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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蓓蕾活過的二十幾年里,以十五歲、十九歲、二十五歲,這三個年齡段為人生重要轉折點。
這三個時間點,既不包括中考高考就業結婚以及生子,至于為什么還能成為方蓓蕾的人生重要轉折點,還要一一道清。
方蓓蕾十五歲那年,方蓓蕾那個當了二十年妻管嚴的爸突然領回來了一個雙目失明的小男孩兒,說是自己在外面和別的女人生的私生子。
要知道方蓓蕾的媽在當時,可是整片地區最出名的潑婦。
對于這件事實完全不能接受,掄圓了一把拖布追著方蓓蕾的爸繞著他們小區足足跑了三圈,直到第五個轉彎處,一輛大貨車迎面而來。
平時打打吵吵的,也不見夫妻兩個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卻在災禍來臨時,方蓓蕾的媽用長把拖布把前方半米遠的方蓓蕾的爸硬生生地掃了出去,自己卻被大貨車卷進了車輪下。
在那個悶熱的午后,永遠結束了帶給這個家庭的喧囂。
這件事對方蓓蕾的爸打擊很大。
原來方蓓蕾的媽在時,因為一直被方蓓蕾的媽打壓,也不見怎么昂頭挺胸,可眉眼里總是有著一股子帶著敦厚的生氣的。
方蓓蕾的媽突然沒了,這股子生氣也眼看著一起沒了。整個人越發的消沉,陷在灰暗里,再也發不出一點聲息了。
那個瞎眼的孩子也被他送回了鄉下的媽家,再也沒有出現在這個已經不能稱是家的家里。
方蓓蕾十九歲那年,發生了車禍。
和她母親的不一樣,她是被一輛華麗的私家小車撞的,而醫生后來的診斷更加新奇,說她的頭部在遭到劇烈撞擊后,損失了一部分記憶,有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是兩年。
這些方蓓蕾并不在意,能被撞沒的一定不是應該記住的,反正剩下的這部分也夠用了。
八年后,也就是方蓓蕾剛剛進入二十五歲,她的人生又出現了一次重要的轉折。
那個第一天來公司上班的總裁卓凡,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拉著她的手,狂燥而激動地說:“方蓓蕾,你竟敢玩弄我?”
精神失常的瘋子不可怕。可怕是精神正常的瘋子。
方蓓蕾確定自己在二十五歲這一年,在進入CM的第十五個月里,終于遇見了與以往那些精神失常的瘋子不一樣的精神正常的瘋子。竟還是鼎鼎大名的卓凡。不但精神正常,還卓而不凡。這種瘋子不太好對付啊,方蓓蕾暗忖。
在卓凡從A大區域調任B大區域,上任第一天,就撞到方蓓蕾,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有的人,是注定錯過卻逃不過的。
用兩年的時間選擇忘記,用六年的時間四方尋找,人力所及之處都用到,卻沒有找到,想要完全放棄了,她卻又出現了。
卓凡認定這是他報仇的日子來了,感謝上帝念著他這八年來,時時刻刻的怨念,終于還是讓他遇見了。
“跟我來辦
公室!”
無視整間會議室里震驚的目光,卓凡冷靜地下了命令,沒看方蓓蕾一眼,當然也沒有看其他人一眼,似乎已經忘記這是給他準備的歡迎會,轉身就走。
不跟是不行的,頂頭上司,惹不起。
方蓓蕾抖落一身的冷汗,努力壓下心里的一汪震驚,耷拉著腦袋,還沒怎么地,就有點做賊心虛了。
身后已經傳來竅竅議論,方蓓蕾知道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她注定淪為公司所有人八卦的焦點以及茶余飯后的笑料。這根本無法避免。
方蓓蕾根本無心細聽,腳不由自己控制地向前挪動。頭腦里不停轉動著兩個字,——“玩弄”。
這詞聽著太新鮮了,果然越是道貌岸然的人,你越要小心提防,你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就會給你按一頂你想不到的大帽子。
卓凡的辦公室是整個樓層最豪華的。地面鋪著長而潔白的純手工制進口于西亞的地毯,柔軟似海草一般招搖。
卓凡進了辦公室后,甩掉腳上的名牌皮鞋,松了松領帶結,脫掉的西服外套隨手丟在了辦公桌上,自己則全身陷入辦公桌后的真皮圈椅里。
“卓總!”
