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瑞陽非要讓人伺候,所以我們二人商量過後,就盯著那夥計入內伺候他用飯。當時我們確定他沒有動什麼手腳,而且我們也的確看準了,在董瑞陽躺下之時沒有任何異樣。甚至最後那夥計離開之時,還輕手輕腳的......”
這話音一落,唐喬正就開口了,“吳老頭被收押後,我一時沒尋到何時送飯的人,加上董瑞陽叫囂了許久說要吃芙蓉齋的飯菜,否則什麼都不會說。所以我就讓人去芙蓉齋給他定了些飯食,又遣人去董家索要了飯錢......”
蕭清朗聞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所以,本王該誇讚唐大人懂得體恤朝廷不易,爲朝廷剩下了幾兩銀子的飯菜錢嗎?”
“派人去芙蓉齋調查,追查今日給董瑞陽送飯之人。若查無此人,那就查一查芙蓉齋上下,誰家中有癱瘓或是關節疼痛病癥的病人。二則派人到京城各家大小藥房醫館查看,凡是有番木鱉跟馬錢子入藥的方子,一併追查清楚。”蕭清朗吩咐過後,就意味深長的看了唐喬正一眼,帶著幾分冷意跟譏誚說道,“本王倒不知唐大人如此賢惠,不過如唐大人這般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人物,在三法司這般不講情面的地方,似乎是有些屈才了啊。”
唐喬正聽蕭清朗說道此處,再不敢心存僥倖,趕忙行禮冷汗漣漣道:“下官知錯,下官知錯......”
蕭清朗也不管他此時心情何等倉惶,而是直接將手中填寫好的驗屍單遞給身側文書,讓其登記入冊。待到吩咐好這些之後,他才行至許楚身旁,看著她縫好剛剛解剖的屍體,而後柔聲說道:“先去洗一洗。”
許楚點頭,將一應驗屍工具收好,極其自然的將工具箱遞給蕭清朗。對於她來說,這是吃飯的傢伙什,無論何時都不能輕易給人,當然除了蕭清朗之外。
或許是許楚這個並不把他當外人的舉動取悅了他,使得他的神情越發輕鬆起來,以至於看呆了一衆剛剛還心驚膽戰的人。尤其是剛剛還不斷擦拭冷汗的唐喬正,此時也目瞪口呆了,不過一想起他上次竟然從許大人府上尋到了王爺,好像......
他心裡突然震驚起來,莫不是真像是他想的那樣?王爺跟許大人......
蕭清朗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驚詫的視線,當即就一個視線掃過去,使得唐喬正等人本能的收斂了眼底的探究。
哎呦,他們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可是,仔細一想,好像這也算不得什麼。畢竟,王爺是人中龍鳳,所配之人自然也該是萬里挑一的。雖說許大人出身卑微,可架不住她是大週上下幾百萬人中唯一的女官員啊......
如此一想,好像她跟王爺還真是絕配了。
爲了彆扭的就是,若他們二人真成親了,那他們是該喚許大人爲大人,還是該喚王妃?
就在唐喬正幾人糾結的時候,蕭清朗與許楚已經離開了驗屍房,徒留唐喬正跟柳驗官等人暗自琢磨。
蕭明珠匆匆趕來的時候,恰碰上一臉凝重表情的唐喬正跟柳驗官幾人。
因爲聽說今日楚姐姐再度驗屍,所以她只當他們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當即滿眼興奮的詢問起來。
唐喬正瞧著明珠郡主到來,心裡越發的百爪撓心了,想問又不敢問,想說有不敢說,這著實是難爲人了。思來想去,他只能故作深沉的搖了搖頭,嘆口氣學著王爺的模樣負手離開了。
蕭明珠瞧著唐喬正的背影,有些不解的撓了撓頭,自己是錯過了什麼大案嗎?今兒楚姐姐莫不是又驗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屍體?
只是此時驗屍房內早已收拾乾淨,董瑞陽的屍體也已經被存放到了三法司的冰窖之內以防腐爛。所以,她還真不知衙門裡發生了什麼命案。
一想到自己或許是錯過了什麼大案子,蕭明珠就不由的跺了跺腳,該死的花孔雀,若不是他今兒纏著自個說話,自個哪能趕不上看楚姐姐親自驗屍啊!
不過雖然心裡抱怨,可她眼珠子一骨碌,就一陣風的又跑了出去。既然唐喬正不願意說,那自個就去尋楚姐姐問不就得了?
而剛剛上了馬車的許楚,不知怎得忽然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可是著涼了?”蕭清朗關切的問道。
許楚搖搖頭,擡手揉了揉鼻頭,甕聲甕氣道:“沒事,可能是最近天氣乾燥,有些上火使得鼻子有些發癢......”
