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炎則聞聽手臂一緊,把人摟的喘不上氣,春曉掙著身子,他才松開笑道:“爺可算知道離魂是什么滋味了,便是身子飄起來,似風(fēng)一樣輕,辨不清東南西北,分不清今夕何夕。”
可不說的正是,春曉立時緊張的抓住龔炎則的手臂問:“您,您怎么知道的?是身上哪里不對勁兒……”不等說完就見男人低著眉眼,眼瞳映著她的影子,黑沉的眼底有閃爍的光,似要把她吸進去。
春曉心砰的一跳,有些不自在的移開視線。
“爺算是知道你平時為什么不對人說軟話了,今兒真聽見了,爺就覺得死也圓滿了。”龔炎則深深看著她,聲音低沉帶著綿綿的情意。
春曉方才也沒想那么多就說出來了,抬起眼兒來,雙頰緋紅著道:“妾說的是真心話。”
“爺知道,所以爺才歡喜。”龔炎則越發(fā)感嘆,緊摟著春曉,心跟撲朔著小鳥似的歡喜的不能自已。
兩個人頭挨著頭,臉兒挨著臉兒的又說了一陣體己話,兩個人早前的別扭早煙消云散,越發(fā)心貼心。這時登云掐了一刻鐘的點兒進來擺飯,撩門簾就見這副場景,臉一熱,忙退了出去。
春曉余光里瞧見便推了推龔三爺。
龔炎則還有些不樂意,抱著她又蹭了蹭,直蹭的下面火大才松了手,轉(zhuǎn)身坐到一邊把冷茶端起來灌一肚子。
春曉忍不住翹高嘴角,對著妝臺的鏡子攏了攏頭發(fā),抻著衣襟朝外道:“登云,擺飯。”
……
晚上兩人并不睡在一處,三爺仍就在書房稍間歇著,本來洗漱后都除了衣裳躺下了,春曉就見三爺忽然進來,摸到炕上。春曉嚇的困意都沒了,這要是在喪期出點什么事,可叫世人笑死。
“爺……”春曉一下就要坐起來,龔炎則手臂摟過來按住她,道:“別動,爺說兩句話就走。”春曉這才不動彈了。
“爺有分寸,看把你嚇的。”龔炎則笑一下,握著她的手,兩人靠坐在一處,黑暗中就聽他道:“爺想了想,后院的內(nèi)務(wù)早晚要交到你手里,若是你覺著精神頭還好,就先接在手里接觸一下,按理說該有個長輩把你帶在身邊教上一年半載,可咱們府里你也知道,馮氏心思多,位置擺的不正,只怕你跟著她反倒要被拐溝里去,不如爺找個經(jīng)年的婆子來,你聰慧機敏,婆子在旁邊提個醒也就是了。”
“爺?……”春曉驚訝出聲。
“等老太太百日過了,爺先把你的位分抬到姨娘,一年守制過了,咱們就成親。”龔炎則低沉的聲音說的云淡風(fēng)輕,好像這份決定本來就是說過百遍的,不稀奇了。
春曉卻心頭大動,黑暗中瞅著龔炎則模糊的側(cè)顏半晌沒吭聲。
“怎么不應(yīng)聲?是不是身上還有不舒服的地方?早叫你把夢里發(fā)生的事說出來,你偏瞞的嚴實,這會兒又出問題了吧,快說,哪不好?”龔炎則的聲音徒然放大,把值夜的登云嚇一跳,也顧不上假裝聽不見了,忙起身點燈,驚慌道:“奴婢去請郎中來。”
燈火放亮,將屋子當(dāng)間照的通明,就見帳子半敞著,三爺側(cè)著身子,緊張的盯著春曉看。
春曉兩手捂著眼睛,淚水順著指縫淌出來,滴滴嗒嗒的像是打在人的心尖上,疼的人酸楚。登云就聽她啞著嗓子說:“三爺真會娶我為妻?”
