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朗跟許楚自然不勉強,從善如流的隨著下人去了富貴園。富貴園雖然露天,可難得的是開設(shè)宴席的園子四周圍上了巨大的屏風,且整個園子布滿了火籠跟火爐,加上此地背風,所以倒是不會讓人感到寒冷。
此時戲臺子已經(jīng)搭建好了,早有曲藝班子熱鬧了一陣了。二人到的時候,就見興致頗高的蕭明珠遠遠的揮著手招呼他們過去。
倆人過去后,就瞧見花無病正桌邊坐著,同已經(jīng)來了的幾位穿金戴銀的老板寒暄著。畢竟,他饕餮樓東家的名號,也不是虛得,待到蕭清朗走近,他才笑道:“你們要想問我掙錢的門道,那還不如讓這位給你們瞧瞧面相跟財運。要知道,我那饕餮樓的擺設(shè)跟風水,可都是這位周公子幫著掌過眼的......那之后,日進斗金不在話下......”
幾人一聽,視線不由就落在了蕭清朗身上。卻見他身姿清朗,的確有股子出塵氣息。雖說此人穿著錦衣繡袍,跟仙風道骨搭不上邊,可在場卻又不好質(zhì)疑花無病。畢竟,那位花無病在財力跟背靜上,都勝過他們良多......
話說回來了,像他們這種常年奔波在生意場上的人,最是信風水跟高人了,畢竟誰不想自家產(chǎn)業(yè)更上一層樓啊。若這人真內(nèi)有乾坤,許值得他們交好。
這般一想,為首的中年男人就朗聲一笑,拱手道:“那我們幾個可要厚著臉皮借花老弟的光,也讓這位公子幫著端看一二了。”
蕭清朗聞言,眼底冷靜毫無波瀾,只是嘴角微微揚起,掃過剛剛開口的這位,打量一眼才開口道:“張老爺好福氣,子嗣豐裕,倒是旁人所求不得的。”
“我觀張老爺眼下子嗣宮,豐滿,有光澤,淚堂處不曾烏青晦暗,且兩眼外眼角之處的奸門位置豐滿,并無褶皺引入,可見你兒女眾多,極有子嗣緣。”他頓了頓,自此打量一番,片刻后才輕笑恭喜道,“日后張老爺定會事事順遂,子嗣貼心......”
剛剛還并不以為然的張老板聞言,瞬間坐直了身體,皺著眉頭說道:“先生的意思......”
他的話沒說盡,卻極為慎重。在座的大抵也知曉,他妻妾無數(shù),所生子嗣多達數(shù)十人,卻是清一色的女兒。以至于,他時常憂愁家業(yè)無人繼承。
“我觀張老爺兩眼修長如柳葉,極有貴子相,想來貴府近日定會有孕事傳出,若無意外張老爺將會喜得貴子。”
他說完,也不管張老爺面上突然迸發(fā)的驚喜跟旁人將信將疑的表情。直接就將目光睇向另一位靠近花無病的男人,同時也使得許楚疑惑起來,難不成蕭清朗當真師從高人能掐會算?瞧張老爺神情的變化,就像當真是那么一回事似的。
不過此時,蕭明珠拉了許楚落座,又塞了一把花生到她手里,嘀咕道:“聽說以前國師還在時候,曾教導(dǎo)過三叔,三叔接管家里生意時候,曾與國師辯佛道二能,當時國師一度自愧不如。這事兒,許多人都曾有過耳聞。”
那時候她還年幼,旁的記不得很多,就記得當時京城學臺萬人擁擠,凡有名望的學子士子跟修行之人皆可當眾與國師參佛論道。而在外匿名為書店少東家的三叔,也在那場辯論中大放異彩,使得京城周公子之名一度成為眾人口口相傳之存在。
只可惜三叔當時剛剛執(zhí)掌刑獄,不可能長期無所事事的以周公子之名在市井游蕩,所以后來周公子就成了許多修行人口中神秘的大能。
所以說,有時候誤會總是很巧的。當初三叔跟皇伯父等人對那事兒不以為然,卻沒想到時隔多年,三叔居然又操起了裝神棍的事兒。
她說這話時候,雖然壓低了些聲音,可實際上卻并未刻意隱瞞身旁人探聽。
雖然不知真假,不過靠近的幾人神情越發(fā)慎重了。大周朝曾有國師,據(jù)說是世外高人,而后隨著先帝仙逝,國師也退出朝堂隱世別居。
世人猜想,國師怕是功德圓滿,羽化登仙了。卻不想他隱退之前,竟然還曾敗在如此年紀輕輕的少年之下。這幾人中倒是也有常常望來與京城的,所以縱然沒有親眼得見那場盛會,可多少也有些耳聞,于是對蕭明珠所言之事就更加信服了。
她見自家三叔還風輕云淡的忽悠著人,不由一瞇眼,把手里的零嘴兒再分給許楚一些,“楚姐姐,來來來邊吃邊看。”
這個時候,臺上耍唱的正熱鬧的班子剛好咿咿呀呀又鬧騰起來,倒是映了蕭明珠看戲的好心情。只是她想看的,卻不知是戲班子還是忽悠人的蕭清朗。