蕭清朗探過身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並未有發熱跡象,這才微微放心。
他的手指微微有些涼意,觸及許楚溫熱的肌膚之時,並未感到極度順滑,卻因毫無粉黛而顯得真實而柔軟。他的指尖一動,心頭就莫名生出些滿足跟喟嘆來。
若不是此時此地並不適合親近與她,只怕如蕭清朗這般的剋制之人,也要忍不住與她再近一些了。
“沒事,除了剛剛打了個噴嚏之外,我並沒感到哪裡難受。”許楚見蕭清朗一臉擔憂,當即笑著將他試探自己額頭溫度的手拉下來,剛要再說幾句什麼,就對上了那雙正凝望著她的深邃眼眸。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影在他眼中會如此清澈。就如同那本該是如深潭一般幽深不可見底的眸子,爲自己而淺顯溫暖起來。
也不知想起了什麼,許楚的臉色忽然有些發紅起來,就連眼神也有些飄忽了。
“縱然沒感到有什麼妨礙,可也要當心一些纔好,稍後我讓人準備些清潤的茶水,你得了空閒就喝上一些。”
低沉而又充滿磁性的話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微熱的氣息吹動髮絲,使得許楚越發的手腳不知放到何處了。她嗔怪的瞪了蕭清朗一眼,卻在對上他含著淺笑的神情之時敗下陣來。
她輕咳一聲,飄移不定的將目光投在案桌之上,然後下意識的拿起茶杯嘬了一口。有些涼透了的茶水入口,漸漸讓她有些悸動不安的心穩定下來......
蕭清朗眼底隱隱帶著笑意,他看得出許楚不經意流露出的羞澀,卻也因這份羞澀心頭更加柔軟。
至於那紅潤的被貝齒微微咬開的下脣,雖然讓他感到身體內感到一陣躁動,甚至使得他想入非非,可更多的卻是一種難言的珍惜。
他不是孟浪的人,他知道她也不是那種能爲了自己破釜沉舟或是足以堅定不移的人。所以,此時的他,無論心底多麼火熱,都不敢越過雷池半步。
此時的蕭清朗,忽然就有些懷念當初爲查案而中情藥之時的境地了。尤記得當時,他軟玉溫香,緊擁著她幾乎要將她刻入骨肉之中。
蕭清朗越想,心底就越發熾熱,甚至身體都有些隱隱的發燙感覺。
可是當視線觸及許楚微微發紅的耳垂跟她躲避的目光之時,他又怎能頹然的默唸起清心咒來。
直到馬車駛入饕餮樓後,二人下車之時,蕭清朗纔將許楚手中抱著的涼透了的茶盞取出放下,然後意味深長的調侃道:“虧得我今日讓人準備的是清火氣的涼茶......”
此時,許楚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喝的竟然並非他尋常時候爲自己準備的那個茶盞。也就是......說,剛剛手忙腳亂之下,她竟然搶了他喝過一般的茶水!
一時之間,她手腳並用的把那茶盞推遠,等反應過來以後,才覺得自個有些欲蓋彌彰了。
額,該死的美色,果然害人不淺啊!
就在蕭清朗調笑著想要扶她下馬車的時候,就聽到馬車之外一個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
“楚姐姐,楚姐姐......”
許楚聽到喊聲,探頭一看就瞧見急急忙忙跑過來的蕭明珠,看樣子她應該是騎馬而來的,手上的皮鞭還未曾收起。
見蕭明珠不斷的衝自個招手,許楚瞬間就像是尋到了理由,回頭丟下一句“我先去看看明珠”就躍下馬車離開了。至於蕭清朗還未來得及收起的手跟脈脈含情的表情,大概她也沒看的到。
“三叔,我跟楚姐姐先去包廂啦,一會兒你自個過去吧。”蕭明珠見許楚過來,眉開眼笑的就挽著她的胳膊往前走去。
蕭清朗有些臉黑的看著自個被拋棄,心道看來最近明珠又太閒了,看來得給她再尋些差事才行了。
最終,蕭明珠也沒能從許楚口中探出什麼有用的話來,無論她怎麼套,都抵不過蕭清朗似笑非笑的一句“食不言寢不語”!
她憤憤的扒拉了一口米飯,心道往日也不見三叔這麼要求楚姐姐啊。怎得到了自己這裡,三叔規矩就這麼多了,難不成自己這侄女是撿的不成?
不過她的憤慨也沒持續多久,就在吃過飯後,蕭清朗擦著手漫不經心的說道:“前幾日京郊唐家莊出現了一起一家六口人自縊而亡的案子,雖然案子已有定論,可是百姓之間卻生出許多鬼怪傳言來,所以我想在三法司尋個人前去追查一番。此案算不上疑案,不過所派之人可獨立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