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克里斯王國的天空就被層層疊疊的烏云給籠罩,是個讓人備感壓抑的日子。
生活突然被從無止無境不斷訓練中被解放的萊納今天依舊一大早就到紗宛住處門口換班站哨,只是結束后并不是直接回到訓練場,而是前往書庫。
基本上王族的書庫里頭有不少被視為禁忌的資訊,所以除了幾個特例之外,通常非王族成員、甚至是較旁系的王族都被禁止進入。
至于為什么萊納能夠進去,就要從昨日下午的事說起了。
身為王國守護神之子,萊納確實繼承了相當了得的戰斗天賦,并且憑著自己的努力在鍛造方面獲得了相當的成就,但……他也就只有這些。論基本知識,因為把大多數時間投入訓練的關系,事實上他和普通士兵相差不遠,甚至還更差勁一些也說不定,至于藝術或其他領域就更不用說了。
萊納深知自己有多少斤兩,因此前去找知識淵博的薩京商量。
薩京是王族聘雇來教導貴族們的老師之一,家族世世代代都為王族服務,沒什么戰斗能力的他在尚武的克里斯王國原本應該是備受歧視的一群人,但他憑藉著超群的學識以及膽大心細的行事風格,年紀輕輕就在王國中獲得了一席之地。除此之外,他也是少數有辦法對付紗宛的存在。
雖然萊納感覺每次面對薩京似乎就有種莫名的壓迫感,但若有問題想獲得解答,除了薩京之外還真是不做他想。
萊納找到薩京是在王殿附近的走廊上,薩京手中拿著一本上頭滿是金色花紋的精裝書坐在廊邊閱讀。事實上薩京在王城有自己的房間,而且是比照高級官員規格的豪華空間,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是在些奇怪的地方讀書。
察覺到萊納的腳步聲,薩京將視線從書本上頭移開。
“什么事?”幾乎就在萊納與薩京對上眼的瞬間,薩京便起身這么問道。
薩京年約三十,一眼看過去只是個富有文學氣息的普通人,不管是分了層次的短發還是講究的服飾都無法改變這點──除了那雙深邃的雙眼之外。
“咦?為什么?”萊納驚訝地問道。以薩京的專注力根本不會因為一點腳步聲好奇地張望,但他卻在這種時候抬頭,并且一眼就看出來那有事找他。
“腳步聲不同,眼神也不同。”薩京隨意地說道。
雖然萊納根本無法理解到底有什么不同,但他還是直接說出來意:“關于專屬武器的問題,有些是想請教薩京先生?!?
“設計上的問題?”
“是的。”薩京隨口猜出這件事倒在意料之中,畢竟有這困擾的人不在少數。
“這問題最簡單的解決方式是請人幫忙……不過看你的樣子,大概不想找那丫頭幫你吧?原因什么的我不想管,不過我認為短時間內你要達到能自行設計的水平并不容易,說得更直白一點──你沒天分,放棄吧?!彼谥械摹把绢^”指的是紗宛。
“呃?!?
“開玩笑的,別露出那種表情?!彼_京聳了聳肩,表情依舊毫無變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那***撲克臉也是讓萊納不太敢接近的原因之一。
重整了一下剛被打擊到谷底的信心,萊納追問:“那么……”
話還沒說完,薩京又補了一句:“不過說你沒天分倒是千真萬確就是了。喂,身為一個戰士這么容易就消沉下去怎么行?”
“薩京先生真是毫不留情啊?!比R納苦笑道。
“那倒不見得,至少……算了,先不管你的天份。你的問題倒也不是沒辦法解決,不過以成效來說我個人還是建議你請丫頭幫你?!彪m然開頭讓人很在意,不過薩京似乎已經有所打算。
“請問,是什么辦法呢?”萊納選擇性忽略那令人在意的停頓。
事實上薩京本來就沒打算拿萊納的反應當樂趣,因此馬上爽快地回答:“到書庫去剽竊一些點子出來啰?!?
“咦?”
薩京只丟下一句“你知道什么東西不該看的”就擅自給了萊納進入書庫的權利。追問之下才知道,原來薩京正是目前書庫的管理人;知道這點后,萊納忍不住再次感嘆薩京的能耐──就算在不利于己的環境下,這個天才還是做到了別人都認為不可能的事。
總而言之,這就是為什么萊納能夠毫無阻礙進入書庫的原因了。
雖然年紀尚輕,不過因為生長環境的關系,萊納從來不會想去追尋不該知道的秘密,因為有太多例子告訴他,那是保命的不二法門;不問、不看、不聽,就算知道也必須裝作不知道,這大概就是薩京敢讓他隨便進來的原因。
至于那時薩京給萊納的建議倒也很容易理解,從書庫龐大的資料中找前人的設計圖,然后套在自己的專屬武器上并稍加修改……簡單說,正是剽竊沒錯。
書庫內的資料書籍包羅萬象,從不為人知的密史到不知名冒險者的日志、異國的食譜等等無所不包,當然也有大量著名兵器的設計原稿。雖然能夠留在這里的可以說各有巧妙,而且除了原稿之外還有后人研究補充的資料,就算要直接拿來用也不成問題,但……
“真是復雜啊……”萊納嘆氣。
這些著名的兵器絕大多數都有著復雜的構造,而且根據紀載,大多數都是由工匠協助設計,看樣子像萊納一樣擅長鍛造但不擅長設計的人不在少數,但是因此直接使用些陽春的專屬武器還能成就一番事業的更是異類中的異類。
以薩京的周詳,不可能沒考慮過這些因素……莫非薩京真是打算讓自己直接在里頭挑選一個來制造嗎?萊納的腦海里出現這樣的疑惑后又馬上搖頭否定;如果是那個人,不會做出這種冒失的判斷。
在這樣的狀況下,萊納姑且還是看一個算一個,若真沒個結論再去找薩京問問吧……不過大概少不得又要被打擊一遍了吧。
萊納離開書庫時,時間已經是傍晚時刻,因為晚上還有任務必須執行所以萊納只是簡單吃點東西并在供一般士兵休息的房間稍作休息后便又馬上穿上盔甲等著和伙伴會合。
經過不久,萊納就聽見身旁有人喊道:“唷,萊納,這么早就到啦?!?