許楚笑道:“你興致倒好......”說著,她眼神掃過蕭明珠跟花無病身前的桌上,卻見吃的歡實的蕭明珠身前干干凈凈,只偶有一層細碎的花生紅衣,而一直沒有貪嘴的花無病跟前倒是滿滿的果殼。當即,她也不好再分蕭明珠手中被剝好的果仁,只輕聲說道,“剛剛吃過早飯,也不是很餓,你且自己吃吧。”
蕭明珠見她當真沒有吃的意思,也不勉強,就將伸出去分享的手收了回來,自個往嘴里丟了一顆花生米。那姿態(tài),倒是利落,雖無大家閨秀的氣質(zhì),可讓人瞧著也是舉止自若并不難看。
許楚將注意再度拉到蕭清朗身上,卻見他已經(jīng)緩步行至座位之上,舉手投足自成風流。寬大的衣袖微動后,就見他左手端茶右手點了點桌子。
他掃過花無病身邊圍坐之人,能入花無病眼的,定然非富即貴,至少在生意場上是有所建樹的。想到此處,他略微挑眉,“于老板氣色極好,最近定然是談妥了一筆稱心的生意,且生意與木有關(guān)。只是于老板當要防范火,若能行水路萬萬不可行陸路,更不可穿行枯草林木遍布的山中......”
這話一出,倒是換了花無病右手那位驚詫了。
“先生當真神算,竟然連這個也算的到?”于老板愕然一瞬,連聲恭維起來。他那生意得來的隱秘,且也是昨日堪堪談妥,根本就不曾與外人道呢。卻不想,眼前這人一眼就給看了個透徹。
當即,他也不敢再小覷此人,果然人不可貌相啊。他原以為,瞧這人年紀跟穿著,別是混吃混喝的。就算花無病提說了他是京城啟山書店少東家,自個也不曾真的上心。
可現(xiàn)在瞧著,這人哪里是有些能耐啊,根本就是真的能掐會算。再加上蕭明珠剛剛的話,愈發(fā)讓他對蕭清朗恭敬起來。
一番言語交鋒,倒是讓他神算之名再起。而見他停止批命看相的許楚,也滿心好奇的以詢問的眼神看向他。
蕭清朗抬頭,在看到許楚驚訝的表情時候,一張風輕云淡的面容才微微有了些許笑意。他望著她,見她眉頭微微蹙起,才輕笑一聲搖頭道:“只是雕蟲小技,并不足為外人道。若幾位家中有何詭異之事,倒是可以讓我身邊的小楚一看究竟。”
幾人聞言俱都看向許楚,見那不過是個嬌滴滴的小娘子,不由都失望起來。不過仔細想想,他們家中也沒什么詭異的事兒,更何況就算是有,也不會當眾言說,畢竟家丑不可外揚。
也就那位于老板突然恍然,一把拍在額頭上驚訝道:“莫不是就是現(xiàn)在為人稱道的活神仙楚姑娘?就是郁南縣捉住無頭女鬼的那位女仙人?”
如此驚呼一聲,也讓旁邊幾人回過神來。對啊,話本之中曾說是一男一女二人,只是并未對男子多加描述,所以他們也并未上心。如今于老板提起來,還真能應(yīng)上,一個是將讓國師自嘆弗如的少年,一個是冷淡卻不失大方的少女,可不就跟傳言里的一模一樣?
許楚愕然一瞬,顯然沒想明白,怎得她突然就從蕭清朗編寫的能人義士,刺溜一下子就躥到了女仙人的境界。不過回神想想,經(jīng)過說書人的渲染跟百姓添油加醋的炫耀見講述,似乎不升級都難。所謂三人成虎,并不是全無道理。
她頷首,不動聲色繼續(xù)低眉順目的擺弄著手上茶盞,并未參與到男人之間的寒暄跟恭維中。
反而是在座的,其中有心思轉(zhuǎn)的快的人,自然也就想到了通判宋大人今日所遇的愁人之事。要是這位小娘子真有些本事,自己將人引薦給宋大人,許是還能得了大人賞識。
這邊正熱鬧著呢,就聽的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而后就是金老爺感慨跟道謝聲。聽著,好似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來了一般。
待到一行人入了富貴園,才驚的一眾人全都起身迎接。原來當真是宋大人跟唐大人到了,二人還攜了家眷前來,怪不得會使得金家人如此鄭重。
“各位不必拘束,我與唐大人只是以私人身份前來會友,并無其他意思。”宋通判其貌不揚,身著褐色常服,眼睛較小卻暗藏精光。只是許多日不曾好生休息,倒是顯得有些憔悴。他一進門,見眾人圍上來行禮,自然和顏悅色解釋一番,繼而也讓眾人再次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