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揉著腦袋,盯著魯婆子看半晌,奇怪道:“我似做夢了,卻怎么也想不起夢境。”
就像當日舉鏡自照,心怦怦亂跳,總怕鏡中是鬼魅,結果是一張清秀陌生的臉,她就知道已經不是她了,但從何來,為何來,卻怎么也記不起分毫。
魯婆子搖搖頭,“做夢又記不清,那便是前世的事了,孟婆湯喝干凈才重入輪回,豈能讓你記起來?若前世今生都在眼前晃,人還不得亂了套。”她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陣,見春曉還皺眉沉思,就道:“想那夢作甚,不如想想你以后怎么辦?就這么被拘在柴房,等著被發落?”
春曉回過神來,想起之前魯婆子的提點,忙道謝,“多謝婆婆,我在府里無依無靠,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魯婆子也知道她說的是實話,一個買進府的半路丫頭,在府里毫無背景可言,平日又與人來往寡淡,還真是無依無靠。
難道就只能等死?她暗暗唏噓,卻也幫不上忙。
春曉這次病的兇悍,勉強用了些清粥就又睡了。
如此一連幾日無人問津,男女主人就像遺忘了她這個殺子仇人似的,病漸漸好了,魯婆子白日將她放出柴房,在院子里溜溜彎,晚上照舊關進去,門外上鎖。
這日下晌,春曉正在院子里遛彎,聽見外面有腳步聲,不由詫異。
柴房的所在極其僻靜,甚至可以說荒涼。
整個院子只有幾間堆滿雜貨的廂房,露天堆放些廢棄的木料,一個夏天過去與長至腰高的雜草一并棄在院墻邊,院墻外有幾棵高大的白楊,這幾天北風吹動,半黃不青的葉子紛紛飄落,更顯的空庭蕭索。
“婆婆,你聽外面。”她停駐身影,盯著西邊的小門,平時除了魯婆子專門來看守她,根本無人路過。
小門外是一面夾道,里不通,自然無人進。
魯婆子弄了些雜線,一團團的亂七八糟顏色、粗細不一的絲線纏到一處,這會兒正坐在門檻邊兒挑線歸攏,聞言也豎起了耳朵。
果然外面有腳步聲,似乎不止一個人。
其實春曉估算的不對,與柴房相鄰的院子正是太師府的大廚房,但因為住在老宅里的幾房人都用自家的小廚房,大廚房除了年節或來親戚,是輕易不開火的,所以就顯得清靜。
“該是大廚房來人了,我去瞧瞧。”魯婆子站起身,忙忙的往外打探消息。
春曉便坐到了魯婆子那兒,伸手分線團,雖分心聽動靜,但手上卻不馬虎,十指翻飛,靈巧異常,很快就歸攏了一個,然后她又撿起個來,不知不覺分到第四個,才見魯婆子笑著回來。
“原是三爺請了朋友來家里吃酒,那朋友據說是個南人,不喜北菜,又不想吃外面餐館的席面,三爺就讓紅綾姑娘下廚置辦。”魯婆子一見簸箕里碼的齊整整的線團更樂了,夸獎道:“你這活做的利落。”隨后接著剛才的話說:“紅綾姑娘是三爺從水鄉帶回來的,人溫和,跟我們粗使婆子說話也細聲細語的,方才還勻了個差事給我。”
說完伸手,掌心露出些碎銀子,就見她笑的牙不見眼,“聽說那南人愛喝糯米酒,叫老婆子出去買,余下的錢就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