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駭就猶如自骨頭裡溢出的一般,讓她頭片發(fā)麻,渾身僵硬起來。
“既然你還這般嘴硬,那我就勉強解答你的疑問吧。”
“在此之前,我想先問問你身邊婢女跟幾位小姐幾個問題。”許楚說完,就將目光自她身上移開。
她看著跪在張芙兒身邊的丫鬟,問道:“你家小姐在玩捉迷藏時,你可近身跟隨?”
那丫鬟小心翼翼的看了許楚一眼,嚥了口吐沫搖搖頭,多哩哆嗦的說道:“爲(wèi)了讓各家小姐玩的盡興,我們做丫鬟的都在廊下候著呢。”
“當(dāng)時,邱家小姐與你家小姐可曾一道?”
“沒有,我家小姐是主家,所以大家讓她先捉人。”說到這裡時候,她頓了一下,緊張的看了看許楚,又看了看自家小姐,最後一咬牙說道,“而且當(dāng)時小姐與邱家小姐生了不快,根本不願同她一道。”
許楚見張芙兒露出惱怒,當(dāng)即轉(zhuǎn)頭看向再靠後的幾位小姐。
“那麼諸位呢,整個過程中,可有人見到了張小姐跟邱家小姐?”
被問話的幾人面面相覷,強撐著無力的身體說道:“並沒有,不過期間,我與冉妹妹曾聽到一聲痛呼,好似是邱家妹妹的聲音。當(dāng)時,我與冉妹妹擔(dān)心她是崴了腳,或是藏進假山洞裡被碰傷了,所以便一同前去查看。”
“在靠近假山入口時候,我們正好碰上了張小姐。當(dāng)時她正背對著我們,好似在彎腰往裡面查看。”
許楚頷首,心裡最後的疑惑也徹底解開。
原來那人並非不想拋屍,而是還未尋到藏屍地方時候,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
“然後你們?nèi)司鸵煌隽思偕綄ふ遥瑓s在這假山一側(cè)發(fā)現(xiàn)了人事不醒的邱家小姐。我說的可對?”
那幾名小姐連連點頭,絲毫不敢隱瞞。
許楚餘光瞥向張芙兒,見在說起邱小姐時候,她眉毛下垂,雖然只是一瞬,可卻也足夠了。
“你厭惡邱小姐,爲(wèi)何?”
張芙兒愕然擡頭,剛要反駁,卻見許楚已經(jīng)轉(zhuǎn)頭看向身後的官差。
她神態(tài)從容,可卻說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讓人繞過假山,去裡面洞裡仔細查找。注意入口處下方,應(yīng)該會有發(fā)現(xiàn)。”
她們提及假山洞穴時候,張芙兒支撐在地上的雙手下意識的摩挲了一下。而後,緊張的抿起了嘴角。
有了準(zhǔn)確的目標(biāo),幾名衙役動作自然利落。只用了一盞茶的功夫,就見他們匆忙而回。
“王爺,大人,這裡發(fā)現(xiàn)一方帶血的帕子。”爲(wèi)首的衙役將手帕遞出,肅然說道,“除此之外,屬下還在洞穴中發(fā)現(xiàn)一名男子。經(jīng)屬下辨認(rèn),卻是城中的潑皮無賴王狗子。”
說到此處時候,那衙役還滿臉嫌棄,而他身後跟著的倆人也一副晦氣模樣。
蕭清朗聞言,眉頭倏然皺起,顯然他想到了某一種可能。於是,冷聲問道:“那人何在?”
這般一開口,自然有人推搡著那潑皮上前。卻見那潑皮滿頭毒瘡,形態(tài)甚是猥瑣。
此時的他見到如此仗勢,早已瑟縮起來,整個人也語無倫次,跪在地上死命磕頭。
“大老爺饒命啊,小的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了,纔會被人蠱惑。小的日後不敢的,再不敢覬覦府上的小姐了。”他覆手扒地,痛哭流涕,讓人不忍直視。
蕭清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誰放你進的劉府?”
