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佩碎裂的一瞬間,遠在某處大山內部的一個莊園內,一名鶴髮童顏的老者盤坐在蒲團之上,猛的睜開眼睛,目光悠長的望著窗外。站在他身邊的一個道童,連忙走了過去,輕聲問道:“師傅,怎麼了?”
“我親手製作的護身符被人打碎了。”老者搖搖頭,從蒲團上站了起來,嘆息了一聲,道:“此人法力高強,生平所見,看來劉長老的兒子命在旦夕。”道童聞言,臉色驟變,一連退了三步,驚呼道:“劉張老?落霞谷的劉元慶?這天下間,還有人敢斬殺落霞谷弟子?”當日裡,劉元慶來求龍鳳玉佩之時,他便在一旁伺候,所以知道事情的整個過程。
在發出一連串的驚歎之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未待老者開口,再次叫道:“師傅,既然這劉公子命在旦夕,我們是不是該通知一下劉張老……”他見老者面色一冷,正欲將厲害關係擺出來,卻見老者冷哼一聲,道:“開玩笑!我們打開門做生意,不插手江湖是非,莫非你忘了麼?”
慈元閣門規第一條便是不插手江湖事宜,道童心頭一凜,急忙開口解釋,卻不曾想,耳邊再次傳來老者略帶諷刺的聲音:“你覺得現在通知劉長老來得及麼?再者來說此人喜怒無常,難道你不怕他遷怒本閣嗎?”
“可是……”道童有些不死心的勸慰了一句,話未說完,便被老者兩聲怪笑所打斷,擡頭望去,只見老者走到窗前,沉聲道:“這落霞谷雖雄霸江湖多年,但此人膽敢斬殺劉長老的兒子,必有依仗,莫要惹火上身。”他扭頭略帶警告的望了道童一眼,見他露出欲言又止的樣子,頓時明白道童擔憂的原因。
當下,心中一怒,猛的一掌拍在面前的石桌上,喝道:“莫要說是落霞谷,就是當年那人來我們慈元閣求了東西,死在天譴之下,不也未見有人找上門來麼?”話音一落,那張石桌嘩啦一聲癱倒在地,化爲一堆粉末,被窗外的大風一襲,立時在房間中瀰漫開來。
道童打了兩個噴嚏,伸手拂去道袍上的石屑,好奇的問道:“師傅,當年那人是誰啊?還死在天譴之下?”老者搖搖頭,目光悠遠的望著叢林之外,腦中想起師傅臨終前的遺言:“朱破頭功力通玄,算無遺策,不可能死於天譴之下,更不需要在我們慈元閣求什麼護身保命之物,我懷疑他當初求那個吊墜的目的,是掩人耳目,爲的就是讓我慈元閣將他的死訊傳遍江湖……記住,從今往後,我慈元閣莫要再透露任何事主死亡的消息,免得被人當槍使……”
老者想到這裡,略帶警告、且有些許威脅的望了他一眼,直到道童一臉驚恐,大汗淋漓,這才收回冰冷的眼神,沉聲道:“今日之事,你最好給我爛在肚子裡,否則的話……”言下之意,不明而語。道童連忙接過話茬,小雞啄米般的連連點頭,保證道:“師傅,你放心,我什麼都不知道。”老者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從新坐到蒲團之上。
遠在數千裡之外的山谷中,同樣上演著這一幕,同樣是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跟一個道童。只不過,這個老者是落霞谷大長老劉元慶,他在洞悉玉佩碎裂後,猛的一拍桌子,唰的一下站了起來,厲聲吼道:“是誰?誰敢殺我楓兒。”那張極爲堅固、且價值不菲的桌子,瞬間爆裂開來。端著茶水在一旁侍候的道童,被老者的舉動嚇了一跳,手一抖,那杯熱茶絲毫沒有浪費的撒在褲襠裡。可他恍若未覺,似乎那杯滾燙的熱茶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一般,只見他張著大嘴,一臉震驚的望著老者急急巴巴的問道:“師……師傅,你……你說師兄被……被……”殺字他依舊是不敢說出口。一來,老者息怒無常,他怕會累及自己。二來,他不相信當今天下,有人敢斬殺落霞谷弟子。
老者好像沒有聽到道童的言語一般,大步的走出了房間,來到院落中大吼一聲:“來人!”十多名黑衣人自暗自走出,雙手抱拳行參拜大禮,口中道:“參見大長老。”老者點點頭,一臉陰沉的指著其中一個年紀在二十歲上下的黑衣人,吩咐道:“劉元,你立刻帶領諸位弟子出山搜尋你弟弟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衆人聞言,心頭一凜,正欲開口詢問,耳邊再次傳來老者陰冷的聲音:“順便將雲瑤帶回來,她倘若執意不肯,就地格殺。”
話一說完,不待衆人有所反應,便衝道童吩咐道:“跟我去見谷主。”言罷,身形一轉,便出了院子。那名被稱作劉元的年輕人,看著老者遠去的背影,扭頭掃了一眼身後面面相覷的諸位黑衣人,沉聲喝道:“去收拾一下,半個時辰後出谷,若有違者格殺勿論。”
人羣中,一個疤臉漢子,聞言臉色一冷,正欲出言譏諷。站在旁邊的黑衣人連忙伸手將其嘴巴捂住,沖年輕人歉意的笑了笑。張明冷哼一聲,丟下一句話,這才離開現場:“少給我惹事,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
