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張三面上有打粉的痕跡,而且頭髮曾打過頭油。縱然酒氣遮掩,也難掩其塗抹香粉留下的味道。”蕭清朗蹙眉,難得的面露厭惡。他倒並非厭惡有龍陽之癖的人,畢竟愛情之事無罪,只要兩心相許,男女又與他何干。
只是他卻瞧不起如張三這般,對家人棄如草芥,全無責任之人。
許楚聽他這麼一說,當即錯愕。一則是錯愕他話裡的含義。二則就是驚詫他靈敏非凡的鼻子,就算是她,剛剛也只聞到了發臭的酒氣。
不過想到案子,她最終還是將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前者之上。遲疑片刻,她問道:“難道他是下面那個?”
“那要不要去會一會他口中的順哥兒?或者去一趟他常光顧的南風館?”許楚擡頭提議。
蕭清朗打量了她兩眼,忽然想起在蒼巖縣時候,她爲查錢家少夫人暴斃一案,曾女扮男裝去過青樓。當時,她好似還點了那青樓中的女子……
想到這裡,他就意味不明的輕哼一聲。那個時候,他未曾動心,自然不會在意那些。可如今,只要想到這般鍾靈的人兒身著男裝,身子窈窕如多情公子一般與人調笑,他的心頭就莫名升起一股子酸意來。
蕭清朗斜睨她一眼,見她還若有所思,低眸思索這此法是否可行,於是若有所指道:“你若再想女扮男裝前去,只怕明珠也會跟著一道,你覺得她去了南風館能應付的了裡面的人?”
許楚稍稍一想,就有些泄氣了。不過片刻後,她就笑道:“就算我與明珠不能去,那不是還有公子麼?”
這話讓蕭清朗一噎,面上神情幾番變化,最後咬牙道:“先去成衣鋪買兩身衣服。”
最終,他敲了敲馬車的窗櫺,吩咐魏廣帶人先在外候著。他則隻身帶著許楚下了馬車,只說要在錦州城轉轉。
蕭明珠倒是想跟著,不過想到今日是元宵節,而且她也約了花孔雀晚間賞燈。於是,只能悻悻的撇了撇嘴先行回去了。
倆人並肩在成衣鋪挑選衣服,店中夥計見二人談吐不凡,且一個溫文爾雅氣宇軒昂,另一個林下成風舉止大方。所以,在二人進店一開始,就殷切的引了倆人上二樓挑選。
“公子,夫人請這邊看,這些都是年後新上的樣式。”夥計連連推薦起來,“這青衫瞧著柔軟單薄,可卻很是耐寒,現在這回暖時候穿最爲合適。”
“再看這套羅裙,是咱們鋪子專門從京城請來的繡娘所繡的花樣。那花朵層層疊疊的好不漂亮,只要穿在身上,絕對能步步生蓮搖曳生姿。”
許楚目光掃過那兩身衣服,不得不說,這夥計還有些眼力,所挑選的衣服雖然算不上華貴卻也精美。至少,作爲富家公子哥來說,是正合適的。
蕭清朗則是被那夥計一句“夫人”取悅了,於是他挑眉看向許楚,帶著笑意問道:“夫人看著可還好?”
許楚被他深邃的目光看臉頰生熱,可又不好在人前拆他的臺,只能胡亂點點頭說道:“你快去換上。”說完,她又吩咐夥計道,“再照著我的身量尋一套男裝來,不必太過精緻,普通一些就好。”
那夥計啞然一瞬,須臾就一副“我瞭解我懂得”的神情去挑選起來。今日元宵節,正是適合一些富貴人家恩愛夫妻來小情調時候,畢竟吃慣了大魚大肉,到民間體驗一下普通百姓的生活也是一種樂趣。
更何況,往常也不是沒有夫婦而來來店裡置辦換妝行頭的。當然,女子挑選男裝穿著的稀少,卻也並非沒有。
情趣麼,總不能一成不變。
蕭清朗換裝頗快,縱然該是富家公子哥的紈絝打扮,可到他身上都會多幾分令人著迷的氣質。於是,小夥計又是一陣恭維,簡直恨不能讓他再多挑選幾件。
正當蕭清朗覺得有些聒噪時候,忽聽身後換衣室的門打開。他一回頭,就瞧見緩緩而出的許楚。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許楚,儒雅清秀,渾身沒有一絲匠人氣息,反而滿是英氣。
脣紅齒白,雙瞳剪水,面如冠玉。一時之間,他竟然尋不到個詞來形容。
他的目光向下,就看到那抹白皙的脖頸,而後是隱藏在長衫之中再無起伏的胸膛,跟只堪能盈盈一握的腰。之前她身著女裝時候,腰間並無腰封,且常會讓羅裙或是夾襖遮擋住,自然不曾露過如此腰線。
可現在,被腰封緊緊裹住的細腰,赫然落入蕭清朗眼中。以至於,他有些心猿意馬。
上次驚了馬車時候,他曾切切實實的環抱過她的腰身。柔軟纖細極有韌性,以至於他到現在都不曾忘記那份感覺。
遙遙相望,許楚對上那雙悠長深邃的眸子,試著問道:“這樣可還行?”