劉府,在今日之前也是堂堂錦州城同知劉讓莫的府上。就算再有疏忽,下人也絕不會讓這樣的人進入府上。尤其是在這種舉辦宴會時候,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特地被人帶進來的,而且目標(biāo)直衝著許楚而來。
那混混本就是個軟骨頭,素來都是欺辱怕硬,又不曾見過大世面。之前在假山中藏身時候,親眼看到劉府的小姐發(fā)狠,他就已經(jīng)心生怯意。後來又瞧見那人捂著脖子被驚嚇的小聲哭泣,他又生了憐香惜玉的心思,上前想要安慰一番美人。
在他看來,會被張小姐隨意輕賤卻不敢反抗的人,頂多也就是個得/寵/的丫鬟罷了。他就算真的玩弄了丫鬟,爲(wèi)著正事兒,張小姐跟劉府的人也不會真的對自己怎麼樣。
他的心思飛轉(zhuǎn),看著那落單的女子面容嬌豔,身體嬌小可人,不由得就起了色心。
只是誰都不曾想到那女子竟然尖叫一聲,引來了動靜,嚇的他直接將人推了出去。後來……
後來他眼看著那女子表情扭曲,整個人都繃直了倒在地上,最後沒了氣息。他惶恐至極,以至於離開原本與劉府之人商量好的地方,藏入山洞,就想著待到人靜時候悄悄逃走。
可誰成想,他還沒藏好身,就碰上了欲要進山洞的張小姐。隨後,便是一陣陣驚呼,還有衙役官差的呵斥聲。
這麼一鬧,就算給他是個膽,他也不敢出來了。
“大人大人,我是被劉家的管家?guī)нM來的。他跟我講好了,讓我藏在假山一側(cè),等他的安排,說是會讓我趁機娶房媳婦。”他將頭磕的砰砰作響,壓根不用旁人威脅深究,就一股腦的將來龍去脈交代了個清楚。“管家說,那女人就是幫著衙門驗屍的賤籍之女,無依無靠沒有仗勢。因爲(wèi)得罪了張小姐,所以纔要小的幫著整治一番。事成之後,大人會勸說她與小的成婚,還會給小的一份百兩銀子的賀禮啊……”
他鼻涕橫流,跪著一邊抹淚一邊咒罵道:“是劉家的人,都是劉家人安排好的啊。要不然,給小的十大膽子,小的也不敢上同知大人府上作孽啊。”
許楚眼看著蕭清朗臉色陰沉,看向王狗子的眼神就如同看向一個死人一般。她深知,大抵因爲(wèi)牽扯到了自己的清白,使得他心中暴怒了。
不過想到正事兒,她還是在蕭清朗爆發(fā)之前,率先行至王狗子跟前,並隔斷了蕭清朗看向王狗子的冰冷視線。
“你是說,你曾藏身假山處?”
王狗子自說自話跪地求饒了半天,終於聽到一個聲音,且還是女子的聲音,使得他的驚恐也小了一些。
他連連點頭,“小的是在假山一側(cè)藏著呢,而且還親眼看到張小姐想要掐死那名黃衣婢女。”
“當(dāng)時小的害怕,就沒出去阻攔……可是後來,小的發(fā)現(xiàn)那婢女卻死了,驚慌失措之下才會藏進山洞裡,以求保命。”他說的信誓旦旦,就只差指天發(fā)誓了。
一旁的張芙兒聞言,不可置信的看向王狗子,心裡驚怒交加。可是在對上衆(zhòng)人懷疑的眼神後,她還是尖聲辯駁道:“我沒有殺她,我只是嚇唬她罷了。誰讓她不按著說好的去做,白白被那晦氣的小賤人壓了一頭!一定是你,見色起意殺了她!”
她話裡的晦氣小賤人,無需探究,便能讓人想到是誰。不過,王爺不追究,許姑娘又渾不在意,那旁人更不會上趕著觸黴頭挑破了。
許楚給了蕭清朗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後就靜靜的看著眼前狼狽的人開始相互攀咬。
“你胡說,我親眼看到你下死手,而且你的左手還被她咬的不輕。要不是你用帕子裹住,只怕都得淌出血來了。”王狗子啐了她一口,罵咧道,“還當(dāng)自個是什麼潔白無暇的大小姐呢,背地裡那副猙獰可惡的樣子,真真噁心死個人。”
他說完,還不等官差發(fā)話,就直接撲向張芙兒。此時的他,也顧不上張芙兒身上的污穢跟臭氣了,直接拉拽著她的袖子,死命撕扯開。
果然,衆(zhòng)人瞧見那袖子之下有兩排壓印。雖然已經(jīng)不再滲血,可在那白皙柔嫩的胳膊之上,依舊觸目驚心。
事到如今,無需多言。蕭清朗一個示意,就有侍衛(wèi)取了那帶血污的手帕送至與張芙兒玩鬧的閨秀眼前辨認(rèn)。
一干閨秀跟夫人,皆指認(rèn)那手帕就是張芙兒所用。且她身邊的丫鬟,也小聲說道:“這的確是我家小姐的帕子,小姐閨名芙兒,所以每個帕子角上都會有多芙蓉……”
話及此處,張芙兒索性跪坐在地上,辯白著說道:“之前我與姐妹們一道玩鬧,興起時候,甄家妹妹便假意咬了我一口。當(dāng)時礙於人前,我不曾痛呼。可事後才發(fā)現(xiàn),胳膊上竟然出了血。”
被她點名的甄家小姐倏然擡頭,驚訝的看著她,似乎是沒想到她竟然往她頭上潑如此髒水。
要知道,就算這事兒並不能將自己牽扯到人命案上。可是一旦傳出去,那自己口蜜腹劍,或因嫉妒而暗中傷人的假面形象,也將會使得自己的口碑一落千丈。
女子,尤其是如她一般正在議親年歲的閨中女子,最忌諱的便是名聲受損。
她目光憤憤的看向張芙兒,咬牙切齒道:“張芙兒,你怎能如此污衊與我!當(dāng)時那麼多姐妹看著,我又怎會將你咬出血來!”說完,她就轉(zhuǎn)頭看向許楚,神情深切道,“姑娘若是不信,儘可問一問旁人,但凡她當(dāng)時有一絲異常,旁人又怎能發(fā)現(xiàn)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