聽見那渾厚高亢的嗓音,萊納馬上就知道來者何人,轉頭并回答:“米肯哲先生,其他人呢?”
朝萊納走來的是個年紀三十有余的大叔,他身穿素面的短袖薄衫,可以看出他身材微胖且有個突出的啤酒肚,但粗壯的手臂和突起的胸肌也相當搶眼;那張稍微有些胡渣的圓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看上去倒挺有親和力。
“哈哈哈,見外什么?我不過是虛長你幾歲罷了。叫我米肯哲吧,別學那群小兔崽子叫胖哲就得了?!泵卓险茈m然能力不差,但一直到現在還只是個小隊長,這主要是他不太會帶兵的關系;畢竟他似乎很討厭和同袍分上下關系。雖然萊納和他見面的次數不多,但對這人也頗有好感,而這次是他們第一次合作出任務。
這時又有幾人身穿制式盔甲走近,為首的年輕人說道:“行了吧阿哲,如果真在意身材就聽我的,減個肥不就得了?!?
米肯哲聞言也不惱怒,回頭看了一眼回答:“嘖,是弘云???我這要減得下來還等得到現在嗎?”
那人聳肩道:“……好吧,這事先放一邊,倒是你這家伙到現在還穿成這副德性?。俊?
“知道啦,我去換還不成嗎?”米肯哲不耐煩地說完又轉頭對萊納笑道:“萊納,我去去就來。”
目送抓著頭發牢騷的米肯哲離開后,萊納總算有時間好好瞧瞧這群人。帶頭那個叫做弘云的人有著爽朗帥氣的外表,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大概是因為氣質的關系,就算他剛剛說的話一點也不客氣,但卻意外的不惹人厭。
萊納還沒開口,弘云已經自來熟地靠近道:“你就是萊納嗎?我叫弘云,是些人的隊長。”弘云用拇指朝后頭比了比后繼續說:“你大概不認識我,但我平時可是經常遠遠的看到你往訓練場跑,今天可要靠你啦,請多指教?!?
握住伸來的手,萊納回答:“我也是第一次執行這種任務,還要請你們多擔待些?!?
“哈哈哈,別擔心,我們這次主要只是調查順道巡邏而已,其實不是什么困難的事啦,何況那也只是傳聞罷了。”弘云用力握住萊納的手說道。
“啊,對了?!焙朐仆蝗豢拷R納并壓低音量。
“什么?”萊納一臉困惑地回答。
“噓,小聲點?!?
“嗯、嗯。”
“看到后面那個女隊員了嗎?”經他這么一說,萊納才發現后頭的士兵中混著一位女性隊員;因為她身穿鎧甲外加萊納一直沒有時間注意,所以才一直沒發現。
“嗯?!蹦俏慌爢T身材高挑,混在男人里頭也不顯遜色,一雙英氣勃勃的湛藍雙眼加上秀氣的五官,幾乎讓人以為她是個長相清秀的青年。
“她叫娜達拉,還不賴吧?”
“嗯?!比R納有點跟不上弘云的話題,只好呆呆地一直點頭。
“為了之后和平相處,咱們先約法三章──她是我的獵物,別跟我搶喔?!比R納感覺似乎從這句話就能看透弘云這個人了。
“……我們還是先談談任務吧?”
雖然萊納試圖轉移話題,但弘云緊咬不放:“我知道你已經有大小姐了,不過男人嘛,總會有注意力不集中的時候嘛……”說完還給了萊納一個清爽的笑容。
見萊納欲言又止,弘云原本還想再多說兩句,卻被后頭的一句話打斷:“原來隊長經常注意力不集中???”
弘云轉頭一看,原來是娜達拉已經來到他身后一步之處,大概剛剛的對話也已經傳進她耳里了吧;倒是其他隊員現在一個個不是轉開視線吹口哨、低頭裝忙,就是干脆笑得不懷好意、光明正大地看戲。
“呃,娜達拉,不,這是誤會……”
面對弘云的解釋,娜達拉面不改色地轉向萊納說道:“您好,雖然隊長是這種家伙,但還是請多指教了。”
“哪里。”
正好在這時,已經換上制式裝備的米肯哲扛著他的八角大鐵錘回來,最后到的他反而比誰都性急地催促眾人出發。
理所當然的,任務細節也只能在途中討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