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琳是米肯哲的侄女──!”
聽到萊納突如其來的驚呼,米肯哲露出一副好像寫著“怎么事到如今還在說這件事啊?”的神情回答:“是啊,怎么了?”
“怎樣,不行嗎?”沃琳本人則是這么回應。
“不,也不是不行……”
“喂喂,就算萊納脾氣好也別這么欺負他嘛。”弘云恢復了一貫的爽朗笑容。
看到那笑容,萊納又突然問:“弘云大哥,你的傷勢恢復得怎么樣了?”
“怎么突然提到這個?該不會只是被我們的小姑娘逼得不敢繼續追問了吧?”弘云促狹地笑道。
“也、也沒有啦……”
“哼哼,死小子,平常不認真訓練,竟然被那種破銅爛鐵傷到。”
“是啊,弘云哥,讓我代你的班,代價可不便宜喔。”
“哈哈,沒問題,改天咱們和阿哲一起去吃頓好的補償補償。”
“等等,為什么拖我下水啊?別想笑著蒙混過去!”米肯哲抗議道,不過他們似乎早就習慣被沃琳這么“剝削”的樣子。
“機會難得,我看順便找娜達拉好了。”
“為什么要找娜姊啊?”
“這個嘛……你看,人多比較熱鬧嘛。對了,或許也能請萊納和大小姐大駕光臨呢。”
“謝謝,不過我們大概抽不太出時間離開王城吧。”
“這樣啊,那就不勉強了。”
“你們真忙啊。不過話說回來,你真的要上前線嗎?”
“嗯,畢竟是導師的意思,我也覺得應該靠自己往上爬才有可能建立威信。”
聽了萊納的話,沃琳卻有些不以為然:“如果你現在真的只是個兵卒,那這場會議根本不會找你來嘛。”
發現現場氣氛因為沃琳的一句話而凍結,弘云趕緊出面緩頰:“他畢竟是……”
沃琳無心的一句話讓萊納發現,似乎從萊納開始執行士兵任務至今,只有沃琳一個人看出這件事──讓他重頭開始不就是不希望他仰賴特權嗎?
因為每個人都理所當然地接受萊納得到的各個小小的特權,所以就連他也沒發覺自己無形中已經違背了圖列農的指示。
萊納沉默了一小會后輕嘆:“你說得沒錯,真是慚愧。”
“咦?”看到萊納的反應,反而是沃琳有些不知所措,因為她只是很單純地提出自己的疑惑,并沒有想得太多,更別提是責怪萊納了。
萊納看出她的疑惑,只是笑說:“沒什么,只是想通了一些事罷了,謝謝你。”
“咦?咦?”
當然,在場不是只有沃琳搞不清楚萊納的回應。
“等等,萊納你在打什么啞謎啊?該不會真的是想追我侄女吧?”
“哲叔!我說過討厭軟弱的男人了!”
“呃!”此時若要形容萊納的心境,大概就像是被人從背后利箭穿心吧。
“哈哈哈,不是我自吹自擂,咱們家沃琳條件也挺不錯的啊。年紀輕輕就當了小隊長,比我這大叔有前途得多了。”
“哲叔,再說下去我真的要生氣啰。”雖然沃琳這么說,但看她那表情,隨時出拳堵住米肯哲的嘴都不奇怪。
“我們的小姑娘也到了會害羞的年紀了呢,如果有戀愛方面的煩惱,隨時歡迎來找我諮詢喔。”弘云也逗著臉紅的沃琳,害她的臉變得更紅了。
這時,對沃琳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的萊納開口問:“對了,沃琳多大了呀?”
大概覺得沃琳也差不多快爆發了,米肯哲很干脆地轉回平常的語調回答:“她啊,現在也才十六……雖然是有點發育不良啦,不過她可是去年就當上小隊長了。”
“附帶一提,她從小就在軍營里長大,是我們大家的小姑娘呢。哦,不過,她正式參軍是十三歲。”
“咦?她真的比紗宛還小?不對……十三歲參軍應該不符合規定吧?”
“嗯,是啊,上頭一開始也是這么說,不過看到她的天賦再加上咱們一群弟兄的強力推薦和保證,當然還是和上頭周旋了許久才成了特例呢。”
“天賦?”雖然順著話題這么問,不過其實看過她戰斗后,萊納心中大概也有個底了。
“她是個愛吃鬼喔。”弘云笑道。
“啊?”
“等……!”出乎意料的回答讓萊納一愣,也讓沃琳忍不住叫出聲來。
“開玩笑的,不過你看過她的武器,應該多少猜得出來吧?”
