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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蓓蕾到達(dá)辦公室十五分鐘后,卓凡才一臉憂郁地出現(xiàn)。
好像死了親媽一般,卓凡看誰的眼神都是滿眼的不爽,一路走來,每一個與他迎面而過的同事,都小心地躲著,不敢正面相迎,更不敢出聲打招呼。
直到親眼確定,卓凡走進(jìn)總裁辦公室,與方蓓蕾關(guān)系比較好的同事張若琪,才滑著椅子湊到方蓓蕾的身邊,低低地問:“總裁大人,這是怎么了?”
方蓓蕾走進(jìn)公司大門后,就一直低調(diào)做人。
不管周圍的人,如何的議論紛紛、竊竊私語,她都只當(dāng)沒有聽見,一心埋頭整理著手頭文件——那怕那些文件根本沒有任何實(shí)際意義。
是以張若琪湊過來,問她時,她還在翻來復(fù)去地倒騰那幾份都快被她折騰零碎了的文件。
不管手里折騰成什么樣子,方蓓蕾的頭腦卻是異常清醒的。
在張問琪問完后,她不聲不響地抬起頭,迎著張若琪充滿疑惑又充滿興奮的雙眼,柔柔地反問過去:“是呢,總裁大人,這是怎么了?”
這話噎得張若琪張了半天嘴,好久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干咳了一聲,啞著嗓子說:“你,你沒有和……”
未等張若琪問完,方蓓蕾已經(jīng)一臉無辜地問:“沒有什么啊?怎么了?”一臉你快問、你快說的催促樣子,張若琪反而不好問出口了。
張若琪思量了一會兒,才說:“那個,”張若琪‘那個’了好一會兒才說:“那個總裁出差有一段時間了,你今天來上班,他就出現(xiàn)了,真是好巧好巧。”
出差是總裁辦主管張?zhí)刂瑢ν庹f法。公司所有員工,包括掃樓道的大媽都不信。
有個事實(shí),張若琪還沒有說。
在方蓓蕾和卓凡同時消失的這段時間里,公司上下俱以猜測方蓓蕾和卓凡私奔蜜月游去了,都打賭兩個人會同時出現(xiàn)。地下秘密盤口已經(jīng)開到了1:100的賭注了。
果然,今天,方蓓蕾和卓凡同時現(xiàn)身了。
“是嗎?”方蓓蕾裝糊涂的水平越來越高明了,她瞇著笑呵呵的眼眸,裝作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回老家去了,卓總出差去了嗎?”
這回張若琪徹底無語了。她連問都問不下去了,她本意也不是想告訴方蓓蕾,卓總?cè)コ霾盍说摹?
方蓓蕾卻是愿意延著這條線聊下去的,她從背包里拿出一大包零食,塞給張若琪,“我特意從老家給你帶回來的特產(chǎn),你嘗嘗,我老家W城特有的香酥麻花。”
張若琪看著懷中
,被方蓓蕾塞過來的麻花,嘴角抽抽了一下,心有不甘地問:“你怎么忽然想回老家了呢?”
張若琪與方蓓蕾之間的關(guān)系,雖然不及李曉琳與方蓓蕾,但張若琪多少知道些,方蓓蕾她很少回老家的,不似她,每個月必回家一次的。
“我爸啊,他從鄉(xiāng)下回城里住了,這段時間身體不舒服,住院了,我回家照顧了他幾天,”
方蓓蕾說得一派輕松,理由充分。張若琪捧著那一袋子香酥麻花,別的也說不出來什么了。
流言這東西都是一點(diǎn)點(diǎn)地傳出來的,要想收回來,哪有那么簡單,只要不繼續(xù)發(fā)展,那都已經(jīng)是好的了。
張若琪退回自己的辦公桌后,方蓓蕾輕輕地低嘆一聲,拿起她那份標(biāo)示著五星級的重要德語文件,依靠著度娘繼續(xù)奮斗起來,反正她也沒有別的事可做。
因著卓凡暗地里的吩咐,總裁辦的張?zhí)刂]有分給方蓓蕾任何工作。只說方蓓蕾什么時候處理完手頭的文件,再給方蓓蕾分配新的任務(wù)。
方蓓蕾樂得輕閑,她又沒有被虐癥,下班時間一到,她幾乎是第一個沖出公司大門的人。
她現(xiàn)在兼職是卓凡的生活助理。所謂生活助理,基本和保姆無異。她要負(fù)責(zé)卓凡的吃喝起居問題,所以她真正的工作是從晚餐開始的。
她新的奮斗戰(zhàn)場是B城某大型超市,挑剔的卓凡堅(jiān)決不吃菜市場里的菜,他要吃新鮮的、有機(jī)的、無公害的凈菜。
方蓓蕾撇嘴,有錢人,真是難侍候。
卓凡說他在公司員工下班后,會給高層開一個小型會議,晚一點(diǎn)兒才能到家的。
那家大型超市離CM公司很近,買完菜打車回去。時間還是很充裕的。方蓓蕾決定徒步走過去。
離開CM公司大樓所在的那條主道,方蓓蕾剛走上斜對著的那條小街。胡筒口剛過,她的手腕就被人一把拉住。
方蓓蕾心頭一驚,還以為她又碰到搶劫的呢,可看這胡筒里來往,并不只她一個人,還有幾個過路的,而且胡筒很窄,如今又是晴天白日,實(shí)不適合搶劫啊。
方蓓蕾膽子壯了起來,張口就要喊叫,拉著她手腕的手快速地緊了一下,“蓓蕾,是我!”