登云只覺呼吸一滯,下意識的往外退。
她不過是走到屏風(fēng)處就已經(jīng)聽到三爺鏗鏘有力道:“自然,爺早許過你,你竟是沒往心里去。”
隨即就聽春曉嚶嚶的哭聲,三爺哄著道:“莫哭了,哭也不管用了,爺這輩子非你不娶,你就是哭倒長城爺也不能放過你。”隨后就聽春曉破涕為笑,嬌嬌兒的說了句什么,登云卻是退到門外去,再沒聽清,不過她心里卻是澎湃的,沒想到三爺真有這個心思,春曉姑娘也真是有福氣呢。
屋里,春曉一對粉拳垂著龔炎則的胸膛,又氣又樂的道:“這么大的事您也拿來取樂子。”
“爺說的是實在話,甭管你樂意不樂意,你這輩子就是我龔炎則的女人,生死咱兩個都在一塊兒。”
春曉抬眸,眼角有些灼熱的疼,但她卻把眼睛睜的清明,她要看清男人是不是在說這話時不過是風(fēng)月調(diào)丨情,意外的是龔炎則面容繃的厲害,唇線拉直,也回望著她,目光沉沉帶著無邊的期許。
似誰的手指撥弄了心底那根弦,怦的一下整個人都動蕩在漣漪中。
春曉雙眼落淚,眼神卻閃動著喜悅的光芒,還有感恩,感恩上天讓她重生后遇到他,遇到叫她動心,讓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男人。
春曉委進龔炎則懷里,將手擱進他寬厚的手里,邊落淚邊笑著道:“好,我答應(yīng)你。”
“都答應(yīng)了還哭什么,爺?shù)囊律讯急粶I水打濕了。”龔炎則只覺得胸口滾燙,不知該拿這個笑著落淚的女人怎么才好,怎么才能只讓她笑,從此一滴淚也不落。
本來他是想來說幾天后‘走七’的事,這會兒也不想說了,只抱著女人靜靜的相互守著。
兩人后頭怎么睡的也記不清了,醒來卻是摟在一處,春曉因是哭著睡的,見龔炎則起身只看了一眼便覺頭痛,龔炎則披上衣裳,讓登云進來。
登云端了洗臉?biāo)徰讋t擺手不用她侍候,道:“爺不在屋里用飯了,你一會兒端些清粥過來侍候你們姑娘用了,再讓你們姑娘睡一陣。”
登云忙應(yīng)下,等龔炎則走了,她端了粥回來,春曉本來一口都不想吃,只想讓人按按頭,然后再放松的睡一會兒,登云卻堅決貫徹三爺?shù)拿睿⒅粤诵“胪耄S后讓她靠著引枕坐著消了消食,再把安神香點燃。
春曉迷迷糊糊的合了眼睛,登云又來扶她躺下,為她蓋被子的時候仔仔細細的掃了眼被褥,見被褥干干凈凈并沒有污穢,心才徹底放下。心想:既然姑娘有這個命要嫁給三爺坐正房,那身上就不能有污點,喪期一定要盯住了,千萬不能走錯一步。
晚上龔炎則守靈,如今他與龔炎檢分成兩班,隔一天一守靈。
龔炎池、龔炎鵬見他來忙起身施禮,“三哥……”
龔炎則點頭,正要說話,就聽身后有人道:“三弟。”
卻見是龔炎檢,龔炎則道:“怎么沒回去歇著,今晚有我。”
龔炎檢道:“我知道,我是找你有事說。”
龔炎則點頭,與老四、老六道:“你們先守著,我去去就來。”說完四處看了一圈,沒見龔炎慶,面色一沉,邁步與龔炎檢出去。
兩人進了廂房,龔炎則為龔炎檢倒了一杯茶,請他坐下,有小廝過來把炭火挑的旺旺的,但見龔炎則使眼色,而后退了出去。
龔炎檢兩手捧著茶似不知燙的放在唇邊,隨即燙的生疼,猛地把茶杯拿開,茶水撒了幾滴出來,落在手背上,他忙把杯子放回桌子,自己掏出帕子蘸手背上的水點子。
龔炎則眼風(fēng)淡淡掃過,并不急著問,只慢條斯理的拿著茶蓋掠著茶沫子。
“三弟,你聽說早前集資的大鹽商其實是個大騙子的事了么?”龔炎檢抖著唇問。
“怎么,大哥投了錢進去?”龔炎則有些詫異,龔炎檢是出了名的手頭拮據(jù),從來都是本分的‘守財奴’,竟也干起這冒險投資的事了?
“不,不是我。”龔炎檢當(dāng)時聽到這么個好事的時候猶豫很久,后來看很多親朋好友都挖門子盜洞的投錢進去,又在他面前說的天花亂墜,他確實也動了心要投錢,只聽說要去求盧正寧,而盧正寧與龔三兒不合,他怕因此得罪龔三兒便只眼饞,卻不曾投。
可也幸虧沒投,那盧正寧竟然合伙騙大家的錢,如今他與那大鹽商都跑了,卻苦了盧家,大門被要債的砸壞了三扇,子弟們也都不敢上街了,所謂父債子還,到了盧正寧這里變成了兒子債全家還。聽說盧家去尋衙門庇護,縣太爺?shù)男【俗訁s也是受害者,見盧家的小廝來求救,竟親自動手把人家小廝打了一頓板子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