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這句話,有些指著和尚罵禿子的嫌疑。江達聞言,臉色爲之一變,他能做到皖南分舵舵主,也非泛泛之輩,由於初次接觸,摸不清朱晨逸的秉性如何,他怕因爲些許小事會令其心存芥蒂,連忙站了出來,抱拳道:“稟告聖主,那兩位殺我巫教之人的是兩個使用降頭術和尚。”
降頭術三個字從江達的口中說出來,朱晨逸和純陽子兩人相視一眼,沉默不語。江達並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異樣,他依舊是滔滔不絕的敘說著事情的來龍去脈。
早在一月前,他接到教主的指令後,立即帶領皖南分舵的教衆,在皖南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素。由流氓,地痞負責搜索城鎮等位置,而江達本人則是帶著上千個教衆分頭在山區,農村,開始搜索。
就在十天前,他帶領幾十人在皖南山區搜索,夜宿一山村,第二天早上卻無意中發現村裡的家禽大多數被吸乾精血。於是他便起了降妖除魔之心,雖然巫教的名聲在外不好,但是教中也有俠義之士,而他江達正是這類人。
江達雖然不知道家禽是被什麼東西吸乾精血,但爲了避免無辜村民再受損失,他決定使用一個笨辦法,那就是徹夜守候。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連續守候了三個晚上之後,終於叫他看到了幕後黑手。那是光光的腦袋,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耀眼,且恐怖。在腦袋下面拖著一條條蠕動不停,且鮮血淋淋的腸子。
巫教本就是三教九流的集合體,當場便有一個識貨之人,道出了這是降頭中的飛頭降。
就在衆人準備追逐頭顱,準備將其摧毀之時,從旁邊的灌木叢中閃出一個身著僧袍的光頭和尚,他一現身,便是雙手齊揚,頓時一陣黑煙朝衆人撲來。江達等人連忙退避,這時,和尚再次一揚右手。
但聞,砰的一聲巨響,白霧一下子籠罩了方圓三丈的範圍。煙霧散去,現場那個和尚跟光禿禿的腦袋。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那些躲避不及時的巫教衆人,一個個倒地嚎叫不已,僅僅幾個呼吸間,從他們胸腹,七竅中鑽出一條條蜈蚣,蠍子,毒蛇等物,死相甚是悽慘。
巫教本就是一些桀驁不馴之輩,平日裡欺負別人慣了,那裡受過這等鳥氣。在江達的帶領下,兵分三路對兩個降頭師展開了瘋狂的追殺。從皖南中部一直追到皖南西部,最後追到皖南的林村,是以,巫教教衆在看到純陽子的時候,立即將他誤以爲是殺他巫教的降頭師。
江達將事情的整個過程敘述完畢後,衝純陽子報以歉意的一笑。而純陽子卻是無奈的撇撇嘴,下意識摸摸光頭。這一摸,卻叫朱晨逸想起了先前村婦所說兩個中年人。
由於當時他沒有細問,無法確定兩個村夫打扮的中年人,是否就是江達口中的兩個和尚。可轉念一想,他便更加的肯定了這兩人的身份。原因雙方都曾使用過五毒將和飛頭降,且吸食家禽血液的情況也十分相似。至於兩人的衣著不同,朱晨逸猜測是爲了躲避巫教衆人故意換上村夫的服飾。
他想通了事情的關鍵,純陽子同樣想通了這個環節。還沒等兩人開口說話,就聽轟隆一聲巨響,只見兩道亮如白晝的光芒,從大山的深處冉冉升起。白光一現,江達目露狂喜,當即指著亮光的地方,叫道:“流星傳訊,那兩個和尚找到了。”
流星傳訊是巫教用來傳遞信息的一種通訊工具,材料是取自火藥和木炭類東西製成。這次圍剿兩個降頭師,他們一共分了三路人馬,使用流星傳訊的方法來通知彼此。是以,火光一起,他便知道了和尚的藏身位置。
考慮到殭屍張奎還沒有被抓到,村民們的威脅並沒有解除,朱晨逸將七星八卦陣,以及七星北斗陣的變數,簡單的跟純陽子做了一個交代。然後囑咐了幾句,便跟江達等人朝流星傳訊的位置趕去。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朱晨逸等人也是如此,那個看似不遠的沖天火光位置,等他們真正穿梭在叢林中,朝那方向趕去,卻是遙遠無比。好在衆人都是法力高強之人,再加上天空中月光皎潔,即便是身處叢林、灌木之中,依舊是如履平地,速度不減。
約莫小半個時辰左右,前面隱隱的傳來一陣叫罵聲,和喊殺聲。朱晨逸回頭看了一眼,緊緊跟在身後的衆人,嘆了一口氣,考慮到山頭上的那些人並不認識自己,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一把抓住江達,使出起身法的法術,朝前方掠去。
少了先前的顧忌,他一步三五丈距離,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的詭異。距離越來越近,喊殺聲,也逐漸清晰了起來。隱約間,他看到一座寺廟矗立山頂之上,在黑暗中,寺廟顯得更加龐大,壯觀。而衆人掠去的方向,正是這座寺廟。
他猛的提了一口真氣,縮地法的法術瞬間被髮揮到極致,只見他身形一晃,掠過樹梢,如脫弦之箭一般朝寺廟閃去。
到了跟前,他見二十多名黑衣人站立在山門前,在山門的匾額上書著幾個鎏金大字:西九華。
西九華位於皖南中部的一坐大山之上,傳聞此地本是地藏王菩薩選擇道場的第一站,只可惜此山地基太軟,地藏王菩薩一腳將山踩的塌陷了下去,這才選擇九華山作爲道場。
而此處,百姓們爲了紀念地藏王菩薩,便建立了一座寺廟,俗稱西九華。
這些黑衣人,一見朱晨逸來到現場,臉色驟變,朱晨逸連忙將江達放了下來。就在此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各位夤夜來此,所謂何事?”