再次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方蓓蕾的心口快速地跳動了一下,心底涌上來的氣血翻騰,匯到雙眸里,成了點(diǎn)點(diǎn)晶瑩的東西,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叫眼淚流出來,也不被他人看到。
落日時的余輝懸在西垂,正好斜射進(jìn)小巷子里,照在方蓓蕾的
臉上,像是母親慈愛的手掌心溫柔的撫慰。
方蓓蕾仰起笑臉,沖著那大好卻又將落幕的陽光,眨眨眼睛,才扭過頭去,笑著打招呼,“薛瑞,好巧啊!”仿佛剛剛她的心頭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
方蓓蕾早就猜到薛瑞會來找她的,那五百多萬匯過去,薛瑞怎么會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
就算她肯匿名匯款,銀行會讓嗎?這么大的款項(xiàng),誰不得查一查,留個底子呢。
薛瑞能忍過這幾天,現(xiàn)在才來找她,已經(jīng)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迎著方蓓蕾刻意做出的笑臉,薛瑞的目光陷得更深。這世界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方蓓蕾了。方蓓蕾哪怕一個挑眉,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可能瞞得過別人,都不會逃過他的眼睛。
薛瑞松開拉著方蓓蕾的手腕,“不是好巧,是我在這里等你的。”
這世間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大都是有一方的刻意為之,方蓓蕾如何能不懂。
她垂下了頭,她無法面對薛瑞星子般的眼睛——這世間,只有薛瑞,是她從頭到尾,對不起的那個。甚至無顏面對。
“不想見見言言嗎?”怕方蓓蕾不知道他說得是對誰,薛瑞又補(bǔ)了一句,“我給孩子起的名字,謹(jǐn)言,薛謹(jǐn)言。”
謹(jǐn)言慎行,希望他一生得益于這四個字,順?biāo)炱桨玻?
聽到薛瑞提起孩子,方蓓蕾覺得她整顆心,都被一只無形的手抓住了,疼得兩肺被生生地撕開,那種痛苦,無法用語言來形語。
方蓓蕾的眼淚再也忍不住,順著眼角淌了下來,在淚水一滴滴滑落、一滴滴消失、一滴滴融進(jìn)其他物質(zhì)里時,她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她的孩子,她怎能不想見,只是,她還不能見。不是不能,是怕見了,再也舍不得了。
好像已經(jīng)猜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薛瑞沒有緊緊逼迫,他只說:“那好,等你想見的時候,來找我。”
薛瑞竟沒在說什么,轉(zhuǎn)身就要走。那總是比正常的左腿慢一步的右腿,如尾,拖了半步。
方蓓蕾的眼神落在那里,再也無法強(qiáng)作鎮(zhèn)定,她一步過去,叫住薛瑞。
她幾近哽咽地說:“薛瑞,謝謝你!”
這話她一直想說,這么多年過去了,她卻從來沒有說過。她簡直太混蛋了。
薛瑞沒有回頭,但腳步卻頓了一下,沉默了足有一分鐘,他才說:“蓓蕾,你知道,我等的從來不是這三個字。”
說完,薛瑞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很快消失在巷子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