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緩緩走來,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他的身上,朱晨逸亦是如此。不過,他一眼便將這女子認了出來:楊媚兒!
昔日的村姑,天生媚體的養(yǎng)媚兒,修得媚術(shù)之後,竟然達到顛倒衆(zhòng)生,朱顏有術(shù)的境界。
楊媚兒一到現(xiàn)場,便掃了衆(zhòng)人一眼,但凡被他掃中之人,只覺氣血上涌,一陣頭暈目眩,接著她那吐氣如蘭的聲音在現(xiàn)場傳了開來:“那位道友並非大惡之人,他曾救過我,救過一村百姓,還望諸位明察!”
聲若黃鸝,清脆中傳來一絲甜美,現(xiàn)場的所有男人頓時被其迷住。原本叫囂著要將朱晨逸斬殺的衆(zhòng)人,一個個瞪大著眼睛,望著楊媚兒,甚至連呼吸都變的急促了起來。
不要說她現(xiàn)在只是證明,朱晨逸不是壞人,爲其開脫。就算她說天上有頭豬在飛,現(xiàn)場的衆(zhòng)人也絲毫不加懷疑。
雲(yún)山老道見楊媚兒一來,便將衆(zhòng)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於是他仰頭長嘯了一聲,震天的吼叫聲,穿透雲(yún)霄,響徹當場。那些渾渾噩噩的各派弟子,紛紛驚醒了過來,一個個露出驚恐的表情望著楊媚兒。
這便是媚術(shù)的最高境界,一笑一顰,無需做作。談笑間,便可動人心絃,攝其魂魄,迷其心志。
雲(yún)山老道見衆(zhòng)人清醒了過來,當即喝道:“大膽妖女,竟然蠱惑我等,想必是那朱晨逸的同夥。”說著,他衝身後的褚昊陽等人使了個眼色。
褚昊陽還沒來得及策應,沒想到空手的茅山卻是跳了出來,指著楊媚兒道:“這位姑娘,你切莫被那魔頭騙了……”話還未說完,便被楊媚兒出言打斷:“前輩此言差矣,那位道友,救合村百姓之時,我便在場,這個絲毫未錯。”
衆(zhòng)人一聽,再一聯(lián)想起先前馬卓羣,燕子,再加上現(xiàn)在的楊媚兒,紛紛爲其洗刷了淫賊,林雄武同夥等罪名。有些老成的道人,都暗自付道:“莫非這朱晨逸也並非江湖傳言那般不堪,看來也是個俠骨丹心之人。”
有人便當場叫道:“這朱晨逸看來也並非是大惡之人,這事還得從長計議,免得錯殺好人。”
他這一叫,緊接著便有人附和:“是啊,不能錯殺好人啊。”
三人成虎,衆(zhòng)口鑠金,這個道理雲(yún)山老道運用的十分嫺熟,他見不斷有人爲朱晨逸求情,連忙站了出來,大叫:“似朱晨逸這等有心計的魔頭,什麼事情做不出來。想必他早知道有今日的下場,所以估計使用詭計,騙的這些個呆頭呆腦的人。就算偶爾救一下人,也不足以證明他就是好人。”
說著,他回頭看了一眼現(xiàn)場的羣雄,隨即用手指著褚昊陽等人,叫道:“如若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問問鳳陽派的褚道友等人。”
褚昊陽一見他提及自己的名字,連忙站了出來,高聲叫道:“雲(yún)前輩所言非虛,此獠心計頗深,表面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其實內(nèi)心是無比的骯髒,那位百花仙子就是被其姦殺的。”
他的聲音剛落,便又有數(shù)十人站了出來,佐證了這個事實。