面對那比自家被單還要干凈的地毯,方蓓蕾滯住,脫了鞋踩進去還是穿著鞋踩進去,貌似哪種都不妥當。
“穿鞋進來!”卓凡冷冷地命令。
“謝謝卓總!”這待遇未免太高規格了。
難道以前真的“玩弄”過他?有一秒鐘,方蓓蕾是懷疑過自己的,隨后,她聽到卓凡說:“不用謝,你的鞋比你的腳干凈。”
方蓓蕾眼見著一只烏鴉拉著一條黑線在自己眼前平行飛過,還“嘎嘎”地叫。
絕對沒有。
方蓓蕾堅定地對自己叫囂。就算曾經失憶,自己的記憶里也不應該會有卓凡這樣的人出現。
“卓總,我想你是誤會了。”
站到卓凡的辦公桌前,感受著那個雖然是坐著,但是仍然盛氣凌人,仿佛是俯視自己的男人陰冷的氣息。
明明已經五月天了,還能嗅到既將漫天飛雪的來臨,而自己就是那漫天飛雪里的竇娥。
“方蓓蕾,你沒有資格說我誤會,事實已經確鑿,說,這幾年,你跑哪里去了?”
卓凡‘噌’的一下突然站起,雙手撐在辦公桌上,頭低低俯下,壓得方蓓蕾本能地縮了縮脖子,頭垂得更低,幾乎要塞進胸里,儼然成了一只駝鳥。思想里卻一再安慰自己,經濟危機工作不好找,看在這份工作薪水高、福利好,忍一忍吧。
只是,跑?跑哪里去了?方蓓蕾有些訝然,不知怎么回答了。
這怎么聽著都像是丈夫責怪妻子離家出走,不好聽一點兒的,更像是說,——私奔,或是拋夫棄子……,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自己就成女版陳世美了。
“卓總,你一定是誤會了,我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面,還有,這幾
年我一直在B大念書,兩年前畢業后,應聘進了CM,之前在行政部,三天前調到總監辦,真談不上是你說的跑。”
方蓓蕾苦著一張小臉,還不敢抬起,窩在自己胸口,小聲地辯解。自己這一生清清白白,拿到哪里去說都是良家女子,至于車禍帶走的記憶,請忽略,——那是天邊的一朵浮云。
“方蓓蕾,你好狠的心!”
血淋淋的控訴。還有卓凡陰然悱惻的一眼。如刀,刮過方蓓蕾的臉頰。
“卓總,請你冷靜,我或許長得像你之前認識的人,我又或許和她同名,但,請你名察秋毫,我真不是你說的方蓓蕾。”
方蓓蕾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釋才能解釋清楚了,這事來得本就是莫明其妙。
“方蓓蕾,讓我好好看看你,你也好好看看我,到是我們誰認錯了。”
卓凡不由分說地扳住方蓓蕾的肩膀,猛地搖晃,方蓓蕾縮在胸口的腦袋就被搖得被迫抬起,直愣愣地撞到了與己只有一指之距的卓凡的臉上。
卓凡漆黑幽暗的眼底,綻出熾烈的目光,深深地望出來,如萬劍穿過方蓓蕾的眼,直達心底。
在這雙眼里,方蓓蕾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個影像模模糊糊,整張臉的顏色都是蒼白的,五官也扭曲,瑟瑟無助地哭泣,那怎么能是自己?如果那是自己,她才不想要那樣的自己。
方蓓蕾拼了全身的力氣,推開了扳著自己肩頭的卓凡,聲音不由控制地調高,喊道:“卓總,請你自重!”
這份工作不要也罷了。方蓓蕾轉身就走,慌張地拉開了辦公室的門,才發現外面已經圍著不少的同事,探頭探腦地張望著。
眨眼間的愕然,方蓓蕾直覺這公司是再也沒法呆下去了,推開人群,尋了一條縫隙,快速逃了。
逃到公司正門,卻在玻璃門處撞了人。撞落那人手里拿著的一堆文件。被一大堆散落的文件擋了路,方蓓蕾本能地蹲下來,邊說著對不起,邊幫著撿拾。
“蓓蕾,你怎么了,這么慌張?”低沉如大提琴似的聲音,方蓓蕾不用抬頭,也知道自己撞了誰。
“應經理”
應仲騏,原行政部的部門經理,一個星期前美國總部那邊遞來的消息,要應仲騏出國培訓五個月,現在正在與接任他的人做交接手續。
方蓓蕾進入CM以來,一直是應仲騏的助理。要不是應仲騏要出國培訓,她也不會倒霉地調到總裁辦,碰到卓凡的。
應仲騏對方蓓蕾有知遇之恩。方蓓蕾能以一個大學剛剛畢業的小菜鳥身份進入世界一百強的CM,全都是應仲騏立排眾議,堅持到底的結果。
當然,這些內情,方蓓蕾也是三個月前隨著應仲騏從行政部調到策劃部時才知道的。
“沒,沒什么!”
要怎么說呢,方蓓蕾開不了口,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在應仲騏面前,她是可以哭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