蕭清朗被她的聲音喚回心神,尷尬的移開目光,輕咳一聲說道:“挺好。”
只是,天知道他是何等想將許楚如今的模樣藏起來。可是,他也明白,無論再換多少男裝,她的身條依舊不會有任何改變。更何況,他也不想爲著自己內心的那點晦暗,惹了許楚不悅。
那夥計聽得倆人都滿意,當下喜開顏笑說道:“公子夫人若是要梳洗一下,咱們成衣鋪子也可免費提供地方。”
這自然也是方便平時來選購衣服的人整理衣衫所用,畢竟,有的婦人挑剔一些,常會試穿許多衣物,少不了將髮式弄亂。
待到在出門時候,倆人已經都是一副富家嬌養的翩翩公子模樣。除了蕭清朗氣質斐然之外,許楚倒是對得上風流倜儻之稱。
南風館不同於一般的青樓畫舫,縱然是白天,也會做些生意。而許楚帶著蕭清朗進到巷口時候,就已經嬉笑著環胸說道:“往日你家中規矩大,你沒辦法出來尋些樂子。今日既然隨我出來,我且是要帶你好生嚐嚐鮮的。”
蕭清朗斜眼,並不搭話。不過許楚卻也不計較,直接戳了戳他的胳膊擠眉弄眼道:“你也別不信,外面那些花紅柳綠的青樓最是無趣,唯有此處纔是真正的溫柔鄉歡樂場。”
“昨兒個劉少爺原說今晚帶你我來,哪成想他被他老子拘了起來,只得我自個帶著你按著他說的地方尋來了。”
這廂倆人剛進巷子沒一下,就見一個人影匆匆往巷子裡面跑去了。
許楚見此,也不再多費口舌,挑眉看向蕭清朗說道:“成了。”
至於什麼成了,不言而喻。
蕭清朗眉頭舒展,嘴角輕揚,意味不明道:“劉公子,嗯?”
許楚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公子這話怎麼聽怎麼酸,難不成你不知道那什麼撈子的劉公子王公子蔣公子,都是我隨口胡編出來的啊。”
蕭清朗見她還有這般,頓時啞然。他想說的,不是這些好不,他只是吃醋她對青樓楚館的規矩這般熟悉罷了。可是,被許楚這麼一噎,他倒是不好再說自個的心思了,於是只能鬱郁的把酸意憋了下去。
看來以後自個得看緊一些了。
二人行至巷子最裡面的院子,見其上沒有任何牌匾,唯有高處被刷上白灰。心知,此處應該就是張三常來的南風館,也是他口中順哥兒的所在之處。
正在倆人擡頭的時候,南風館的門就被打開了,而後一個面塗白脂扮相奇怪的中年男人搖曳著身子出來了。他瞧見今日所來的倆人,眼睛一亮,趕忙捏著帕子上前喚道:“哎呦,這是哪裡來的貴人哦,瞧著卻是面生的很。”
“我跟同……朋友路過此地,恰聞劉公子說這裡是全錦州城最好的吃酒之地,所以來嘗一嘗,也放鬆一下。”許是剛剛險些說漏了話,使得她有些訕訕。
倒是那老鴇樂瞇了眼,他自詡眼毒,看人頗爲準當。加之剛剛這少年突然改口的話,不用想也能猜出,只怕這倆還是雛呢,應該是外來求學的學子,被同學堂的哪個紈絝引逗了。
至於劉公子,他們館裡倒是真有幾個姓劉的常客。不過說是最好的南風館,那倒誇大了。
他眼睛一轉,心道甭管是來錯了,還是怎得,既然進了門縱然不能讓這倆冤大頭跑了。
於是,他回頭左右招呼了幾聲,就見幾個模樣清秀的小倌上前拉扯伺候二人了。
進了院子,卻見四下烏煙瘴氣,還有許多未收拾起的酒桌跟殘羹剩飯。好在老鴇知道自家情況,連聲賠罪,將倆人迎上了二樓的雅間。
所謂雅間,其實佈置擺設也頗爲簡單,不過因爲獨立存在密閉性好,才得了許多人的喜歡。
“不知兩位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咱們這,各種類型的都有,小的十三,大的到三十的都有……”
“我聽劉公子說,你們這有個叫順哥兒的伺候人是一絕?”
“哎呦,公子打聽的可真仔細,順哥兒可是前幾年咱們這的頭牌。這樣,我這就讓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