朱晨逸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這些人都曾是百花仙子的狂蜂浪蝶,曾一度想侮辱百花仙子,並姦殺了一位村姑,爲雲(yún)山老道發(fā)現(xiàn),又被自己洞悉,怕自己宣揚出去,毀了名聲。所以這纔跟雲(yún)山老道同流合污,將自己斬殺於此。
現(xiàn)場羣雄見雲(yún)山老道振臂一呼,竟然響應的不在少數(shù),頓時認定了朱晨逸姦殺百花仙子的事實。當下喊殺聲,便是沖天而起,一些倒黴的鳥雀紛紛墜落了下來。
朱晨逸見衆(zhòng)人對他動了殺心,當下也不解釋,只是冷笑連連。
楊媚兒見羣雄激憤,身形微晃,便如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飛上高臺,落在馬卓羣的身邊。兩人不約而同的將朱晨逸護在身後,楊媚兒美目流轉(zhuǎn)間,便發(fā)出清脆的聲音:“這位道友對我恩重如山,諸位要想殺他,先殺了我吧!”說著,她便從腰間扯下一段白綾。
楊媚兒的聲音傳到朱晨逸的耳中,他微微一愣,沒有想到她一個柔弱的女子,竟然有馬卓羣的血性,面對各大門派打著斬妖除魔的幌子的正道人士,挺身而出,將性命置之度外。他知道這兩人的功力不高,要護住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下,他連忙叫道:“兩位道友的好意,在下心意領(lǐng)了,快快讓開,讓他們殺了我!”
他的聲音剛落,馬卓羣、楊媚兒齊齊叫道:“道友無需多言,江湖上講究的是知恩圖報,我們豈能容忍你被人斬殺於此。”
馬卓羣是爲了報恩,可聽嶗山派掌門馮雲(yún)山的耳中卻是十分刺耳,他睜著空洞的雙目,顫巍巍的擡起手,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卓羣,你是不是瘋了?這朱晨逸乃是天下第一魔頭,又是斬殺你大師兄之人,你竟敢公然袒護其人,你還是不是我嶗山派弟子?”
馮遠山激動莫名,馬卓羣更爲激動,在遭到掌門的訓斥後,他連忙叫道:“掌教,這位道友不是天下第一魔頭,弟子瞧的十分真切,心裡也很明白,請掌教真人切莫再冤枉好人。”
馬卓羣如果簡單的辯解還好,可偏偏用上冤枉二字,馮雲(yún)山一聽,當即怒道:“卓羣,你別欺我是瞎子,此魔頭罪大惡極,天下高手那個不想將其處之而後快。你卻甘心助紂爲虐,我要將你逐出嶗山派。”
他雙目被人挖走,心中的怨恨是難以消除,恨不得吃了朱晨逸的肉,喝了他的血。雖然馬卓羣一再爲其辯解,但他依舊是不信。再加兒子馮林道人的死,被算在朱晨逸的頭上。
是以,一聽到朱晨逸被抓,他便不顧雙目已瞎,拖著馬卓羣前來,目的就是想聽到朱晨逸人頭落地的聲音。可是沒想到,在最後關(guān)頭,竟然是他嶗山派弟子主動站出來爲朱晨逸開脫。
一想到這個問題,他便是怒火中燒。搖晃著搖搖欲墜的身形,猛的撲了起來,一把將馬卓羣抓住。
馬卓羣乃是嶗山派之人,見掌門一再阻擾自己,甚至不惜要將自己革出門牆。他無奈的搖頭苦笑,雙手一抱拳,衝朱晨逸一禮,慘然道:“道友,在下法力低微,想來也是擋不住天下英雄,再加上本派掌門責怪,在下也無能爲力。”他頓了頓,嘆息了一聲,說道:“罷了,罷了,自古忠義不能兩全,在下這條命是道友救的,現(xiàn)下便還給道友吧!”
言罷,他右手掠過腰間,唰的一聲拔出寶劍,寒光四射中,望脖頸處一勒,血像噴泉一般飈了出來,隨即倒地而亡。
馮遠山眼睛雖瞎,但從衆(zhòng)人的驚呼聲中,以及臉上噴濺而出的血液中,清晰的感受到了馬卓羣業(yè)已伏劍自刎,心下陡然一驚,連忙叫道:“卓羣,卓羣,你,你怎麼了?”
