覺得挺驚訝的,又發(fā)現(xiàn)凌霄昏迷,就知道定了出了什麼事情,“怎麼了這是?”
蹲在門口的凌錦嗅覺堪比獸類,一下子就聞出了凌霄身上的血腥味兒,衝過去便要去殷曜月懷裡拽她,被知信給拉開了。
殷曜月一邊將凌霄送回她的院子,一邊交代左遂去拿藥箱。
此時正好是晚飯的飯點兒,奶媽和樂心正從廚房領(lǐng)了飯菜回來,撞見了,夏芙正在去廚房領(lǐng)飯菜的路上,也撞見了,夏芙還好,沒什麼表現(xiàn),這樂心本就是個沉不住的性子,看到殷曜月抱著凌霄回來,當(dāng)時臉色就很不好了,心裡對凌霄是恨得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