朱晨逸猛得一擡頭,只見山門之前的空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一個年過四旬光頭和尚,他背上橫插著一把戒刀,在月光下精光閃閃。
看到和尚背後插的那柄戒刀,朱晨逸心頭一凜,暗道:“佛門乃是清淨之地,和尚怎麼刀不離身,莫非此處廟宇乃是藏污納垢之所在?”
他想到這裡,不禁再看了一眼匾額上西九華幾個鎏金大字,那和尚卻是再度喝道:“什麼人夜闖我西九華,速速報上名來。”
和尚的聲音很響,很亮,如雷霆一般掠過現場,震的林中鳥兒紛紛飛起,但不足以嚇住這些如狼似虎的巫教之人。
是以,和尚的聲音一落,巫教之人當即叫了起來:“少他孃的廢話,把剛剛那逃進去的禿驢交出了,否則定叫你們寺毀人亡。”
“跟他廢什麼話,衝進去將人揪出來便是。”
“就是,先將這和尚宰了,再將剛纔那兩個禿驢揪出來。”
佛門原本清淨之地的,而這一刻,卻是如同趕集一般喧鬧。巫族之人的左一句禿驢,又一句毀寺,頓時將和尚激怒,只聽他大聲喝道:“憑你等這副德行,便想在本寺撒野,太自不量力了,小僧便可打發了你。”
說罷手中戒刀便化作一道寒光,朝叫囂最爲厲害的紅臉漢子當頭砍去。出手辛辣無比,毫無出家人的樣子。那位紅臉漢子淡然一笑,直到刀鋒距離頭部不足三寸之時,他身子一偏,便從刀影中走脫,翻手一掌打在和尚的背後。
但聞,砰的輕響,和尚蹭蹭一連退了七步,這才穩住身形。紅臉漢子一擊得手後,哈哈大笑,道:“先前大言不慚,沒想到如此不堪一擊,想必西九華的僧人都是嘴皮子厲害。”
說罷,又是一番大笑。他這一笑,巫教衆人紛紛大笑,聲音中充滿得意和恥笑的韻味。忽然間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從左側傳來:“是嗎?”
衆人猛的一轉頭,只見一個白髯飄飄的老和尚負手而立在十丈開外的臺階上,同時衆人還隱隱的發現有十九個僧人無聲無息的散立在黑暗中。
這些人一現身,現場的巫教之人立即如臨大敵,一個個收起先前的小視之心,表情也爲之凝重了起來。
朱晨逸當即站了出來,雙手一抱拳,衝老和尚微微一禮,口中道:“諸位大師,先前逃入貴寺的那兩位僧人乃是大惡之人,還望諸位明辨是非。”
他這話,無論是從語氣還是從態度上,都顯得十分誠懇,但老和尚聽了卻是覺得異常刺耳,特別是最後一句明辨是非,更令老和尚眉頭爲之一皺。
沒等他說話,從黑暗中走出一個年輕的僧人,他冷冷的望了朱晨逸一眼,道:“本寺今天從早到晚,只有列爲施主上山……”話說了一半,就被朱晨逸出言打斷:“出家人不打誑語,你不怕佛祖怪罪麼?”
聞言,年輕和尚身形微不可查的輕顫,而老和尚去是雙手合十,口宣佛號。
站在朱晨逸身後的江達,聽他跟和尚們囉嗦,心中涌起一絲怒意,但表面上卻是沒有露出分毫。他回頭衝左邊一對相貌有七分相似的黑衣漢子,使了個眼色。
這對黑衣漢子點點頭,走了出來。忽然間怪叫一聲,身形一閃,兩人快若鬼魅般飛向山門前的一對石柱,只聽砰砰兩聲悶響,兩道身影一晃,瞬間回到了原來站立的位置。
那青石雕刻而成的石柱,顯現出兩個通紅無比的掌印,深達寸許,猶自冒著紅火色的光芒,僅僅一兩個呼吸之間,石柱整體通紅,如同被燒紅的木炭一般,慢慢的剝落了下來。
咚的一聲巨響,石柱崩塌了下來,化爲一堆石塊。老和尚吃了一驚,失聲叫道:“赤霞掌,黑白雙煞!”
黑白雙煞是三十年前橫掃湖廣一帶的高手,他們的成名絕技便是這赤霞掌。狀若紅霞,中者五臟俱焚。是以,看到赤霞掌之時,老和尚立即道破了這兩位巫教教衆的身份。
旁邊一名胖子冷哼一聲,大步向前,他不走臺階,專挑有草木的地方,一圈過後,他便回到了原地,而剛剛他走過的地方,卻是草木全部枯死,隱約間,傳來一陣陣屍臭味。
老和尚額頭上冒出了冷汗,高呼一聲:“屍王雲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