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晚上因為跟陸刑天在校園里轉到很晚,第二天一睜眼就是中午了。陰面的房間陽光并不是很刺眼,溫度也不高,縮在夏涼被里,枕在枕頭上,夏廷宇不禁又合住了眼睛。
江文清早就不在了,應該是被劉禹同約出去了。張燃在下鋪晃來晃去,應該是在看電影。白曉光的鋪也空著,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迷迷糊糊中,陸刑天仍然在看他翻不爛的小說,按他這個看法,敢情四年下來圖書館里的書都不夠他看的。
這一天很無聊,因為是開學的前一天,消極模式的夏廷宇什么也懶得做。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因為是山東考生,對于開學的恐懼永遠支配著他的神經,即使到了大學也是如此。他躺在床上,手機還在腳底下充電,他也懶得拿。看手機就是浪費時間,時間一晃就會過去,還不如好好享受時光。當然這僅限于開學的前一天。
磨來磨去,開學的日子還是到了。
不像高中,這一天的安排很輕松,上午逛校園,下午應該就沒有集體活動了。
上午八點半,106寢室大軍沿著學校西山前的一條小路向南走著,嚴肅的走在去逸夫樓的路上。夏廷宇的樣子看起來跟要上戰場的同志似的。
逛校園的部隊稀稀拉拉的在樓下三五成群,六個人也成了小團體,在樓下的陰涼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只等著點名。
化學院的方隊就在信電工程院邊上,劉禹同正好在方隊的一邊,剛好可以看到夏廷宇這個班。
江文清與劉禹同對了一下眼神,兩人相視一笑。
在隊伍的中間,夏廷宇很無聊的看著前面一個女生的背包,可愛的粉**咪。女孩跟朋友聊的很開心,白色的連衣裙角被風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隊伍很散漫,一開始還是整齊地排著,后來直接就成了三三兩兩的人觀光了。最后,帶隊的學長直接說“你們自己逛吧,十一點半來集合”,然后就很不負責的跑掉了。
這倒是便宜了一幫新生,拘謹的神色一消失,一群人立馬一哄而散了。
看著劉禹同一路小跑過來,夏廷宇的眸子里閃爍著一種過來人的欣慰的神色。可劉禹同并沒有正沖著江文清,而是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一邊,沖他說了一句話。
“你是叫夏廷宇來著吧,我們之前有沒有見過?”劉禹同的眉心皺得很深,想必是很急切想要知道結果。
“我們?!”夏廷宇雙眼瞪的大大的,盡量突出自己的驚訝。這是什么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
“或許呢,路人,怎么?”八百年不說一句話的陸刑天突然開口。
“我……好像做夢夢見過你。”劉禹同的聲音有些放小了,像是在害怕被別人笑話。
“你?!夢見我?!”夏廷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離得近歸近,我可是沒有去過濟南。不會是我上過電視吧……不經意間被拍到?”
“我……我很認真的。”劉禹同認真的樣子看起來笨笨的,像個在為自己辯解的孩子,“我真的夢到過你,還有、他。”
與陸刑天對上眼神,劉禹同居然一瞬間閃開了。
一群人看著劉禹同半天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愿意跟我去個地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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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號宿舍樓與五食堂之間是橫著的一排寬寬的階梯,很高,有幾十層的樣子。站在十二號宿舍樓旁,被風刮得搖曳不定的枝葉間,那一排寬大的樓梯顯得格格不入。
其他人并沒有跟過來,他們顯然對這個話題并不感興趣,依舊是跟著自己寢室的大部隊。陸刑天也是。
“這是哪里啊?”夏廷宇踮起腳尖看了一眼,可惜臺階很多層,加起來足有幾人高,并沒有被他看到什么。
劉禹同好像在探求什么似的,一臉的嚴肅,猶猶豫豫的邁出步子。
第一步,踏在水泥臺階上,感覺跟普通的樓梯沒什么兩樣。
“你干嘛畏手畏腳的啊,難不成上面能上天么?”夏廷宇順著臺階上了幾層,回過頭來對磨磨唧唧的劉禹同說。
“這臺階一共五十五級,我也夢到過。包括這個學校、逸夫樓、宿舍,甚至是這上面的景色。”
看著劉禹同緊張的樣子,夏廷宇也不敢用玩笑來看待這件事了,“你以前來過這里嗎?”這種事情若是一般人看來也就是一兩聲哈哈,但夏廷宇好說歹說也是經歷過幾次詭異事件的人了,難免也會信這些東西。
看著劉禹同嘆了口氣搖了兩下頭,夏廷宇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
“我也夢見了你身邊那個人,還有文清。”劉禹同緩緩地上著臺階,與夏廷宇踏上了同一層,“上去以后,前面是一個四層的建筑,右邊是山,左邊是一個湖,我記得是叫‘水木湖’。我是在夢里聽別人說的,這個學校的人,所以并不知道是哪兩個字。”
“然后呢?”夏廷宇也期待著后面的發展。
“當時是在夜里,我夢見文清掉進了湖里,不對,就是在湖邊消失了。我去找他,然后碰見了你們。我能清楚地看到你們的長相,但是夢里的其他人……就很模糊,甚至有些只是一個什么也看不出來的輪廓。”劉禹同深吸了一口氣,“當我看到你的時候,我只是覺得似曾相識,直到昨天從食堂出來,我發現了這里的臺階。太像了,連位置都一模一樣。所以我覺得挺恐怖的。”
“這確實是挺恐怖的……”夏廷宇聽得背后有些不自覺發冷,突然,一種不詳的預感由心底緩緩上升,“額……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
“不知道,就是……想跟你說。昨天我想了很久,我、甚至不敢一個人來這個地方。我覺得這里很可怕,不知道為什么……”劉禹同支支吾吾,“最后我決定告訴你。你是出現在我夢里的人,說不定會給我指引呢?”