“這……應該是力量吧?”萊納苦笑,沃琳則是鼓著臉轉頭。
“對了一半。”
此時米肯哲突然插嘴:“雖然說來丟臉,不過她的力氣也不比我小哩。”
“雖然力氣也是一點,不過重點是她的瞬間爆發力。若單是短時間正面抗衡,咱們營里的一眾弟兄還真沒什么人敢上來挑戰呢。”
“爆發力啊……難怪會選***了。”其實說是***也不太對,因為沃琳的武器并非一般形式以及尺寸,而是像把長槍頭換成一把厚重的刀刃。即使整體由金屬構成,那種夸張得像是隨時會在揮舞時折斷的比例還是令人十分印象深刻。
“它叫‘破軍’!”沃琳微微挺起胸口自豪地說道。
她會感到驕傲也屬正常,畢竟會小小年紀就擁有專屬武器的大都是貴族或軍人世家,而且就算是克里斯王國這樣崇尚武藝的國家,還是因為男女的先天限制而讓男性總是專美于前,因此向沃琳這樣的例子可以說是極為罕見。
直到四人各自解散后,萊納才忍不住感嘆,看樣子基層士兵里頭也是臥虎藏龍啊──今天又認識了一位奇人。
同樣屬于倚靠力量的類型,比起天縱英才的沃琳,靠著刻苦訓練一步步走來的萊納雖然有著各方面平衡的優點,但若沒有個自己的專長,幾乎就和平庸畫上等號。
如果自己并非身為桀的子嗣,而是生在一般家庭又會如何?或許自己的性格只適合是當個農夫、過著樸實的生活吧……不過轉念一想,萊納竟然覺得這樣或許也不錯,如果有她陪在身邊的話……
雖然薩京的一番話讓萊納等人有些不安,但事實上就連最年長的米肯哲也是在戰爭接近尾聲時才毅然從軍,結果基礎訓練才剛完成就傳來了拜恩瑞德投降的消息,因此無怪乎他們也和普通年輕人同樣有些低估了敵人,或者說根本不清楚敵人的全貌。
種種因素讓這場嚴肅的談話以輕松的方式收場。也因此,他們之中沒有任何人預料到風暴的起點已經接近了。
在那之后,一則傳言悄悄在在城里傳播。一傳十、十傳百……
──戰爭將近,王國守護神在哪?
聽說原本只是王城里某位侍女單純的疑惑,但就這么一句話,在其他人的心中埋下了名為懷疑的種子。
自從克里斯王城內出現機甲兵風波后,有些人不知從哪得到了消息,開始傳播機甲兵和普通機動裝甲的差異性。
那么這種必須消耗大量資源才能完成的秘密武器為什么會出現在克里斯王國,而且還和巡邏守衛打了起來?
更驚人的是,好不容易才壓制住機甲兵的一群人之中不僅有皇族衛隊的成員,還有守護神之子混在其中,眾人費了好一番力氣才破壞了一架,卻讓另外一架給逃了。
人心是非常不穩定、容易感到不安的,尤其在眾說紛紜的情況下,每每以為已經到了谷底,卻總是又會有更加不堪的想法出現。
這份不安,在幾天后開始以驚人的速度累積,并且以數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方式爆發了出來。
“守護神大人在哪里──!”領頭包圍王城的壯年男子以他渾厚低沉的嗓音喊道。
“請讓我們見見守護神大人!”人群中傳來稍微有些尖銳的女性喊聲。
此時此刻,大量民眾包圍了王城,要求桀出面以平息他們的不安。
皇族內的士兵此時已經站在門口待命,隨時做好爆發沖突的準備,不過身為相關人士的萊納并不在其中。
“明明才決定不能和其他人有所區別的……”萊納一面低喃一面在王城里奔跑著。
雖然以桀的立場來說,如果每次都為了安撫平民的不安而親自出面,那其他正事大概也不必做了。
當然,那是指平時。而現在這根本就不是什么可以忽略的常態,若再放任不管的話或許真的會發生暴動吧。
原本早上聽說民眾開始在王城附近集結時萊納還以為桀會早早出面,和平常一樣輕松解決這件對別人來說相當棘手的事──不過他錯了。桀不只沒有出面,就連王族也全都沉默以對,因此事態漸漸朝著不可收拾的方向發展。
現在,萊納跑遍了桀可能會出現的地方,卻完全沒發現那神出鬼沒的龐大身軀。
“萊納!”后方傳來紗宛的聲音,回頭只看見她氣喘吁吁地跑來。
“找到了嗎?”雖然萊納還是第一次看見紗宛如此慌忙凌亂的模樣,但他知道自己大概也沒好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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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而且爸媽和哥哥們都要我回去乖乖待著。”紗宛喘著氣,可以看出她并沒有接受“乖乖待著”這項命令,
“沒有其他線索了嗎……”萊納緊皺著眉,絞盡腦汁思考著自己有沒有遺漏什么地方。
現在萊納和紗宛以及幾名沒被派去支援城門的好友正聯手搜尋桀的去向。雖然他們明知如果桀要躲,他們絕對找不到,何況做這種事并不符合他們士兵的身分,但──萊納就是沒辦法放著這件事不管。
當萊納說:“無論如何,現在必須找父親出面才能平息這場騷動。”,
紗宛回答:“真拿你沒辦法。”然后便包容了他的任性。
也因為紗宛起了頭,萊納的朋友們才陸續加入。當時他們的說法是:“反正有天大的責任也有你和大小姐頂著嘛。”
萊納對他們的心胸寬大心懷感謝,但現在還不是慢慢道謝的時候。
“……等等,還有一個人!”萊納竟然忘了最關鍵的人物。
湊巧的是,那名“關鍵人物”此時正像個沒事的人一般從對面漫步而來。
“薩京先生!”
“嗯?”仔細一看,薩京的面容有些疲倦的樣子。或許就是因為如此,直到萊納出口叫喊,他才發現兩人的存在。
“請問你知道……”
萊納的問題說到一半,薩京便伸手制止。
“他們要的‘桀’已經過去了,不必擔心。”
萊納正在思考薩京話中的意思,他已經把視線轉向有些心虛、微微縮著脖子的紗宛。
“至于你,改天我會好好教你‘聽話’是怎么回事。”
“對不起嘛……”
雖然是這種情況,但萊納還是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不過,薩京似乎是真的感到相當疲倦,之后并沒有多說什么就勉強邁出和平時一樣的步伐離去了。
或許整件事比我想像的還要復雜許多──看著這樣的薩京,萊納在心中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