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拉婆婆!我釣了些魚,特地送來給您嚐嚐!”
“婆婆!我家的菜園剛收成,這些是多的,不必跟我客氣了!”
“朵拉婆婆!最近多砍了些不錯的木材,我看您這小屋也差不多該修整一下了……”
“婆婆……”
“朵拉婆婆……”
朵拉家外頭,這樣的盛況可謂是司空見慣了。或許在堇青到來的白天早晨,只有一部份的人知道她的存在,但當她隨著朵拉一起走過半個村莊到那間小小的教室後,“朵拉婆婆家裡來了一個大美人”這件事便以燎原之勢傳開了。
當一大羣想搞清楚狀況的和一小羣已經清楚狀況但不覺得有必要保密的人接了頭,基本整個村裡都知道了朵拉家現在多了一位成員,是獵戶海勒家的女兒,生得清麗脫俗、活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堇青與朵拉的生活依然過得相當簡單樸實,每天洗衣做飯教孩子的,堇青的聰慧也很快地就讓她成長到了可以明顯替朵拉減輕負擔的程度了。
開始是幾個聞風而來的好事之徒,他們僅是遠遠窺視著朵拉家的動靜,想不到卻是驚爲天人。在這個男女都必須爲生存出一份力的時代,女性也經常飽經風吹日曬,哪裡會有像堇青那樣超乎現實的精緻外表?
漸漸的,想到朵拉這來套近乎的人也就開始多了起來。有年輕小夥子想抱得美人歸的,有中年婦人想替自家兒子找對象的,更有些已婚男子給迷昏了頭腦意圖不軌的。除此之外,既然有些認真的,也就有些純粹是圖個熱鬧跑來瞎攪和的了。
朵拉對此也是有些頭疼,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們絲毫也沒有提到回報,只是不斷討好的態度讓朵拉也不好直接斥責並且把這些人都給轟回去,但繼續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這裡的資源很豐厚嗎?”對於這種狀況,堇青實在是很沒覺悟,因爲對她來說外表實在是無法構成做出行動的依據。
朵拉尚未察覺這一點,於是依照實情回答:“不,雖然森林裡到處都是寶貝,但我們也不敢太過深入──”說到這,朵拉又想到堇青是獵戶海勒的女兒。海勒長年與妻子生活於林中,應該不至於不知道森林中有野獸的事。
“那爲什麼他們一直把資源送過來?”一開始堇青還猜測是因爲朵拉受人敬重,但這種盛況怎麼看都已經超過了敬重的範疇了。
“你不知道?”朵拉訝異。
“我應該知道嗎?”
饒是一同生活了數日,朵拉還是覺得搞不懂這個女孩的思考方式,感覺她雖然十分聰明,但總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搞不清楚狀況。
“這些人大都是你的追求者吧,我認爲你該對自己的外表有所自覺。”朵拉完全可以想像,寇裡那小子也混在人羣裡努力獻殷勤的模樣。
“追求者?意思是……希望我成爲他們的配偶?”或許是因爲在一起幾天,關係稍微變得熟稔了,堇青這種有些置身事外的說法偶爾會不經思考地脫口而出。
“是啊,你怎麼想?如果有喜歡的小夥子也可以考慮早些成家。”
“那……我們先去上課好了。”堇青笑了笑,不置可否。同時站起了身;此時的他們正在吃午餐。堇青已經習慣這裡食物的味道了,但她的食量並沒有增加,所以用餐速度還算快。
“你不管他們?”朵拉依然細嚼慢嚥,只是挑起了眉毛。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堇青的語氣依然輕鬆,畢竟已經搞懂的事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隨你吧。”說完朵拉也吃完了午餐站起身。
兩人今天也是中午用完餐後就前往教室替孩子們上課,不過她們倒不是每天都這麼做;除了朵拉之外村裡還有三位教師,不過他們都有另外的工作,所以朵拉上課的時間還是最多的。
踏出朵拉的屋門,外頭的男性馬上一擁而上,但礙於朵拉的威望而沒人敢過分接近甚至觸碰兩人。
“朵拉婆婆,要去上課嗎?我陪你們去吧!”
“是啊!就算天還亮著,兩個女性外出也是很危險的!”
面對這種顯而易見的睜眼說瞎話,朵拉也是哭笑不得。這裡大多數人都是她一路看著長大的,哪些人是認真的、哪些人又是鬧著玩的她一眼就看得出來。
或許是因爲前段時間那次魔族的入侵吧,衆人需要有些能夠轉移注意力的目標──顯然堇青的出現正好符合條件,至少對男性們來說是這樣。
“你們啊……還不快去幹活?”
“朵拉婆婆,我們兄弟幾人今天可是一大早就獵了頭熊啊,特地帶回來一起分享;您可千萬跟我客氣呀!”一個打著赤膊的粗壯大漢豪邁地笑著。
“我個老太婆可不能天天吃肉啊,你還是拿去給孩子們多吃點吧。”
“別這麼說啊,不是還有堇青嗎??”此話一出,不知怎麼的,周圍“對啊!對啊!”的附和聲此起彼落。
“我不能白收你們的東西。所以與此相對的,你們希望我做什麼嗎?”堇青已經在這生活了一段時間,不像一開始那樣儘可能少說多看、怕露出馬腳了。
一陣沉默後,忽然有個令堇青有些熟悉的聲音大喊:“忙完之後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我只有這個要求!”