說著,他撲在地上伸手不停的摸索著,可摸到手中的除了滿手的血跡,什麼都沒有。但,他依舊是在不停的撫摸著。
羣雄見了,頓覺悽慘,但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伏在臺上,睜著眼睛,雙手四處亂摸,哭喊著馬卓羣的名字,無不黯然神傷。
待他摸到馬卓羣的屍體後,便將其抱在懷中,放聲痛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伸出手指罵道:“你這個魔頭,是你害了卓羣,是你害了卓羣,老道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聲音悲切,那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他雙目已瞎,不能視物,這一指本是想指著朱晨逸叫罵一番,不曾想?yún)s正好指著茅山的空手道人的鼻尖上。
指著鼻子破空大罵,是一種極不禮貌的行爲,不要說茅山道人,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也受不了。更何況,馮雲(yún)山又沒將話說清楚,茅山道人以爲他因爲馬卓羣的死,遷怒自己。當下勃然大怒,也顧不得對方的身份,大聲罵道:“瞎子你罵誰呢?”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茅山道人這一句瞎子,算是徹底的觸到了馮遠山的痛處,再加上馬卓羣的死給他帶來了莫大的刺激。當茅山道人話音一落,他便從地上跳了起來,朝茅山道人撲去。
茅山道人見馮遠山狀若癲狂,心下大驚,暗道:“我說話時,他便認出我的所在。他孃的,感情這老東西功力不弱啊!”眼見馮遠山攜怒一掌當雄打來,紅光閃動中,蕩起絲絲的風聲,躲閃不及之下,他連忙舉拳相迎。
碰碰兩聲巨響,掌拳相交,茅山道人立即被震退三步,馮遠山並未就此罷手,而是大喝一聲,再次盪出雙拳,朝他胸腹間打去。
拳未及身,真氣鼓盪間,風聲呼呼,且參雜著絲絲的雷鳴之音,一看這兩拳就是威力極大。茅山道人大驚,正欲全力一拼,站在他身後的矮小道人猛的向前跨了一步,藏在大袖中的手,驟然擊出,將馮遠山的攻擊攔了下來。
他這一攔,現(xiàn)場的嶗山派弟子紛紛躍上高臺,抽出腰間的寶劍,擺出一副戒備的神色。茅山派也不甘示弱,十多人一下子圍了上去。羣雄見沒處置朱晨逸,雙方便先鬧了起來,那是相當?shù)臒o語。
當下便有幾人相勸了起來:“太陽就要出來了,還是處置這個大魔頭朱晨逸要緊。”
更有人叫道:“是啊,你嶗山派和茅山派也沒什麼過節(jié),何故如此拼命?”
羣雄你一言,他一語,馮遠山頓覺有理,他本來就並非爭強好勝之人,只不過因爲雙目已瞎,而馬卓羣又剛死,這才心神大亂,給茅山道人一辱罵,便不惜拼命討個說法。此時給人一勸,他便立即罷手,帶著嶗山派的衆(zhòng)人下了高臺。
他這一下去,現(xiàn)場再次回覆了寧靜。這時,有人忽然指著天空,叫道:“看,太陽出來了。”
太陽一出,便是朱晨逸命喪之時,這是茅山派當初在小木屋內(nèi)商量的結(jié)果。在外面的羣雄也聽的清清楚楚,是以,太陽一出,他們便督促著茅山派斬殺魔頭朱晨逸,爲天下除害。
在羣雄期待的目光中,朱晨逸被推了出來,但見他白衣如雪,嘴角含笑,面容雖憔悴,但雙眸卻是異常的犀利,面對即將命赴黃泉,依舊是毫無懼意,不失爲一條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