“啊哈哈……”夏廷宇哈哈兩聲,“說不定也就只是個夢唄。”
“要是這樣就好了。”
不知不覺,兩個人已經走到了最頂層。當看到那個四層建筑遙遠的屹立在那個地方時,劉禹同顯然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把雙手揣進了兜里,眉頭陷得更深了,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湖……”夏廷宇看著左邊那一片深深的凹陷,跑過去,直到到了那一段石臺才停下,“這是你夢到的嗎?”
劉禹同也跟著小跑過去。二十公分高的石臺,還有一塊空缺,是延伸到下面濕地的石階。
下面是一片銀色的湖,只是有風吹著,湖面泛著魚鱗波。
石階一直延伸到濕地的泥土中,底下的三四級隱隱還能看得出一些干綠的青苔。湖中的水不算很多,露出濕地中瘋長的野草。
“……”劉禹同的雙眼瞪的很大。半米的距離,夏廷宇甚至能聽到他帶著顫抖的喘息聲。
夏廷宇的稍稍一片頭,眼中的劉禹同已經不是初次見面時那般元氣,此時的他居然是滿臉的蒼白。
夏廷宇并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這種情況下的感覺他也不會明白。他看著劉禹同毫無血色的臉,本來想要提問的話也全咽回了肚子里。
“一樣的。”劉禹同嘟囔道,“一模一樣……不、不是,有一點不一樣。”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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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
“亭子?”
“不是亭子……那里、不應該是亭子。”
夏廷宇順著劉禹同閃爍的視線,看到了湖邊與湖心由方石相連的一個六角亭。
亭子很大,棗紅色的頂六角翹起,頂尖是一顆精致的葫蘆。六科柱子由六角延伸下來撐著下面的濕地路面,連接地面的地方還有些掉漆。
“不是亭子?”夏廷宇一開始還沒有明白過來劉禹同話里的含義,“那是什么?那不就是個亭子嗎?”
劉禹同突然繞過了夏廷宇,想要從他身邊的臺階下到底下的濕地里去。
夏廷宇拉住了他,“別啊,底下多臟啊,泥巴那么濕,走上面啊,那邊可以通到亭子里的。”
劉禹同瞟了一眼夏廷宇示意的方向,那邊有幾道曲曲折折的木廊,確實延伸到亭子。
“不,我的夢里,那里不是亭子。”
“那是什么?”
“是家院子!”
“……”劉禹同拜托了夏廷宇的束縛,三步并作兩步靈活的飛下了臺階,到了湖邊的濕地。他轉頭向那邊一看,依舊是那座亭子。
呵呵。劉禹同自嘲的笑了,無奈自己怎么會變得這么神經質。夢歸夢,現實里,亭子怎么會變成大院。
不過夢里,在上面向下看的時候并沒有感覺有什么異樣。那么大的院子突兀在山湖之間,就算當時自己在找江文清,也不應該發現不了啊。到底下就能發現了,難道說是那個男人嗎?
當初就是因為那個男人的指點才看到的大院,那個男人說文清在大院里,那是什么意思?
要去問問他么?
但是看他很不好搭話的樣子。
難道真的只是一個夢么?
那為什么會有這么巧合的夢?
而且還讓自己記得那么清晰……
思考著,劉禹同緩緩踱上了岸,對上了夏廷宇關切的眼神。