擠在人羣中大喊的赫然便是寇裡。衆人一致轉來的目光令他的表情有些尷尬,但他並沒有因此而退縮,眼神依然定定地盯著堇青的雙眼。
“……可以呀,只是走走的話。”堇青笑笑。
下一秒,寇裡被埋進了男人堆中一番打鬧,也有些人正不甘地哀號著,但他們看上去卻是樂在其中的樣子。
下午的課程依舊,比起教些什麼,很多時候這間教室都更像是把一羣年紀尚小的孩子們聚集起來避免他們亂跑而已。認識到這點後,堇青也就不太苛刻地要求正確性,而是讓他們有更多自由發揮的空間及時間──當然那是在基本正確的前提下。
除此之外,若要說有什麼改變,就是姬兒變得更加黏著堇青了。雖然沒有再說出什麼“想變得跟大姊姊一樣”之類的話,不過在回家前一直跟在堇青後頭沒離開過也算是教室中一道習以爲常的風景線了。
送走了孩子們後,朵拉便與堇青分別了。因爲寇裡早早就已經在外頭等候堇青的到來,對此朵拉在覺得沒出息之餘,自然是完全沒有讓堇青提早與他會合的想法。
“久等了。”堇青一出門便朝寇裡笑道。
“沒有沒有,我剛到。”寇裡這句話纔剛說出口就後悔了,因爲他可是一早就被發現在這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了。
果不其然,堇青露出了個奇怪的表情,但最後還是沒有提出心中的疑惑,而是話題一轉:“那麼我們要去哪呢?”
“這個啊,帶你去個秘藏的景點。”寇裡故作神秘地一笑。
“嗯。”堇青聳肩迴應。雖然她多少也知道在人類這,一個女性單獨與男性到人煙罕至的地方並不安全,但她可絕對不是保護不了自己的弱女子──應該說她壓根就不是個人類。
寇裡稍微有些訝異,想不到堇青會毫不猶豫,但馬上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那我們走吧。”
堇青跟隨著寇裡,卻發現他前進的方向正是朵拉的家。
寇裡不時回頭看堇青,就像是生怕她在什麼地方不小心跌倒似的,但現在也纔是黃昏時分,還不致於會讓人看不清楚腳下。
兩人直接穿過朵拉的小屋附近,進入村莊外的森林區。寇裡表情有些忐忑,堇青則十分平靜;若要說她現在有什麼情緒的話,那應該就是好奇了吧。
“這路有些陡,不然我牽你吧。”寇裡回頭伸出手。
“不必擔心,忘了我是獵戶家的女兒嗎?”
寇裡的悻悻地收回手:“那……你小心點。”
“嗯。”
兩人不斷朝著高處走,不過實際上坡度並不是什麼會讓人覺得攀登困難的程度;堇青也對這附近的地形有些印象,如果不出意外,寇裡應該是打算帶她到前面那土坡上的空地吧。
果不其然,沒花多久時間,寇裡就帶著堇青走出樹林。
眼前景色忽然一片開闊,整片被染得通紅的天空就像沒有極限似地延伸到遠方。一低頭,不遠處的村莊在枝葉的阻擋下只看得到隱約的輪廓。
“怎麼樣,很棒的地方吧?”寇裡回頭朝堇青笑道,看見她饒有興致地極目遠眺,神情卻不是讚歎,而是有些玩味的模樣。
“很不錯。”堇青點頭,她確實知道這個地方,但沒有從這個角度眺望過──她所處的位置總是太高了。
聽了她的話,寇裡頓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都委靡了下來;事實上卻是他誤會了,以爲堇青從小生活在森林中,早就已經知道了這個地方,只是沒說破爲他保留面子而已。
“怎麼了?我說錯了什麼嗎?”
“不,沒什麼。”寇裡強打起精神:“這裡以前一直是我的秘密基地,每次被朵拉婆婆處罰時總躲在這避難呢。”
“你以前也是朵拉婆婆的學生嗎?”
“是啊,村裡的孩子可以說幾乎都是朵拉婆婆帶大的,以前婆婆年輕的時候可兇了,不只是罵,還會揍人哩!”雖然像是說著朵拉的壞話,但寇裡卻露出了懷念的神情。
“你討厭她嗎?”
聞言寇裡滿臉驚訝,然後忽然笑道:“怎麼可能有辦法討厭婆婆啊?那個人雖然很嚴格,可是卻是最有耐心的。她永遠願意傾聽我們的話,就算是小時候那些不著邊際的幻想也一樣。她總是嚴厲地指出我們的錯誤,然後親自一次次地示範。雖然她從來不怕被討厭,但卻沒有人會討厭這樣的婆婆啊!”
“確實……”堇青此時心中想著的是自己與朵拉至今的相處過程不禁點頭同意他的說法。
“是吧?”寇裡不知爲何有些得意洋洋的樣子。
“那和我們現在在這裡有什麼關係呢?”
聽到堇青的問題,寇裡整個人僵住了一瞬間,不過馬上就回過神來:“我想讓你看這裡的景色。”
“這個嗎……?”堇青一面說一面又看了看四周。事實上這裡的環境還真的不錯,位於小山丘頂的空地,環境幽靜且視野相當好,那片無窮盡的天空由情令人感覺心曠神怡。
“不,稍微再等等。”寇裡又是神秘一笑。
“嗯。”堇青很習慣等待了,而且她對時間流逝的感覺與人類可不是一個等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