劉元一走,疤臉漢子重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罵道:“什麼東西,無非就是靠著你老子,才坐到這個位置,說穿了就是草包一個。”對於大長老劉元慶這個兒子劉雲,他是打心眼裡鄙視,此人無德無才,不但法力低微,且爲人極爲囂張跋扈。靠著祖輩的父蔭,在落霞谷中爲非作歹,惹得衆人谷中人人敢怒不敢言。
當疤臉漢子的叫罵聲剛落,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同樣叫道:“他孃的,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有個好爹麼?浪費了谷中大量的珍稀藥物,依舊是法力平平,倘若這些藥物給我等使用,怕早就成爲高手了,那會向他這般窩囊,只會在女人肚皮上使勁。”他的話似乎說到了諸位黑衣人的心坎上去了,但聞叫罵聲,紛紛響起,有的說劉雲卑鄙無恥,有的說大長老劉元慶老而不死是爲賊。
衆說紛紜,什麼樣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大到劉元慶囂張跋扈,架空谷主,小到劉元慶某日某夜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至於劉雲更是被罵的不堪,從他三歲拖著鼻涕,穿著開襠褲開始數落起,再到他偷看寡婦洗澡,調戲小媳婦。最後說到劉雲用了大量珍惜藥材,依舊是法力平平,衆人憤憤不平,暗中卻下定了決心,一旦找到機會,就將劉雲斬殺於谷外。
朱晨逸並不知道自己斬碎了一枚玉佩,令慈元閣起了疑心,落霞谷動了殺機,他也不知道落霞孤這些人尚未出谷,便開始內訌,更不知道危機正在一步步逼近。
此時的他,見落霞谷弟子越聚越多,怕招來更爲厲害的角色,連累巫族的地缺,巫教弟子,以及雲瑤。
當下,面色一冷,蕩起畢生的功力,再次揮舞著手中的五行旗。但見,黃光一閃,狂風驟起,四下裡那些枯枝,碎石,雜草,瞬間瀰漫了方圓數丈的範圍,朱晨逸大喝一聲:“去死!”劉楓臉色驟變,身形暴退,揚起雙掌迎了上去,口中道:“我和你拼了。”掌心中迸發一道森白色的光芒,可一迎上五行旗發出的黃光,如同白雪遇到陽光一般,迅速的瓦解。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黃光毫無阻礙的打在他的胸口,劉楓連慘叫聲都未發出,整個身子如同被敲碎的西瓜一般迸裂開來。
“叮噹……”一聲輕響,一枚令牌掉落在地,朱晨逸微微一愣,隨即大袖一捲,將令牌抄在手中,低頭看了一眼,驚呼道:“乾坤令!”
江湖傳言,集齊乾坤二令,可開洞府,以證大道。乾坤令分爲陽令和陰令,他已得其三,先如今看到最後一枚乾坤令時,心中不是驚喜,而是疑惑。因爲最後一枚乾坤令被劉楓取走,在他想來,這劉楓作爲落霞谷打入巫族的一枚棋子,必定會將這沒乾坤令交上去。
但,他哪裡知道劉楓本就是貪婪之輩,對乾坤令早有窺視之心,再加上他並非劉元慶的獨子,是以,在謀取到乾坤令之後,便僞造了一枚假的交了上去。乾坤令之名雖流傳許久,但真正的令牌是什麼樣子,誰也沒有見過,所以這才令其矇混過關。
就在朱晨逸收起乾坤令之時,趕赴而來的巫氏兄弟見劉楓死於當場,臉色驟變,大吼一聲:“小子,你死定了,竟敢殺我落霞谷之人。”呼喝聲中,揚起手中的長劍衝了過來,可到了跟前,發現是朱晨逸,頓時怒及當場:“又是你小子,舊怨未了,又添新仇,你死定了。”先有落霞谷谷主之子被朱晨逸斬殺,再有大長老劉元慶之子被擊殺當場,而且還是在他的眼皮子低下。一想到回到谷中,將要承受谷主雷霆之怒,大長老的暴跳如雷,巫明下意識的抖動了一下,隨即衝身後諸位落霞谷弟子,吼道:“殺了他。”言罷,手中長劍,寒芒一閃,衝朱晨逸當胸刺去。
朱晨逸既然得到乾坤令,擊殺了劉楓,那裡再願意跟落霞谷這些人糾纏下去。當下不在藏拙,揮舞起五行旗朝巫氏雙雄迎了上去。巫氏兄弟雖然法力不弱,在這羣黑衣人中屬於靠前的角色,但,此時的朱晨逸功力以非昔日吳下阿蒙,大旗一揮便將巫氏兄弟二人斬殺於旗下。
正在酣鬥中的落霞谷弟子,見劉楓被擊殺當場,再聽得巫氏兄弟臨死前發出的慘叫聲,便如五雷轟頂一般,驚慌之下,無不魂飛魄散,爭著四下逃散。雖有楊三約束,但,在親眼目睹劉楓被殺,早已嚇怕了,此時又聽的巫氏兄弟的慘叫聲,便如驚弓之鳥聽到弓弦響聲一般,人人肝膽欲裂,對楊三的號令充耳不聞,爭先恐後的向後逃竄。
在這一刻,什麼所謂的門規,刑罰統統都是狗屁,在真正面對死亡之時,他們那裡會顧得了許多,甚至有更甚者對楊三拔刀相向,好在楊三反應迅速,法力高強,否則立時被斬殺於當場。
落霞谷本就是豺狼虎豹之士,屬於睚眥必報之輩,朱晨逸雖說年紀不大,但行走江湖多年,豈會不懂斬草除根的道理。對於他來說,殺了劉楓已經跟落霞谷結下了仇恨,殺一個也是殺,於其等著被落霞谷追殺,還不如將這些人統統斬殺於此,這樣一來,至少可以保證消息不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